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命懸一線
明明是清晨,天空卻一片灰暗,烏云黑壓壓地聚積在天邊,飽含濕意的冷風吹的人心慌意亂。趙有軼抬頭仰望天空,眼神一片陰郁,似乎是在期盼著這場暴風雨能夠盡快過去。
這場醞釀已久的傾盆大雨終于傾泄而下,天空灰蒙蒙一片。趙有軼皺起眉頭,不耐煩的目光落在陸逸瑤的身上。
現(xiàn)在,關于唐紀柔作法害人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原本趙有軼想將此事緊緊捂住,可沒想到自己的親外甥女執(zhí)意要讓唐紀柔命喪黃泉,這件事越鬧越大,他擔心上峰會怪罪下來,原來想讓柳蘇州欠自己一個人情,可這樣做反而會把自己拉下水,他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四天了,若是再不給民眾一個交代的話,只怕會影響自己在百姓中的聲望,可若是真的愿望了唐紀柔,可是會得罪柳蘇州,這筆買賣怎么算都不劃算,偏偏他又有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外甥女。趙有軼進退兩難,他自認為自己算不上一個正人君子,但也絕非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為官多年他一直尋求平衡,講究中庸之道,因此順風順水,從未有過任何紕漏,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面對了。
“走吧!”趙有軼看也不看陸逸瑤。
陸逸瑤靜靜掃了他一眼,緩緩揚起了笑容。
趙有軼看得心里一緊,看來這一次他不得不做出選擇了,想到這里,趙有軼在心里對柳蘇州說了一聲抱歉。
經(jīng)過眾人的商議之后,唐紀柔被判以水刑,也就是沉塘。趙有軼還是頭一次沾染這種人命案,心里面少不了有些忐忑不安,剛走上審訊臺時就被臺階絆了一跤,臺下圍觀的百姓掩面偷笑,站在人群中的柳白氏也是一陣冷笑,她知道趙有軼這是在玩什么樣的把戲,無非就是想拖延時間,等待柳蘇州這個救星罷了。
“笑什么笑!”趙有軼十分不滿地沖人群中嚷了一嗓子,繼而使了一個眼色給自己的下屬。屬下心領神會,知道趙有軼心里的盤算,這是在給柳蘇州拯救唐紀柔的機會。
地牢之內(nèi)。
今日的天氣格外清冷,雖有陽光,但依舊寒風料峭,幾乎已經(jīng)見不到雀鳥的蹤跡了。
唐紀柔起來之后,管守衛(wèi)要來了洗漱的用具,即便是在死亡的這一刻,她也一定要走得體體面面,要走得有尊嚴。走出地牢的那一刻,有一抹陽光照射進來,這讓顯得陰冷肅殺的地牢多了幾分柔和。
唐紀柔已經(jīng)站在樹下矗立良久,花飛滿天,白雪繽紛,簇簇落下的雪花灑在她的肩膀上,發(fā)梢上,還有她的衣襟上···她伸出手接住在空中翻飛的那幾片雪花,似乎有著花瓣的淡淡芳韻,是大自然的味道,她的手背被磕破了一塊,裙擺處又被蹭上了一些泥巴,整個人都顯得狼狽不堪。一身簡單的一群,發(fā)間單單只有一支銀釵單簪,然而卻襯得發(fā)絲更加烏黑明亮,肌膚雪白,紅唇輕輕抿著,難掩一抹弱不勝衣的動人。
“咱們走吧!”唐紀柔微微側著身子,看向負責押解自己的那名守衛(wèi)。
“不打緊地,即便是晚些時候去,也沒什么,那邊有趙有軼頂著。”守衛(wèi)艱難開口。
唐紀柔勉力一笑,朱唇微啟,只說一句”謝謝“。
那守衛(wèi)愣了一下,而后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是在為她感到惋惜,唐紀柔自嘲的笑了笑,在這個時空里,她所經(jīng)歷過的一切也算是轟轟烈烈了。以往和柳蘇州相處時的種種甜蜜皆在這一刻一起涌上心頭。
終于到了,她人生頭一次接受人民的審判,可她是愿望,當真是比竇娥還要愿望,也不知道等到她的鬼魂被帶去地府之后,十殿閻王會不會看在自己被人愿望的份上對自己網(wǎng)開一面,說不定還能給自己比較不錯的差事做做。
趙有軼看在柳蘇州的情面上沒有讓唐紀柔跪下,她就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之中,接受所有人怨毒,責怪還有不解地目光。趙有軼因為擔心百姓之中會有人煽風點火,朝唐紀柔投擲那些污穢之物,因此命自己的手下嚴防死守,一定要死死地堵住他們,不能出任何亂子。
唐紀柔是何許聰明之人,當然知曉趙有軼的一番好意。她沖他感激的笑了笑。
柳白氏站在人群中率先開口,楊瀟然她殺不了,唐紀柔嘛,綽綽有余,她沒有了柳蘇州的庇護,一切都成為空談。等柳白氏再度回過神來的時候,官差已經(jīng)押解唐紀柔去了河邊。
白水紅林,是淇縣的一大特色。白色的砂石,紅色的樹林,淇水河蜿蜒穿過整個淇縣,因為是寒暖流的交匯地帶,所以淇水河常年不會結冰,唐紀柔的生命即將在這里終結。
終于到了。
周益壽一路相隨,看著唐紀柔。風吹亂了她的頭發(fā),陽光撲落在她的眉宇間,有笑色絲絲蔓延,她此時竟然是笑著的,笑得那樣寧靜美好。周益壽擔心這美好純凈的笑容自己再也看不到了,盡管他心中清楚,這笑容不屬于自己。周益壽轉身望向官道,白色蒼茫,覆蓋了整個官道,風雪中,沒有一個人的身影,此刻,他多么希望柳蘇州能夠及時出現(xiàn)。
很快,用刑開始。唐紀柔顯得波瀾不驚,這大大超乎了柳白氏和柳芝州的意料,也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唐紀柔在人群中細看了一眼,終于看到了柳白氏單薄瘦削的身影,柳白氏看著唐紀柔,唐紀柔沒有想到她竟然有勇氣膽敢和自己對視。
唐紀柔對柳白氏笑了笑,這笑容純凈無害,可在柳白氏看來,卻覺得寒顫,她脊背一僵,分明是感覺到了身后冒出的陣陣冷汗。
唐紀柔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微博上流行的一個段子,吊死在你的床頭。于是,她陰森森地笑了一下,笑得深不可知,這世上真真是存在著因果報應,只不過或早或晚而已。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不知為何,唐紀柔心里忽然有了這樣的感慨,在這個時代的這種死法,她可真冤枉!
為了不讓唐紀柔有任何可以逃出生天的機會,這些人在唐紀柔的手腕處捆了幾圈麻繩,是豬蹄扣,顧名思義,就是也連豬也無法掙脫的環(huán)扣,唐紀柔在古樹上看到過古代繩結的相關記載,因此才會認得。
這是要浸豬籠嗎?唐紀柔在心里這樣詢問自己,不,她不能夠允許這的事情發(fā)生,她清清白白,從未害過任何人,這是她不能接受的。可沒有人理會她的呼喊,即便是有趙有軼在場,他也還是默許了這樣的事情,于是,唐紀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像牲口似的被塞進了籠子里。
水,很涼,冰冷刺骨,這讓唐紀柔想起她穿越過來初次夢醒前的那個夢,真實卻又不真實??v使任由酸楚充滿心,唐紀柔仍然笑得燦爛。終于,冰涼的水沒過了她的鼻子,唐紀柔嗆得說不出話來···
會是個什么樣的死法呢?尸體被水泡得發(fā)白發(fā)脹,難以辨認,還是要忍受水生動物的啃食,最終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柳蘇州還會認得自己嗎?他一定會心疼死了,姥姥和媽媽她再也見不到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錢教授,因為那幅讓她格外倒霉的灞橋風雪圖,這樣光怪陸離的事情怎么會讓她遇到。
唐紀柔明顯感覺到周圍的一切變得越發(fā)渺遠,她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因為雙手被捆綁,她的頭在水里劇烈地掙扎著···
這時,她感覺到有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fā),究竟是誰呢?好疼,她感覺自己的腦殼都要炸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