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被王仙婆六人圍住，上官甫不疾不徐道：“使者終于來了！”
如意嬌軀一顫，只覺聲音有幾分耳熟，不禁秀眉緊皺。
王仙婆早猜出眼前儺具男子就是上官甫，抬眼掃視地上，見南宮慶、葉玉蓮慘死，不禁怒火沖冠道：“天下還沒有第二人膽敢殺靈山門徒，你膽大包天，死不足惜！”
“使者有何證據(jù)？”上官甫冷冷道，“二人是死于自己刀劍之下，與他人何干？”
“強(qiáng)詞奪理！”王仙婆提杖怒道，“你無視江湖規(guī)矩，悍然破壞江湖秩序，又無辜屠殺圣毒教徒，殺害名門使者，罪不容赦！眾人聽令，立刻擒殺此人，不得有誤！”
話音剛落，宋軼峰、姜夢雪、如意、幽襲、幽靈五人先后出手，四面圍殺。宋軼峰兩掌御火，姜夢雪抬掌御冰，如意掌心御氣，幽襲、幽靈左右助戰(zhàn)，五人聯(lián)手圍攻，氣勢滔天。
上官甫冷笑一聲，飛身迎戰(zhàn)，一人攔下宋軼峰、姜夢雪、如意三人。宋軼峰雙掌御火，左右開弓；姜夢雪御冰在手，遍地冰封；如意面露疑惑，飛身迎擊，三人聯(lián)手出擊，攻勢凌厲，殺氣騰騰。上官甫絲毫不懼，左右御氣，前后飛襲，龍騰虎躍，氣波陣陣。他以一敵三，雖然稍落下風(fēng)，卻攻得三人心驚膽戰(zhàn)，不敢欺身近戰(zhàn)。
幽襲、幽靈半途被虛影攔住，忙舍棄上官甫，聯(lián)手夾擊虛影。二人早知杜玉琴擅長隱身，也紛紛隱去身影，奮力廝殺。三個虛影戰(zhàn)作一團(tuán)，混戰(zhàn)不休，只聽砰聲四起，又見冰針?biāo)纳洌榈睾狻６庞袂僮灾皇嵌藬呈?，且?zhàn)且退，以待時變。
王仙婆老眼死死盯著上官甫，宛如鷹顧虎視，令人不寒而栗。見三人奮力圍攻依舊只是稍占上風(fēng)，根本無力迅速擒住上官甫，她陡然提杖，步步逼近，準(zhǔn)備伺機(jī)偷襲。突然身后烈焰奔襲，她面色一變，迅速回身旋杖，生生震散來襲烈焰。
眨眼間，二十步外已經(jīng)多了一個紫紗蒙面的女子。她鳳目柳眉，長發(fā)飄飄，氣質(zhì)脫俗。王仙婆一眼認(rèn)出眼前女子就是夏淑敏，不禁冷笑道：“他有什么能耐能令你如此服服帖帖？你難道忘了是誰把你撫養(yǎng)長大？是誰教會你一身武功？”
“又是誰親手把我踹入火坑？”夏淑敏漫不經(jīng)心道：“幸好我遇到了圣尊，否則我早就羊入虎口，成為別人的掌上玩伆，不是嗎？”
“難道你此刻不是他的掌上玩伆？”王仙婆冷眼逼視道。
“當(dāng)然不是，”夏淑敏眉眼帶笑道，“相濡以沫，彼此扶持，他疼惜我，我尊重他，這就是我想要的。婆婆一直生活在枷鎖中，自然體會不到自由自在的快樂！”
“自由自在？”王仙婆冷曬道，“區(qū)區(qū)一個糞池，人盡可夫，也敢自稱自由快樂，可笑至極！”
“哈哈……”夏淑敏放肆笑道，“婆婆年邁了，當(dāng)然體會不到男歡女愛的快樂。就算婆婆再妒忌，也改變不了什么，只能顯得自己很可憐！”
“下賤！”王仙婆怒道，“當(dāng)初老身是怎么教你的？不要輕易被男人花言巧語欺騙，你身中情毒而不自知，簡直蠢笨至極！既然你癡迷不悟，老身只能親手調(diào)教了！”
“南宮慶已死，婆婆拿什么調(diào)教？”夏淑敏冷笑道。
“放肆！”王仙婆怒目逼視，煞氣滿面道，“你背叛圣門，冥頑不靈，死罪難饒！老身手持金牌，有臨機(jī)處置之權(quán)，今日便要親手清理門戶！”
見她殺氣騰騰，龍杖驚魂，夏淑敏不敢大意，暗暗兩掌御火，火焰繞身。沒等王仙婆出手，她飛身急攻，左右開弓，道道火焰飛襲而去，勢如火鳳。王仙婆不屑一顧，龍杖飛襲，旋杖擋下炙熱火焰，霎時火焰四射，火舞漫天。夏淑敏不敢近戰(zhàn)，邊四周游走，邊御火飛襲，奮力纏斗。兩人鏖戰(zhàn)一處，一個烈焰驚魂，一個杖風(fēng)泣魄。拼殺三十余招，夏淑敏逐漸落了下風(fēng)。
三處戰(zhàn)斗，三人紛紛落了下風(fēng)。其中上官甫被如意、宋軼峰、姜夢雪聯(lián)手夾擊，逐漸形勢不利。見如意恨意濃濃，上官甫笑道：“如意，你要弒父殺兄嗎？”話音剛落，儺具四分五裂，露出一張威嚴(yán)面孔，嚇得如意連忙收手，倒退三步。
見他與華祖盛面容十分相似，如意驚叫道：“哥，你……你不是死了嗎？”
上官甫怒道：“如意，咱們?nèi)A家是被魔嬰所滅，殺了魔嬰，替華家報仇！”
如意遲疑一瞬，想起當(dāng)初華園被占，眾人被屠戮，又想起外公華淵平被魔嬰逼死，不禁怒火三丈，怒吼道：“我殺了你！”邊說邊揮掌急攻，飛身撲向姜夢雪。姜夢雪大驚失色，慌忙回防，又被上官甫四指急攻，破了護(hù)體玄冰。如意趁機(jī)急攻，攻得她措手不及，雙目噴火。
“如意，住手！”王仙婆一杖逼退夏淑敏，迅速飛身而至，一把抓住如意胳膊，擲地有聲道，“此人不是華祖盛，是上官甫假冒的，你的哥哥已經(jīng)死了！”
這時上官甫一掌震退宋軼峰，飛身逼退幽襲、幽靈二人，護(hù)著夏淑敏二人迅速飛身而去。幽襲、幽靈見王仙婆無動于衷，沒敢輕易追擊，只能眼睜睜看著三人消失無蹤。
姜夢雪稍稍緩口氣，怒目道：“你是不是有??？再敢動手，老娘可不客氣了！”
王仙婆面色一變，陰目瞪著姜夢雪，步步逼近，突然一掌扇得她眼冒金星，厲斥道：“放肆！她是小主，是天尊掌上明珠，任何人不得冒犯，否則殺無赦！”姜夢雪咬牙暗恨，卻不敢發(fā)作。
見如意還沉浸在悲傷中，王仙婆小聲寬慰道：“小主，你爹娘是被天賜殺害的，你的哥哥和外公是被上官甫的女兒逼死的，你的仇人是天賜和上官甫，不是魔君、魔嬰。何況當(dāng)時的魔嬰是上官燕，如今的魔嬰是姜夢雪，二人不是同一人，小主應(yīng)該明白?！?p> 如意淚眼婆娑道：“對不起……我……”
“小主不必道歉，”王仙婆將她攬入懷中，寬慰道，“小主身份高貴，不必向任何人道歉！等擒住上官甫，任由小主處置！”
話音未落，遠(yuǎn)處竄出一匹快馬，馬上之人身穿錦衣，頭戴帷帽。待行到三十步外，忙勒馬近前，單膝跪地道：“啟稟使者，天尊傳信！”
王仙婆接過密信細(xì)瞅，頓時面色一變，神色復(fù)雜道：“天尊、天后逼近圣門，圣門有令命老身星夜馳援，不得遲誤。抓捕上官甫、衛(wèi)青山之事暫且擱置，待日后再說吧！”
上官甫率二人回到原處，衛(wèi)青山早已療傷結(jié)束，見眾人安然無恙，他又驚又喜道：“圣尊，他們退了？”上官甫扯去偽裝，露出本來面目，負(fù)手笑道：“現(xiàn)在雙方勢均力敵，他們必不敢以命相博。如果本尊所料不錯，他們只能撤退，別無他途！”眾人紛紛點頭，深信不疑。
想起如意，杜玉琴憂心忡忡道：“如意現(xiàn)在武功比我還高，又受靈山蠱惑，只怕將來會對天尊、天后不利。”
“未必！”上官甫捋著金胡笑道，“如意是你一手帶大的，你應(yīng)該最清楚她的品性，她本性純善，不是喪盡天良之人?，F(xiàn)在只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等日后她明白其中曲折，必會改邪歸正。靈山自以為能掌控一切，自以為能利用如意續(xù)命，其實不過是飲鴆止渴，必自掘墳?zāi)梗 ?p> 靈山百里外玉山，天賜攜手婉瑩在玉溪蕩舟游玩。兩人依偎船頭，靜靜欣賞兩岸風(fēng)景。天賜笑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靈山既然能自由進(jìn)出壽州，咱們自然能自由進(jìn)出玉山。只有讓他們感到切膚之痛，他們才會收手！”
“噗，是咧！”婉瑩笑道，“妾身已經(jīng)做了萬全的安排，夫君盡管放手去做！”
“有夫人在，必萬無一失?！碧熨n欣喜道。
兩日后，待王仙婆等人折返靈山時，天賜等人早已不知所蹤。望著水波蕩漾的玉溪，她拄杖嘆氣道：“八公山今非昔比，竟能讓圣門如臨大敵，看來這場生死之戰(zhàn)是在所難免了！”
宋軼峰面露狐疑道：“憑靈山的實力難道還擒不住狗賊？狗賊不過區(qū)區(qū)兩人，你們在怕什么？”
王仙婆面色一變，回頭冷視道：“老身有必要說說圣門的規(guī)矩，免得你們?nèi)蘸笞杂懣喑?。第一，圣門秩序井然，尊卑有別，任何人不得目無尊長，更不準(zhǔn)以下犯上。小主是天尊掌上明珠，雖是使者，但身份尊貴，任何人不得輕視，違令者以門規(guī)處置。第二，圣門門規(guī)森嚴(yán)，務(wù)必安分守己，誰敢惹是生非，必以門規(guī)處置。元靈天尊是八公山之主，最好尊稱，不得蔑視，否則出了事老身也護(hù)不住你們。第三，圣門歷來令行禁止，榮辱與共，誰敢侮辱圣門必討伐之，誰敢破壞江湖規(guī)矩必擒殺之，諸位務(wù)必全力以赴，不得遲疑，否則以叛徒論罪。”
姜夢雪、宋軼峰怏怏不樂，卻不得不躬身遵令。
天賜、婉瑩在折返八公山途中特意繞道逍遙閣，夏妙玄親自接待，喜不自勝。
席間夏妙玄問起二人江南之事，婉瑩笑道：“爹，天魔教、圣毒教、玄女教都已經(jīng)改邪歸正，現(xiàn)在江湖一片風(fēng)清氣正，只剩天邊一片烏云！”
“雖然只是一片烏云，卻能夠遮月蔽日。”夏妙玄若有所思道，“你們可不能大意??！”
“小婿明白?！碧熨n恭敬道。
“爹，”婉瑩憂心忡忡道，“隨我們?nèi)グ斯桨桑@里交給兄長打理，您也該頤養(yǎng)天年了。”
“嗯，”夏妙玄欣然點頭道，“爹早有此意。上次見到傅賢弟，聽說他也有此意，我們倒是不謀而合。長江后浪推前浪，這江湖該是你們馳騁的疆場嘍！你們先回去，容我把后事處理處理，再去八公山！”
婉瑩心里咯噔一下，嗔道：“爹說什么后事，太不吉利了，小心禍從口出！”
“哈哈……”夏妙玄笑道，“這一點你跟你你娘一樣，太謹(jǐn)慎了！對了，子龍，等會你送天賜回去歇歇，我與瑩瑩還有一些話要談?！?p> 待酒宴散去，夏妙玄獨(dú)留婉瑩在閣中敘話。
婉瑩趁機(jī)急道：“爹，上次我跟您說的事，您是不是忘了？”
“唉，”夏妙玄搖頭道，“爹不是忘了，是有心無力。當(dāng)日接到你的信，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前往營救，不過有人告訴我救他弊大于利，我遲疑了幾日，結(jié)果事情就變成這樣了?！?p> “弊大于利？”婉瑩疑惑道，“這話從何說起？”
夏妙玄娓娓道：“如果無相和尚活著，他就是天賜最大的軟肋，有人拿他要挾天賜，你們該怎么辦？你要知道，他是四大皆空之人，絕不會任由你們擺布，更不會甘心隨你們回八公山。這是一個隱患，還是一個心腹大患！”
“可是……”婉瑩遲疑道，“就算他是天賜的軟肋，也沒必要親手葬送他。若將來天賜知道了，爹怎么向他交代？女兒又怎么向他交代？”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夏妙玄面色凝重道，“天賜沒有把柄落在別人手里，將來就沒人能要挾他，你們便能安然無恙。何況無相和尚死于靈山之手，而不是我手里，天賜就算想報仇也該去找靈山報仇，而不是爹。只有仇恨才能激發(fā)他的斗志，才能扭轉(zhuǎn)將來不利的戰(zhàn)局，這是克敵制勝的唯一方法！”
婉瑩早聽出蹊蹺，心下暗道：“原來是伯父在暗中操縱一切！唉，只怕將來夫君要恨死他了，也必會遷怒爹爹，我該怎么辦哩？”
歸途中，天賜特意繞道靈谷寺，望著斷壁殘垣，感慨道：“塵歸塵，土歸土，誰也逃不過宿命?！?p> “不是宿命，”婉瑩愁眉道，“是劫數(shù)！能渡劫成功，就能長生不死；反之，便會灰飛煙滅。能否渡劫成功取決于個人，取決于意志，只有堅韌不拔之人，愈挫愈勇之人，胸懷大志之人才能歷經(jīng)劫難而傲然挺立，英姿勃發(fā)?！?p> 天賜茫然四顧，痛苦道：“愿他老人家灰身滅智，捐形絕慮，達(dá)到無常、無樂、無我、無凈的佛陀境界！”
婉瑩暗暗憂心，忙寬慰道：“佛說因緣際會，和合而生。緣來則情牽，緣去則人散，夫君不要太過傷懷！”
天賜悵然若失，默然不語。
回到八公山時，天靜宮、逍遙閣相繼傳來消息：傅宮主退位，少主傅玉成承繼大位，尊傅清明為上宮主；夏閣主退位，少主夏子龍承繼大位，尊夏妙玄為上閣主。不久神龍教也傳來消息，天佑決定尊上官甫為上尊，并將其靈位奉入英靈殿。
望著三教傳信，天賜心里咯噔一聲，感慨道：“岳翁終于退位了，傅宮主終于也退位了?，F(xiàn)在內(nèi)兄和傅少主執(zhí)掌兩教，冰兒執(zhí)掌天魔教、雪海執(zhí)掌玄女教，只剩圣毒教未定，夫人覺得怎么辦合適？”
婉瑩捻發(fā)細(xì)思，面色凝重道：“我想做一番調(diào)整，讓晴兒擔(dān)任魔嬰，遙領(lǐng)天魔教，承繼沈前輩遺愿；請雪海師妹擔(dān)任毒尊，承繼獨(dú)孤前輩遺志；命冰兒擔(dān)任女帝，坐鎮(zhèn)玄女教。夫君，你覺得怎么樣咧？”
“好主意！”天賜欣然點頭道，“一切聽夫人的。還有第二件事，既然岳翁已經(jīng)退位，咱們派誰去迎接為好？”
“派誰去我都不放心，”婉瑩鏗鏘道，“還是我親自走一遭吧！另外，我想在圣門設(shè)置三老，分別是天老、地老和圣老，并請傅叔父擔(dān)任地老，請我爹擔(dān)任圣老，夫君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天賜笑道，“一切聽夫人的。只是若讓二人擔(dān)任地老、圣老，那這天老何人能勝任？”
婉瑩笑道：“虛位以待吧！”
“嗯，”天賜若有所思道，“我?guī)煾钢两裣侣洳幻?，不如讓他老人家?dān)任吧！”
婉瑩神情復(fù)雜，不置可否。她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卻又不敢細(xì)想，更不敢明說，只覺心中十分壓抑，仿佛暴風(fēng)雨正悄然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