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濕的風裹挾著海腥味迎面而過，封時攏了攏散亂的碎發(fā)，說起來這還是封時第一次獨自一人來山巔的靈池里釣赤尾靈魚。
五個老頭兒中，她和封三的關(guān)系大概是最好的，封三會講好多好多奇異的故事，還會做很多好吃的，還會帶著封時到處玩兒，小小的封靈島封三總能找到一些好玩的地方。比如這赤尾靈魚，這都是封三養(yǎng)在山巔的靈池里的，每當雪晴之時，封三便會帶著她來這釣魚，然后煮一鍋鮮美的魚湯。
按照封三的話說“絕顛觀海，有靈魚一尾，花釀一杯，當不負大好光景。”
只是今天封三和另外四個老頭兒似乎有些什么事瞞著她，還把她支過來一個人釣魚。
“哼，一會我釣到魚了先自己吃了，不給你們帶了，讓你們不帶我?！狈鈺r取出封三的的釣桿，這樣想著心底倒是有些期待老頭兒發(fā)現(xiàn)一條魚都沒有的驚愕表情。
封三的魚竿很是平平無奇，與其他削去枝葉的竹子沒有任何區(qū)別，倒是魚鉤竟然是直的。封三說這是愿者上鉤，封時起先是不能理解的，不過當封三每次都能用這個釣桿釣起兩尾肥大的赤尾靈魚時，封時也就不再表示新奇，套用封三曾經(jīng)引用的句式來說直鉤彎鉤能釣魚的鉤就是好鉤。
熟練的拋竿放鉤，只是等待了許久，今天的魚卻并沒有一條上鉤，封時拍了拍自己光潔的額頭，看來今天的魚兒們心情都不太好，沒有一條愿意上鉤的。
又等了一會，依然沒有一條魚兒上鉤的跡象，封時只好無奈的接受今天的魚兒們心情不好拒不上班的事實，收回魚竿。
只是魚鉤剛離開水面，一條肥碩異常的魚躍出水面緊緊的咬住魚鉤，這詭異的一幕把讓封時有一瞬間的愣神，不過好歹是在島上見過大世面的人，穩(wěn)了穩(wěn)心神繼續(xù)收桿。
廢了好大的勁才把這條魚放到魚簍里，魚就在魚簍里瘋狂掙扎，那模樣全然不似剛剛那般主動，封時起了興趣道：“魚兒魚兒，不是愿者上鉤么，為何現(xiàn)在卻又苦苦掙扎?！?p> 說罷，封時又不禁笑了笑，魚兒怎么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不料魚兒卻不再掙扎反而口吐人言道：“哪有愿者上鉤，若不是別脅迫誰又不想求活。”
封時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后退兩步問道：“你也是妖么。”
“是，不過失去了水我也馬上便要成為一只憋死的死妖了?！濒~兒說的凄涼“阿時我識得你，自我與我的子孫遷于這一方池子中，便隔山差五的能看到你在這嬉戲，那時候你還小，說起來起來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p> 這一番話說的封時有些心有戚戚然，又聽得那魚兒在那苦苦的哀求。
“阿時，救救我，我現(xiàn)在還不想死，我的子孫還在等我歸去，我舍不得他們，阿時，我們同為妖族，你救救我?！?p> 封時抱起魚簍小心翼翼的走到靈池邊，望見靈池邊果然聚了一群赤尾靈魚，似乎都在等這條大的魚歸去，當下不再遲疑，倒立魚簍欲要放它回歸池里，卻不料大魚像是粘在魚簍底部紋絲不動。
“這魚簍里有封三的陣法，你用手把我拿出去，拿出去我就能活命。”
封時點點頭依照大魚的說法把魚兒從魚簍里拿出，果然脫離了魚簍的魚兒一躍便跳進了靈池。
封時還沒來得及高興，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池中破水而出，正是那條大魚的放大版，只見那條大魚張口一吐，一道腥臭的水柱直沖封時而來。
封時還沒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拍在地上動彈不得，一抬頭正好對上那個巨大的魚頭。
“這二十年來你每次和那個老頭兒來一次便要吃掉我的兩個子孫，所謂愿者上鉤不過是在直鉤上下了陣法，不僅要我們被吃還要我們表現(xiàn)的心甘情愿，這又是何其殘忍?！贝篝~湊過頭惡狠狠地盯著封時，冷冷的道“你我本是同族，你本知人是妖族大敵，卻依然選擇助紂為虐，我今日就要吃掉你為我的子孫們報仇?！?p> 說罷就張開那張巨大的嘴巴欲要吞食封時，突然身后的靈池水沖天而起，化作一個五官不清的巨人，手一撈就把大魚抓在手中動彈不得，本來大魚顯出本體以后已經(jīng)是一尊龐然大物，然而跟池水巨人相比卻是遠遠不及。
“不錯，時丫頭，你釣到的這條魚夠大，正好一會送到廣場那邊去，省得那幾個老家伙總說我小氣。”封三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池邊，背著手笑呵呵看樣子對這條魚很是滿意。
“封三......”封時哪怕神經(jīng)再大條經(jīng)過剛剛那一遭，現(xiàn)在也嚇得身體發(fā)軟，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唉”封三卻只是嘆了一口氣，并沒有多過解釋“你先回家換身衣裳再去廣場找我們，我們幾個老家伙有些事想跟商量?！?p> 封時吸了吸鼻子點點頭，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去，不經(jīng)意間一回頭，正好看到那個池水巨人抓著那條大魚一步一步的跟著封三往廣場的方向走。
那一刻，她只覺得五個老頭兒都變得有些陌生起來，他們似乎還有著這二十年來不相同的另外一面，這一發(fā)現(xiàn)讓封時有些恍惚，以至于一路上磕到了好幾次。
“哦喲，不得了了，俺才看出來，俺們時丫頭也是頭生犄角之輩呢?！?p> “不錯不錯，時丫頭將來也是有大出息的?！?p> “咦，你看時丫頭兩個犄角還不一樣高呢，封四你說這是什么說法?！?p> “我他娘的咋知道勒，這得問我們的大文化人封三，他肯定有一套說法?！?p> 封三在那烹制魚湯聞言往這看了一眼，笑了笑倒是沒有接話。
封時被封二和封四調(diào)侃的又羞又惱，剛想要反駁只是一想到白天發(fā)生的事又有些沉默。
“你們倆也不害臊，多大年紀了”封一瞪了一眼封二和封四，有轉(zhuǎn)頭問封時“時丫頭你咋啦，往日里這般你早就張牙舞爪的鬧騰起來了，怎么今天這么安靜？”
封時搖搖頭，剛想要說話，封五默默的來到封時旁邊，然后把一瓶藥膏放到封時手上，指了指封時頭上磕的包示意這是消腫的。
封時怔了怔，看了一眼笑的很是憨厚的封五，那句我沒事也就吞回肚子里，看了一眼日常嚴肅臉的封一，遲疑的把自己的困惑說出口。
“封一，妖是什么？和人的區(qū)別真的那么大嗎？人和妖真的是敵人么？”
封一深深的看了一眼封時，思忖了片刻答道：“故老相傳，萬物有靈，其中得天獨厚者除人族之外，是為妖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