我大仇未報,若沉溺于兒女情長,會心中難安
赫連康是最不放心的,不過素塵肯帶著他們游歷,也是他們的一番造化,赫連康希望女兒能夠成長,就不能再一副慈父心腸。
但是他仍授意薛璟,讓他一同前往,好好看護住阿霧。
青年自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剛打算下去做些準備,赫連康又叫住他。
“阿璟,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況且你的父母,都與我感情深厚。你如今二十有一,本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紀……”赫連康站起身來到他身邊,頗器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霧她一直鐘情于你,想必你也清楚,我亦是著急,所以想問問你的想法?!?p> 薛璟眉梢一抬,似是染上一點喜色,可是他似乎又想到什么,眼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
“師父……”似乎猶豫而痛苦,“我大仇未報,若沉溺于兒女情長,會心中難安?!?p> 赫連康嘆了口氣:“你這孩子,未免也太固執(zhí)。逝者長已矣,你父母親泉下有知,只會希望你能好好地,灑脫地活?!?p> 可是,真得能如此嗎?
薛璟抿緊嘴唇。
其實自從上次遭遇噬魂獸,被打成重傷,薛璟昏迷之時,陡然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回到了昆靈仙族傾覆那一日,本一派和平安寧,可是由他們世代看守的用于鎮(zhèn)守邪魔的靈墟毫無預兆地崩塌,大團紫黑魔氣也隨之直沖天空,隱天蔽日,很快就包裹住了整個仙族的聚居地。
如此濃重娟狂的魔氣,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撲殺地面上的生靈?;靵y當中薛璟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和別的長老一起,想要支撐起結界來抵御入侵,但是那結界在魔氣面前薄如蟬翼,一擊即碎。
“母親!”薛璟在睡夢里大喊,可是他根本無法改變什么,魔氣猶如利刃一般扎入母親和族人們的肺腑之中,翻涌個不停,似乎非要將人的皮囊倒騰得支離破碎不可……自然,魔氣能夠做到,昆靈仙族死狀之凄慘,至今想起來,仍能叫人遍體生寒。
那只是夢而已,可是薛璟,快要將它當真。不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他亦無法原諒茍活于世的自己。
……
素塵帶著阿霧一行人離山那日,天還算清朗。
下山歷練,當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幾個女嬌娥都要做男裝打扮,不過阿霧生得貌美,肌膚雪白,眼尾微微上挑,顯出幾分不自知的天真柔媚,那鼓鼓囊囊的胸脯亦是拿了布條都捆不住,就算裝扮成小公子,也是膚白貌美,讓人忍不住想捆回家去的小公子……化形又太耗費靈力,加上她自己也不樂意變丑,遂作罷,仍是老老實實穿上女孩子的衣裙,挽起一道簡單的發(fā)髻,上面只插了個碧玉簪子了事。
綠渺翠微也在一旁換衣服,拿眼睛斜眤著她,好幾次停留在阿霧的豐ru細腰上,口氣里帶著三分艷羨七分嫉妒:“我以前怎么沒看出來你發(fā)育得如此好……這妖妖調調的樣子,哪里像個女靈修?!?p> 阿霧愣是沒聽出來她話里的意思,只看著鏡子,摸了摸自己的面頰:“是嗎?”
其實她也發(fā)現(xiàn)了,來到這里已經(jīng)一兩個月,她好像越長越像從前的自己。最開始赫連霧與她有七分像,但是眼睛小一些眉毛要粗直一些,如今卻與之前的她所差無幾,就連左眼角的淚痣都長了出來。
但是,她日日就在家青崖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就算有如此改變,問就是女大十八變。
當朝北方如今還在打著仗,民不聊生。阿霧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些,主要是天太冷,北方游牧民族活不下去,只能南下掠奪,而朝廷分封諸王亦是野心勃勃,想要侵吞更多的國土甚至是對皇位取而代之,如今這個王朝,正處于內憂外患之中,國都亦是遷移到了南方,好帶著百姓躲避戰(zhàn)亂。
青崖山算是在南北的交界處,翠微綠渺提議還是先去南方,她家就在揚州府,不是什么鐘鳴鼎食之家,但是富庶得流油。
可是素塵不打算如此。
他亦不準備親自陪著這群少年們歷練,只拿出地圖,上面繪制了詳細的路線:“你們四個,去祁連山,采一種叫做麓七花的藥材,再到這里……”素塵用細白的指尖輕輕在地圖上畫圈了一塊地方,上面寫著蜀地,“這地方不久前爆發(fā)了瘟疫,你們可以拿著麓七花作為藥引,救治那些人?!?p> 阿霧抬眼看去,地圖背面,素塵居然連藥方都寫好了。
她陡然覺得,自己還是誤會了這個師叔,他還是很悲天憫人的。
“事不宜遲,我給你們十日時間去辦?!彼貕m聲調冷冷清清,“隨后的時間怎么安排,都由你們自己?!?p> “是?!贝蠹胰バ乃萍?,心思早不在他說的話上,只有薛璟認認真真聽著,他行事穩(wěn)妥又年長不少,所以地圖放在他的身上。
第一次能出遠門,阿霧的興致特別高。因為薛璟在御劍,她不好意思打擾,所以只能追問那兩姐妹人間的風土人情以及忌諱。
兩姐妹一開始給薛璟面子,耐心回答了她幾句,后來阿霧問得有點太多了,擾得她們有些煩。綠渺于是不動聲色地加快了御劍速度,飛在了他們前面。
阿霧坐在薛璟身后,捏了捏他的衣擺:“師兄,能追上她們嗎?我還有好多問題沒問呢。”
該說是遲鈍還是天真?薛璟露出一點苦笑來,還是決定對她說實話:“那對姐妹,似乎不是特別喜歡你?!?p> 阿霧嘴一撅:“才不是呢!只是此前她們與我不交好,現(xiàn)在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們是驢脾氣,傲得很,心里肯定還是關心我的?!?p> 薛璟看著她信誓旦旦的樣子,也就識趣地沒做聲。
祁連山離青崖山不算太遠,約摸御劍一日就能到。不過他們如今所在的地界都是北方,雖然已經(jīng)是二月份,可是薄雪未化,似乎仍是處于深冬季節(jié),天也不是那么朗麗,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荒無人煙的蕭條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