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如,你們家的活,很多嗎?”見蔣如和每天一樣,一身塵土地從外面回來,我道。
“很多呀,上山下地,打掃屋子,劈柴點火,洗衣做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兒,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
“蔣如,為什么現(xiàn)在你們家這么忙,你的父母卻不讓你的弟弟幫忙?”掃了眼她臉上和往日一樣掛著的,掩飾不住的疲憊,我終于再也忍不住,道。
聞言,蔣如動作一滯,片刻后,自嘲一笑,道:“因為女人不能學(xué)文習(xí)武,振興家族,所以只能做這些洗衣做飯種田種菜的小事?!?p> “還有一件事,我一直心存疑惑?!?p> “什么事?”
“我知道,你并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置別人的安危于不顧的人,你之前打著我的名義賣那些東西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聞言,蔣茹的臉上浮上兩朵紅云,半晌,方十分不好意思的開口,“是為了讓自己逃婚?!?p> “為什么要逃婚???”我不解,想起穆大娘說過的話,我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因為,害怕變成男人的奴隸呀?”
“什么?”聞言,蔣如一愣,有些錯愕地開口,“你為什么會這么認為?”
“以……以前有一個人跟我說過,”見蔣茹一臉錯愕,意識到我可能說錯了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男子娶妻,就是為了把自己的妻子,當成給自己生兒育女、操持家務(wù)、對自己唯命是從的奴隸的……”
“誰告訴你的?”聞言,蔣如忍不住笑道,拍了拍我的肩膀,解釋道,“當然不是這樣!丈夫與妻子,是夫婦,又不是主人與奴隸,而且,一個男子若真心愛你,疼你還來不及,怎么舍得讓你成為他的奴隸呢?”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豁然開朗,之前一直因為這個讓自己難以接受的事實,而壓在心上的一塊石頭,也終于徹底拿了下來。
看來當時穆大娘對何簫說的那一番話,是怕何簫沉迷于女色,變相鞭策他的,并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可是,既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蔣如為什么還要逃婚呢?既然之前已經(jīng)決定嫁給人家了,臨時改變主意不好的吧。
“那……那你為什么還要逃婚???”遲疑了片刻,我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了口。
“有魚,你不知道。凡間流傳著一句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很少有人能由得了自己的,尤其是我這種貧苦家庭出身的。所以,若我有了足夠的私房錢,一旦我父母把我嫁給了我不喜歡的人,就可以用這些錢逃跑啦!”
聞言,想到之前蔣如告訴我的話,我大怒:“為什么女人不僅不能做學(xué)文習(xí)武,振興家族的事,還不能按自己的心愿選擇自己的姻緣?!”
“因為這個世界不允許?!?p> “可是……”
可是這個世界決定的事,就一定是對的嗎?第一次,因為替好友不甘,我心頭生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
“蔣如,你喜歡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嗎?”沉默片刻,我若有所思地開口。
“不喜歡,”無奈一笑,蔣如道,“但是,沒有辦法。我現(xiàn)在唯一能做,就只有逃婚這,一條路了?!?p> “為什么沒有辦法?”我不甘地追問道。
“因為,你不遵守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你就會被這個世界排斥,會寸步維艱,甚至,失去性命。”沉思片刻,蔣如一本正經(jīng)的開口,雙眸中閃爍著對規(guī)則的畏懼,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違反某些規(guī)則會導(dǎo)致的,自己無法承受的慘烈后果。
她這個樣子,和被魔種控制的我,如出一轍。
沒想到,這世上承受著某種控制和威脅的人,不止有我一個人,但難道被不合理的規(guī)則控制一生,就是每個人逃不掉的宿命嗎?
“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是誰制定的?”我再次開口。
“是這個世上的強者,最強的人。”蔣如道,說完,她意識到什么的,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對我們?nèi)私鐏碚f,制定規(guī)則的是皇帝,不過,對你來說,應(yīng)該是你所在的那個世界的王者?!?p> 這么說,這世上的六界,每個世界都有它的規(guī)則,要想擺脫不被別人制定的規(guī)則控制一生的宿命,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成為這六界,最強的人。
如果此生還有機會,我一定會讓自己成為這六界,最強的存在。
不過,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對于現(xiàn)在連自身都難保的我來說,太過虛無縹緲,我現(xiàn)在可以做的,是幫助蔣如,解除凡界對女子的禁錮,讓她可以學(xué)文習(xí)武,可以振興家族,可以嫁給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蔣如,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逃婚了,是不是心里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
“嘿嘿,”羞赧一笑,蔣如低聲道,“有,不過他現(xiàn)在不在我身邊?!?p> “在哪里?”
“前年朝廷征兵,他參軍去了?!闭f到這里,蔣如的神情有些落寞。
“那他什么時候能回來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不知道?!?p> “???”聞言,我十分詫異,“那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知道,臨走的時候,他還叫我等他呢……”說到這里,蔣如的神情更落寞了,而且落寞中,似乎縈繞著一股濃得化不來的憂傷。
“他為什么沒有告訴你他回來的日期?還是你忘了問?”
“沒有日期,”她道,“蠻族侵擾,邊關(guān)戰(zhàn)事頻繁,結(jié)束一場戰(zhàn)爭又要奔赴下一個戰(zhàn)場,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也不知……他能不能活著回來……”
竟然,如此。
怪不得她如此擔憂,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逃婚。
在一段感情中,那個承受著莫測的遙遙無期和生死離別的人,是最痛苦的了吧。
“當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回來,他能不能活著回來……”似是猜到了我的想法,她道。
原來,在承受遙遙無期和生離死別的痛苦的,不止她一個人。
她和她的心上人,真是一對可憐可嘆的苦命鴛鴦。
“甚至,”深吸一口氣,蔣如道,“不知道他現(xiàn)在,還活著么……”
“那你,有沒有想過去找他?”我試探地開口。
“找不到的,尋常百姓根本靠近不了邊關(guān),而且天啟王朝這么大,戰(zhàn)地那么多,我到哪里去找他呢?”嘴角揚起一抹無奈的苦笑,蔣如道。
若有所思地看了蔣如一眼,我沒有接話。
“蔣如,我一定會,替你擺脫現(xiàn)在的困境的!”我握住蔣如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開口,情真意切,斗志昂揚。
我絕不會讓我的好朋友,經(jīng)歷和我一樣的痛苦!
“有魚姐姐,不要走,你不要我了嘛~~?”木瑤柔聲道,拉著我的袖子做撒嬌狀。
收留了木瑤后,我發(fā)現(xiàn)她除了說話和動作比尋常女子夸張許多之外,還特別喜歡和我撒嬌,不是用兩只手握成拳狀,交替捶我胸口,就是拽著我的衣服,一邊甩手一邊扭腰,有時候都會讓我產(chǎn)生自己不是她的收留者,而是她情郎的錯覺。
“那個……木瑤啊,”沉思片刻,我還是決定跟她說明,因為再這樣被她折騰下去,我即使不會吐,也會精神分裂的,“你能不能,盡量,少跟我撒一些嬌啊,我……很不習(xí)慣……”
“好的哦~~!”瞇了瞇那雙妖媚勾人的眼睛,木瑤道,十分夸張地,點了點頭。
唉,我是不是該找個專門教姑娘如何做正常人的人,糾正一下她的行為啊,要不這樣下去,似乎容易嫁不出去啊。
“你不要害怕,我只是給咱倆換個住所?!闭f完,我解釋道。
看這一路走過來,街上所有人看向她的異樣眼光,和我內(nèi)心的感受如出一轍:錯愕、鄙夷和惡心,我覺得找人糾正她日常行為這件事,勢在必行。
“木瑤,我們先住在這里?!闭伊思铱蜅#覍δ粳幍?。
這家客棧處在城中心繁華區(qū)域,四通八達,人潮如織,肯定能邂逅很多富家公子、少年才俊,這樣,木瑤的余生就有著落了。
我不可能永遠帶著她的,無論如何,人與魔,終是殊途。
安排好了住處,我便離開客棧,去尋找可以教導(dǎo)姑娘如何更像一個正常姑娘的專業(yè)人士,后來我找到了一個專教女子禮儀的女官,卻發(fā)現(xiàn)那些繁文縟節(jié)太過束縛,所以最后只能放棄了。
打聽了一天,沒有任何進展的我愁眉不展,路過一個叫“青樓”的地方,聽說我肯出高價雇人教導(dǎo)姑娘,一個被稱作“老鴇”的人自告奮勇地迎了過來。
“你會教導(dǎo)姑娘?”打量了她一眼,我道。
“那當然,老身干這行二十多年了,教導(dǎo)出的姑娘沒有一個男人說不好的!你放心,這件事交在老身身上,保你滿意!”不待我回應(yīng),她又信誓旦旦地補充了一句,“要是沒把那姑娘教好,你砸了我這《醉春樓》的招牌!”
這老鴇的嘴和江水似的滔滔不絕,連讓人理解她說的話的時間的不給,雖然我還沒完全明白過來,但看她那副再不回應(yīng)就要把十八代祖宗都做賭注壓出來的架勢,我忙道:
“停!”
“怎么了?”
見自己終于有思索她剛才的那段話的時間了,我立即閉目沉思,思及她剛才說的“男人”二字,立即板上釘釘:
“好,就你了!”
教導(dǎo)木瑤的目的就是為了把她嫁出去啊,男人就是命門!
但此時天色已晚,我便與那老鴇約好,明日再來請她,只不過,離開時望著那站在《醉春樓》門口對著來往男子甩手絹拋媚眼的樓中女子,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呢?
算了,對這種事一無所知的我瞎想也沒有用,看日后的成效吧!
打開門,木瑤坐在屋里的凳子上,一臉異色。
“怎么了?”
我訂的是雙人客房,所以我和木瑤同住這一間。
“這里就一張床,我們怎么???”木瑤的聲音有些低沉,不過因為她平時的聲音過于尖細,這一低反而接近了正常人,聽上去很舒服。
“這是雙人床。”我道,自顧自走到床邊,開始脫衣服。
“你……你別脫!”木瑤大聲道,好像看到了什么驚世駭俗的東西。
“為什么?”動作一滯,我詫異道。
這個木瑤整個人怎么這么……怪異?
“我……我一個人在外面流浪的時候,被流氓強暴了,所以現(xiàn)在一看到別人脫衣服,就害怕!”木瑤近乎低吼地開口,聞言,我心上一震:
她竟然被……被強暴過?!
怪不得她會這么不正常。
貞潔對女子來說,可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她能堅持活下來,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想到她一個人在失去親人、流離失所的困境中,還要忍受被人強暴的墜入地獄般的痛苦,我心疼不已。
“木瑤,對不起。”我道,走到木瑤身邊,將一臉惶恐的她用力擁入懷中,想讓自己溫暖的懷抱,驅(qū)散她身上的恐懼和冰冷,“木瑤,不要怕,都過去了。現(xiàn)在,你有我,我就是你的親人,我永遠都不會拋棄你的。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忘記那些不愉快,去發(fā)現(xiàn)生活中美好,創(chuàng)造精彩美妙的未來!”
像我一樣,努力堅強地活著,不到最后一刻,絕不放棄。
懷中木瑤的身體異常緊繃,她應(yīng)該還是無法抹除自己那來自心底的恐懼,心里陰影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抹除的,我理解,這種事情要慢慢來。
現(xiàn)在,我知道了她行為異常的原因,所以我會盡全力關(guān)愛她、幫助她,助她早日擺脫心理陰影,浴火重生。
這夜,我遵循她的要求,沒有脫衣服,而是和衣而臥,木瑤一開始連和我睡一張床都心有余悸,我安慰勸說了許久她才肯和我同睡,但條件是她也不脫衣服。
通過我的努力,現(xiàn)在她肯和我睡同一張床,已經(jīng)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這種事是需要慢慢來的,我不能拔苗助長,只要她上了床,晚上不會凍著自己就行。
一宿無話。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木瑤的身影率先映入眼簾。
她本來睡在床的外側(cè),此時正側(cè)著身子,一只手支著腦袋,意味不明地將我打量著。見我睜開了眼睛,她有些慌亂地收回目光,一抬手就要背轉(zhuǎn)過身去,見狀,我忙按住了她的肩膀。
被我按住的她覺察到了什么似的,停止身上的動作,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這笑容怎么感覺,這么熟悉呢?
我怔怔地將她望著,想在她的臉上捕捉到熟悉的事物的影子,不想迎上我專注目光的她,意識到了什么似的她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你……你怎么不笑了?”我正打量得專注,見她突然“打岔”,下意識地脫口道。
“有魚姐姐,我為什么要笑啊~~?”她撅起櫻桃小嘴,委屈巴巴地望向我。
“……”
她的心里陰影還沒有解除,此時十分脆弱,我不能再刺激她。
思及此,我忙道:
“沒事沒事,就是覺得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話一出口,連我都自己的話被驚艷到——
太蘇了,好有男友力?。?p> 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木瑤揚起嘴角,竟像只小狗一樣,向我身上拱了拱,道:
“有魚,你說的真感人~~!我好喜歡你啊~~!”
呃……她不會真把我當男人了吧???思及此,我胃里一抽,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要惡心不要惡心,她不過是受了刺激心理有點扭曲而已??磥硪院笳f話要格外注意,盡量避免身上出現(xiàn)男性色彩。
不動聲色地推開她,我起身下床。
吃完早飯后,我便去昨晚經(jīng)過的《醉春樓》,將那答應(yīng)幫我教導(dǎo)她的老鴇請過來教導(dǎo)她,之后,我便御風(fēng)而行,來到京城。
蔣如是我的摯友,要為她做的事,我一定要盡所能。
之前來京城找寒傾墨的時候,我已經(jīng)知道了皇宮所在。所以這次要找到皇上,讓他更改人間的規(guī)則,并沒有費多大的力氣。
找到了皇帝的寢宮所在,我剛要出現(xiàn),便看見那金黃色的床帳里,一個身姿柔軟,正趴在皇上身上逗弄皇上的嬌媚女子,突然被一腳踹出床帳。
“??!”女子又驚又懼,發(fā)出一聲下意識的尖叫。
緊接著,女子的衣裳被從里面扔出來,劈頭蓋臉的砸在了女子的身上。
“皇上,你好好的看看臣妾啊,臣妾就是你尋找了多年的……”女子匍匐在地上,一臉委屈的開口,聲淚俱下,女子本就長得十分漂亮,這一哭,宛如一枝梨花春帶雨,楚楚可憐。
“你和她是很像,但是你不是她,不是她!”里面響起一個呼吸急促,明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的近乎咆哮的低吼聲,聽上去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不要再來冒充她了,雖然你長著一張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朕不會殺你,但是朕可以,廢了你!”
聞言,女子嚇得面如土色,下一秒,臉上的表情立即由之前的一臉委屈,變成誠心悔過:“臣妾知道了,臣妾下次不敢了!”
這皇宮里的女子,真的很會演戲。
“滾!”
見女子走了,這個寢宮就剩下了皇帝一人,我立即施展魔術(shù),想通過可以操控?zé)┤松赖姆ㄐg(shù),起到震懾人間皇帝,讓他改變規(guī)則的目的。
可是法術(shù)剛施展出來,突然一道金光從床上內(nèi)射出,將魔氣全部抹殺。
“這……這是妖魔無法接近的,帝王之氣?”見狀,我大驚。
在來這里之前,我聽說過帝王之氣,但是不是每個帝王,都是天授的真龍?zhí)熳?,也就是說,只有和其他五界有聯(lián)系的人物,投胎轉(zhuǎn)世而成的皇帝,身上才會有可以驅(qū)災(zāi)辟邪的帝王之氣。
這個皇帝的身份,恐怕不簡單。
“誰?!”聽到了我的動靜,賬內(nèi)的人立即警覺的開口。
話音未落,只見寒光一閃,一柄長劍已經(jīng)刺到了我的胸前。
此時宮殿內(nèi)沒有燈火,一片漆黑,我看不清對方,對方也看不清我,只能根據(jù)寒光閃爍的方向,確定對方的位置。
不過,因為魔術(shù)已達到中階,我的感應(yīng)能力已是凡人的數(shù)倍,所以要想感應(yīng)他的位置,輕而易舉。
情急之下我避開刺來的劍鋒的同時,揮出一掌,將那個皇上打飛了出去。和那個皇上,顯然也不是個簡單人物,挨了我一掌竟然什么事也沒有,下一秒再次舉起長劍。
“來人,抓刺客!”他厲聲道,話落,為防我逃跑,再次向我撲來。
聽到門外響起無數(shù)士兵趕來救駕的腳步聲,此時魔術(shù)有帝王之氣鎮(zhèn)壓,一寡敵眾毫無勝算的我,立即施展魔術(shù),逃出了皇帝的寢殿。
不愧是一界的帝王,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根本威脅不了他??磥碜屗娜私缫?guī)則的事,只能從長計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