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弘農(nóng)楊氏
陳末看著雙腿間的羽箭，暗嘆好險。
間隙，李石、張庚、張景下馬拔刀來助。
白虎一邊拖咬陳末，一邊與眾人纏斗。
李影心中焦急，不停思量著對策，忽然看到少年懷抱的幼獸。同時，在地上輾轉(zhuǎn)騰挪的陳末也想到了，大喊：“幼崽！”
這些天與陳末說話最多的班化聽懂了，急忙向少年討要白虎幼獸。
少年聰慧，立時明白意思，猛然將包裹嚴實的白虎幼獸擲入茂密的林中。白虎護崽，立即舍棄陳末竄入林中。
少年上馬大喊：“快跑！”
陳末等人紛紛鞭馬跟上。
不多時，叢林中傳來令人膽顫的虎嘯。原來少年擲的是空包裹，白虎幼獸不知何時被他藏入懷中，真不知該說他是機智還是魯莽。
眾人快馬加鞭奔逃出數(shù)十里，終于甩掉了白虎。這才得閑相互招呼。這兩個膽大包天、虎穴偷子的少年是弘農(nóng)楊氏子孫。
年幼的名為楊修，其父楊彪為衛(wèi)尉，執(zhí)掌宿衛(wèi)守護皇宮，祖父楊賜官拜太常貴為國三老。年長的叫楊亮，其父楊琦官至侍中，侍從皇帝左右。
二子可謂身份顯赫。
楊修將白虎幼崽從懷中取出，笑道：“那母老虎終究被我擺了一道?！?p> “若不是諸位英雄出手相救，你我今日注定是那兇獸的飽腹之食。一定要好好酬謝諸位英雄?！睏盍列挠杏嗉?。
“兄長言之有理。我楊修有恩即報，這就把白虎幼獸贈與諸位。”
班化擺手拒絕。“白虎乃是四神獸，我等屠沽卒伍可豢養(yǎng)不得?！?p> “諸位何必妄自菲??？陳末壯士敢與白虎貼身肉搏，乃我楊修所見勇士第一人，他當(dāng)?shù)闷馂榘谆⒅鳌！睏钚迣谆⒂撰F遞給陳末。
陳末大概聽明白楊修的意思，不禁赧然。他雙手直到現(xiàn)在依舊微微顫抖，禍首不僅是白虎的獠牙血口，還有班化那要命的一箭。
其他人回想起當(dāng)時的情形，不由認同楊修的話。白虎撲向李影的那一刻，他們束手無策。多虧陳末挺身而出，若是李影命喪虎口，他們難辭其咎。
“收下吧?！睏盍羷竦?。
陳末目視李影征求意見，李影點頭，這才收下白虎幼獸。
隨后眾人一同前往華陰城。到了城下發(fā)現(xiàn)時辰已過，城門緊閉。楊亮鞭馬上前，對著城頭大喊:“吾乃侍中楊琦之子，守城將士還請打開城門！”
……
帝都雒陽，南宮玉堂殿。
殿中寂靜到能清楚聽見侍女揮扇的聲音。侍中楊琦北向立，他面前的人便是大漢年輕的皇帝劉宏。
劉宏斜倚在御座之上，手中拿著竹簡。少頃，不知讀到了什么有趣的軼事，打破平靜，問殿中諸卿：“朕比先帝如何?。俊?p> 先帝即為桓帝劉志，在位時貪腐盛行，賣官鬻爵以致政治朽敗、綱紀頹廢，其人荒淫無度，宮女無數(shù)晝夜享樂。
殿中無人敢答。
劉宏自認為他做皇帝勝桓帝不止一籌，點名叫楊琦回答。
楊琦沉默了片刻，說道：“陛下之于桓帝，猶如虞舜比唐堯。”
劉宏一愣，隨即明白楊琦暗諷他政績德行與桓帝在一個層次，心中不由大怒。
桓帝賣官他也賣官，可桓帝賣到最后國帑枯竭，而他賣官使國庫豐盈，兩者理應(yīng)相去甚遠，怎么就“虞舜比唐堯”了？
皇帝畢竟年輕，喜怒都放在臉上。一旁的黃門見狀，當(dāng)庭呵斥：“大膽！竟敢妄議陛下?！?p> 楊琦心中黯然，身為侍中，若是被權(quán)勢滔天的十常侍當(dāng)?shù)詈浅獾挂擦T了，如今區(qū)區(qū)一個普通黃門亦敢如此，當(dāng)真是宦官當(dāng)?shù)?，漢家傾頹。
“玉堂殿豈容你喧嘩？按律當(dāng)笞一百?！闭f話之人是中常侍呂強。呂強雖為宦臣，但奉公職守，曾辭侯不受，向來不屑與十常侍等權(quán)閹為伍。
那黃門被呂強之言嚇得匍匐在地，叩求陛下恕罪。
劉宏擺手讓他出去，扶額嘆息：“卿不愧為楊震子孫。”
楊震為安帝時太尉，有“關(guān)西孔子”之稱，是楊琦的曾祖父。
“陛下恕罪?！睏铉f道。
劉宏心中怒火逐漸轉(zhuǎn)變?yōu)樵箽狻?p> “朕勵精圖治，設(shè)西園以充國庫，諸卿所食俸祿皆來源于此。難道汝等不應(yīng)感恩戴德，何故暗諷朕呢？”
劉宏口中的西園正是他賣官鬻爵、荒淫享樂之所。
那些媚臣諧子聞言紛紛頌揚劉宏的功德。
劉宏坦然受之，心中方才舒坦不少，說道：“十余年前朕入繼大統(tǒng)，適時國庫空虛、生活貧苦，如今富足有余，可謂是政行修明?！?p> 楊琦暗嘆:陛下集天下珍寶于西園揮霍無度，每有忠臣上疏，皆被十常侍百般阻撓，又怎知天災(zāi)人禍、黎民疾苦。
劉宏起身踱步走出殿門。
“談及入承帝統(tǒng)，朕不由思念桓思皇后，先帝無嗣，若不是她從中主持，朕尚為區(qū)區(qū)亭侯安于一隅，豈能為天下主？另有育陽侯曹節(jié)，亦有援立大功，今皆舍朕而去，每每念及此處不勝唏噓。”
桓思皇后為桓帝皇后竇妙，桓帝病逝后，她與父親大將軍竇武援立劉宏為帝，之后于熹平元年逝世，謚號桓思，距今約有十年。曹節(jié)曾為奉車都尉往河間國迎立劉宏，前文為張角所害暴斃家中。
楊琦暗道:當(dāng)年竇太后被幽禁空宮，最終憂郁而死，若不是李咸、陳球二卿力爭，尚不得配饗桓帝，陛下何必惺惺作態(tài)。曹節(jié)閹豎，流毒天下，死有余辜，當(dāng)普天同慶，陛下又何必為其嘆息。
劉宏在殿前望見天邊的火紅的晚霞頃刻間便消失殆盡，不由喟然長嘆。
“酉時已過，陛下可回北宮？”中常侍呂強說道。
“去西園?！?p> 一番感慨過后，大漢皇帝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華陰城守聽見楊氏子孫在城外呼喊，急忙打開城門放行。陳末等人得以順利進城。
第二日，李影將西域得來的密報稟呈李儒，并提及陳末入暗衛(wèi)的事。本沒抱希望，沒想到李儒要見陳末。
當(dāng)日李影便領(lǐng)著陳末謁見李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