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小姐”,安息福了福身,說道:
“當日感謝小姐相救,如今我既已康復,便不想再打擾,特來與小姐拜別。若小姐日后去無相國,可知會我夫婦二人,我們定當好好招待?!?p> 那蕭疏影歪歪斜斜地靠在窗前的塌上,聽了這話,有些虛弱地咳了咳,說道:
“不必客氣,當日也是幸虧了大嫂……”
說到這里,她卻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整個人陷入了出神地狀態(tài)。
安息趁機與安魄交換了個眼色,兩人心領神會,由安魄繼續(xù)與蕭疏影攀談,而安息則緩步靠近蕭疏影的寢床。
快了,快了,就差一步……
正在這就要大功告成的關鍵時刻,整個屋子卻突然開始劇烈搖晃起來,然后是各種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撞擊之聲不絕于耳。
“不好,夢境要塌了!”安息與安魄幾乎異口同聲。
安息站也站不穩(wěn),只來得及拼盡全力,飛撲上前將整個寢鋪上的事物都掃進千羽袋中,便又陷入了360°無死角的天旋地轉之中。
一陣陣暈眩過去后,安息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已躺在藏劍山莊裝外,而星螢們正著急地圍著她轉,似乎在為她擔憂。
安魄就在她左手邊,幾乎與她同時醒過來。
“夢貘獸我去你大爺?shù)?!?p> 好像是聚魂罵罵咧咧的大嗓門。
安息定睛一看,確實是聚魂的身形不錯,但從頭發(fā)到腳,都掛上了白中帶灰的毛發(fā),顯得格外滑稽。
“聚,聚魂?”
安息的頭腦還略略有些發(fā)暈,擔心自己看錯了。
“神官,這夢貘獸太惡心了!甩了我一身毛!他大爺?shù)?!?p> 聚魂憤憤地罵道,結果,還沒等他發(fā)泄完,就覺得呼吸困難,鼻頭發(fā)癢,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地打。
可憐他一邊打噴嚏,還要一邊與安息交流:
“神……阿嚏,你們……阿嚏,怎么……阿嚏,吐出來……阿嚏阿嚏……”
安息聽得頭更暈了,不過她知道聚魂在問什么,回道:
“我跟安魄不小心被夢貘獸帶入夢中了。這個待會兒再說,我先幫你把毛發(fā)清理一下?!?p> 在安息和安魄手忙腳亂,且時不時笑場的幫助下,聚魂身上的毛發(fā)終于被清理干凈,恢復了清爽帥氣。
“臥槽,這夢貘獸!下次別讓老子逮到!”
聚魂仍是很生氣的樣子,又回過頭來抱怨道:
“神官,我們好好的捉鬼就是了,干嘛多管閑事幫那星月神官逮回他的神獸啊?!?p> “也算不上多管閑事,這夜神也算于我有恩,幫星月神官尋回神獸,頂多是知恩圖報罷了。而且其實這次找夢貘獸,我也存了些私心。”
安息擺擺手,讓他不要在意,將宋夕顏來求救的事情也一并告知了。
聚魂又嘟嘟囔囔了一陣,才正色道:
“但這夢貘獸的形態(tài)似乎有些問題。比在天界時,更大了。”
“說的不錯,我們聚魂的觀察力有進步哇,終于不再是只會舞刀弄棒的莽夫啦!”
安息伸手給聚魂點了個贊。
聚魂氣的就要去拔他的破云刀了,安息趕緊見好就收:
“不過這不是什么大問題。這夢貘獸食夢,天界的仙官們很少做夢,特別是噩夢,可這凡人就不同了,是以,它不小心,吃撐了?!?p> “就這樣?”聚魂難以理解一個吃貨的世界。
三人又交流了一會兒,互相交換了情報。
安息猜測,宋夕顏死后,其殘魂一直留在藏劍山莊,然后不知何故被夢貘獸吞入夢中。幸好遇到他們將其帶出,否則時日一長,可能真的就被夢貘獸消化了。
而聚魂一直等在山莊外,今夜星螢們主動來找他,并將他引到這里,恰好碰到夢足飯飽之后溜達消食的夢貘獸,當即展開了一場大戰(zhàn)。
這夢貘獸雖然靈力低微,卻十分狡猾,發(fā)現(xiàn)斗不過聚魂后,竟然朝他吐泡泡夢境,趁聚魂沒反應過來之時又甩了他一身毛,然后愉快地溜之大吉了。
安息聽了之后還是覺得好笑,又怕傷害了聚魂脆弱的玻璃心,只能辛苦忍著,整個臉快要皺成一朵菊花。
“神官,接下來打算如何?”
安魄依舊是淡定的冰山臉。
安息又憋了憋笑,方才答道:
“我想我已經知道要如何才能將夢貘獸捉回去了。我們需要回天界請一位仙友來幫忙?!?p> “誰?”聚魂問道。
“玉兔?!卑蚕⒖隙ù鸬馈?p> “玉兔?”聚魂又跟不上思路了。
“是,正是嫦娥仙子的坐騎玉兔?!?p> 安息接著說道:
“我們還是兵分兩路,聚魂,你帶著星螢先返回天界,去找嫦娥仙子求助,就說我們帶回夢貘獸有困難,需要借玉兔一用。我與安魄返回藏劍山莊,這里的事還沒有結束?!?p> “神官,聽你們剛才所說,這藏劍山莊詭異之處甚多,且與斗戰(zhàn)神尊、幽冥鬼尊都扯上了關系,恐怕背后的秘密并不簡單。宋夕顏這一單就算完不成,也只是少攢些功德而已,你,一定要回去嗎?”
聚魂是真的有些擔心了。
“不只是為了功德。如果我不管,宋夕顏會灰飛煙滅的。無論如何,她的結局,不該是這樣?!?p> 安息語氣稍帶歉意,卻依然堅決道:
“抱歉,聚魂,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也知道此事危險重重??晌覠o法袖手旁觀?!?p> 按正常的程序,凡人死之后,魂魄會受鳳尾船指引,前往冥界進行下一世的輪回。即使是那些心有不甘強行逃離的,也有鬼境可以藏身。
但若三魂七魄有殘缺的,就比較慘了,既不能再入輪回,也不能被鬼境長明燈識別得以入境,是以大多數(shù)都只能在人間繼續(xù)飄蕩,一點點耗盡靈氣,最后灰飛煙滅。
而安息,無法心安理得地,看著宋夕顏就這樣灰飛煙滅。
想到這,她拿出千羽袋,在里面摸索著找了一陣,方才小心翼翼,將一個幾乎透明的殘魂捧了出來。
幸虧她在夢境中奮力一搏,終是將宋夕顏的殘魂救了出來。
“這宋夕顏的魂魄竟然如此零碎。我們勉強救出的,只有幽精這一魂而已。怪不得一開始在夢境中,我沒有察覺到?!?p> 上一次在烏木棺內短短一瞥,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如今細細感應,饒是見多識廣的死神安息,也要感慨竟然有碎成這樣還能勉力支撐、并未飄散的殘魂。
到底是什么樣的冤情和執(zhí)念在支撐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