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似乎也引起了索菲亞的共鳴,他們昨晚都沒吃什么東西,今天早上一醒就在樹海上攀爬跳躍,勞累了半天,就算兩個人都是超凡者,也受不了這么長時間的劇烈運動。
躍哈哈笑了起來,對兩人伸手示意,在前面帶起路來。
走到太陽升到正中的時候,躍帶著兩人來到一條小溪之前,溪水清澈干凈,在小溪旁邊,有一頂用破布搭成的異常簡陋的帳篷。
躍從小溪旁的灌木叢里摘了幾個青色的果子,在溪水中沖了沖,遞給他們。躍自己先拿起一顆果子,啃了一口。莫離接過一個,嗅了嗅清香的果皮,一口咬下去,鮮嫩的汁水涌入口中。
吃起來有點像西紅柿,但是酸味少了很多,帶著一股清甜,味道很好。索菲亞品嘗著果子的味道,她跟在公主身邊,品嘗過各個大陸上運送來的水果,但這種青果卻完全沒見過。
這果子非常解餓,莫離吃了兩個,肚子就一點也不餓了,吃飽之后,他又跟著躍在小溪邊痛飲清澈的溪水。
吃飽喝足,他對躍比了個大拇指,躍很迷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莫離指了指果子,啃了一口,露出愉悅的表情,伸出了大拇指,又指了指躍,再度伸出大拇指。躍立刻露出驚恐的表情,拿著果子,做出咀嚼的動作,然后指了指自己,擺了擺手。
莫離哈哈笑了起來,指了指大樹,做出遠望的樣子,比了比大拇指,指了指小溪,用手在清冽的溪水中滑動,比了比大拇指,最后指了指躍,再度豎起大拇指。躍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憨厚的笑了起來。
“莫里先生,這是什么意思?”索菲亞一直認為,合格的騎士應該能夠適應各種環(huán)境,無論是戰(zhàn)場,還是公主身邊的社交場合,但是現(xiàn)在,在這兩個人的原始交流之中,她完全跟不上節(jié)奏。
莫離才想起來跟自己有著文化差異的不止是躍,索菲亞跟他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他說道:“在我們故鄉(xiāng),豎起大拇指是好棒的意思。”
“好棒?”索菲亞還是不太明白,這是夸人的詞語嗎?就算是以騎士為榮的亞特,也沒人會說,“你好劍啊。”
莫離只能繼續(xù)解釋道:“就是你很厲害的意思。”
躍仿佛自己學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知識一樣,雙手比著大拇指到處晃悠,“茉莉,好棒!碩肥鴨,好棒!”
莫離腦袋上黑線都出來了,急忙制止了躍。吃飽喝足,莫離開始用身體語言詢問森林的情況。
躍指了指莫離他們來的那片森林,然后開始渾身顫抖,雙手朝天亂抓,神情猙獰。然后朝著南邊一指,捂住耳朵,開始搖頭,最后指了指北方,露出十分恐怖的表情,用手遮住頭上的太陽,雙手扼住喉嚨,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這是?”索菲亞看著倒地不起的躍,詢問莫離。
“咱們來的地方,所有生物都發(fā)瘋了,對那片森林之外的生物都懷有攻擊性,在南邊的森林之中,要么是沒有聲音,要么就是不能發(fā)出聲音,最后是北方的森林,到了晚上,那里就充滿了死亡?!?p> 莫離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這樣看來,他跟索菲亞的處境還算好的,瘋林雖然危險,但還能有逃跑的機會,看躍的表演,死林之中才是絕對的禁區(qū)。可是,被傳送到這里的可不止他們兩個。要是其他人也被傳到了死林之中,莫離不敢再想下去。
躍又站了起來,指了指腳下,作出一個安然酣睡的表情。
“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是非常安全的。”莫離翻譯道,這時,躍又指了指瘋林的方向,露出一個堅定的眼神。
“躍,你要去瘋林嗎?”
阿特麗絲行走在黑色森林中,盡管頭上太陽高高懸在正中,陽光依舊昏暗,染著即將熄滅似的深紅。
周圍的森林漆黑一片,就算阿特麗絲是中階的超凡者,也看不穿十米以外。財富女神的主教本來就不以戰(zhàn)斗力見長,而阿特麗絲能夠成為主教,靠的主要是她的身世和手段,而不是超凡力量。
周圍的樹木有著烏黑色的樹皮,枝干凌厲尖銳又扭曲雜亂,細微的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但阿特麗絲卻感受不到任何空氣的流動。她感知到有什么東西在窺伺著她,但走了這么久,還是沒發(fā)現(xiàn)任何活物的跡象。
這片森林有古怪。
可怕的森林很多,維諾亞南方的黑森林之中,也有著很多恐怖的傳說。但黑森林的樹木并非是黑的,與之相比,這里才算是真正的黑森林,而真正讓她感受到恐懼的是,當她向女神祈禱的時候,完全感知不到女神的存在。她從來沒有做出過任何讓女神失望的事情,身為一名主教,絕不可能被女神關閉了信仰的通道,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
這里,是神明注視不到的地方。
未知會讓恐懼不斷被滋養(yǎng),當信仰支柱崩塌后,意志就會變得脆弱無比。
被傳送到一個未知的地方,身邊又是如此駭人的景象,作為一名神職人員,最重要的依靠,神靈,也無法向她提供任何幫助,如果是一般人,恐怕已經(jīng)驚慌失措了。但阿特麗絲顯然不是,除了在年輕時那段魯莽的浪漫歲月中,她很少亂過自己的方寸。
她已經(jīng)朝著南方走了半天,雖然感覺上很是細微,但她的的確確察覺到周圍黑暗地程度降低了,當然這或許也跟陽光變強了有關。
但她必需行動,今天早上當她醒來的時候,朝陽才剛剛升起,她在一個枯萎了的大樹的樹洞中悄悄醒來,她剛想從樹洞中出來,就聽到了外面細碎的低語,那是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甚至不應該是生物的語言,一開始聲音很平靜,低沉,然后變得越來越急躁,最后仿佛是在咆哮,直到微弱的陽光照進樹洞,阿特麗絲耳邊清凈下來,她才敢離開樹洞。
她再度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雖然陽光無比微弱,但這已經(jīng)是唯一能夠保護她的東西了,一旦到了晚上,她不確定還會發(fā)生什么。
“阿特麗絲,”她身后突然傳來呼喚,阿特麗絲停下了腳步,但不敢回頭,她想起了小時候家里女仆給她講過的故事,聽到可疑呼喊時,絕對不要應答和回頭。
一瓶高濃度的圣水被拿在手上,所幸她腰帶里的空間還能使用,身后沒有了動靜,阿特麗絲跑了起來。
跑動之后,風聲將恐懼再度放大,就算什么都沒有,也會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追逐著你,但阿特麗絲別無選擇,她必需在天黑之前跑出這片森林,不然她所要面臨的危險將遠勝于現(xiàn)在。
頭頂?shù)奶柺撬ㄒ坏闹敢?,“阿特麗絲!”一聲訓斥聲在她耳邊炸裂,那是她小時候經(jīng)常聽到的父親的聲音。
小時候,父親總是責怪她不夠淑女,每次她當著別人的面打個哈欠或者做了什么不夠淑女的舉動時,父親就會這樣呵斥她,但她也是父親最為欣賞的孩子,她有著極為出色的經(jīng)商天賦,交際能力,就算是讓他父親極為頭疼的那幾個大商業(yè)聯(lián)盟帶來的麻煩,她也能夠幫助父親處理掉,這一點,她比那個迂腐的哥哥強多了。
可是,她父親已經(jīng)死去多時了,那個在平時總是責怪她跟哥哥敗壞家族榮譽,當初卻差點六大陸通緝害自己女兒傷心的混小子的父親,已經(jīng)去世多年了。
“麗麗,”母親慈祥的呼喚聲在耳邊響起,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母親,在父親死后不久,也郁郁而終,“阿特麗絲,”那是她的好友,一位比她年長許多的姐姐的聲音,在她很小的時候,這位姐姐就嫁給了約書亞,生下亞當不久后死于疾病。
那些死去的親人們正在呼喚著她。
“阿特麗絲,”一個虛弱至極的聲音傳來,不在身后,不在耳旁,而在眼前。
已經(jīng)不止是幻覺,而是幻視了嗎?阿特麗絲看向眼前的莫桑。
莫桑就那樣,虛弱的躺在地上,雙眼閉著,睫毛不斷顫抖。黑色大衣被灼燒出許多空洞,手臂,胸膛都有著燒傷的痕跡。
終于,在莫桑念叨了十幾遍師父,四五遍索雷,還有七八遍少主,最后才又念了一遍阿特麗絲的時候,阿特麗絲確定了這不是幻覺。
瑪利亞娜在湖畔蘇醒,輕柔草地如同舒適的床墊一樣,讓她賴在上面,不想起來,直到水波觸到她的發(fā)絲。
想到一雙戒指共鳴的景象,照亮一切的紅色光芒,瑪利亞娜一躍而起,眼前沒有紅光,沒有吸血鬼,也沒有莫離。
只有藍寶石一樣的湖泊,淌著靜靜的水波,讓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靜謐之中,有水波響動的聲音傳來,湖面掀起陣陣波浪,湖的對岸,一個身披白紗的女子赤裸著白玉一般的雙腳,踏著波浪而來。
白紗僅僅遮住了她身軀最為神秘的地帶,同時還被微風激起,輕輕飄動,她行走在水面之上,眼神就像這畫面一樣夢幻,如同湖中的仙子。
瑪利亞娜注意到,這名美麗的仙子,耳朵小巧而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