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思懵懂道。
息炾此時已然無聲,靜默片刻看向腳下弟子:
“你緣何帶了風(fēng)雷珠來?”
惠思抓著息炾的袍腳慢慢站起,卻不敢直視他君上的眼睛,低頭囁嚅半晌:
“弟子上回下山遇了妖孽,惡斗一番不曾敵過,幸而山中崩雪讓弟子逃過一劫,從此變時刻帶著風(fēng)雷珠以防萬一。卻不想方才招來的云頭頑劣,將弟子扔在半空中,恍惚間不慎將集寶袋扯松了開,回過神風(fēng)雷珠已沒了蹤影……”越到后頭越如蚊吶,一顆圓碌碌的頭竟是要埋進(jìn)腳下石縫中。
息炾沉聲:
“倒也不算丟。”惠思正要一喜,卻被息炾后半句嚇得面無血色“不過是在天上罷了?!?p> 惠思一怔,看向夜空,這才發(fā)覺一片天雷滾滾烏云密布。當(dāng)即面若死灰,雙腿一軟跪在息炾腳邊,扯住另一半袍腳,嗚嗚哭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啊君上!還請君上救救弟子!弟子不想當(dāng)那招災(zāi)引禍的千古罪人吶!嗚嗚嗚……”
息炾:……
這個百年莽撞如一日的徒兒,他著實無可言。
“你在此處等候勿動,若有凡人前來尋天雷緣由,你便說是皇天震怒人間禍亂以示懲戒而降下。若有一自稱舊人之人來尋我,你只道我已到來,讓他莫急便是。”說罷消失不見。
惠思只見感受到一股疾風(fēng)略過,便再尋不著君上身影。
君上定是去收那風(fēng)雷珠了。風(fēng)雷珠是靈器,遇上靈力渤大之人威力幾乎可以毀天滅地,只是如孩童般一貫頑劣,此次重見天日定要好好游戲一趟,君上雖是主人也不時頭痛,這才極少使它。
唔,這風(fēng)雷珠也實在是不靠譜。
惠思嘆氣,全然不記得是他疏忽之下落了風(fēng)雷珠,遇上君上施法,靈器遇主頃刻通靈聚氣才招來這場禍?zhǔn)隆?p> 他從集寶袋中掏出一把馬扎,撐頭坐在上頭不住吁氣,等著君上所說之人的到來。
息炾倏地踩上一朵云頭,果真那風(fēng)雷珠頑劣不堪,借烏云擋住自己在空中撲閃著玩耍。
他站定,左手在袖中捏訣,右手朝風(fēng)雷珠一展,掌中浮動著一股濃濃的靈力。
“若不歸來,此處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毕騺淼拿嫒萆?,帶上了肅殺之意。
天雷珠竟是忍不住瑟瑟抖動,乖乖落在離息炾不遠(yuǎn)處的云頭上。
息炾抬起左手,朝風(fēng)雷珠揮去,不過眨眼功夫已被收回集寶囊。
空中雷鳴電閃慢慢消失不見。他定了定,轉(zhuǎn)身向方才被雷所劈的女子那處行去。
那銀雷劈去時,繞是他也一時不察,只得在雷中加了一道他的凈法咒,有咒法保護(hù),她應(yīng)當(dāng)無甚性命之憂。
剩下的,他無意理會,只交與九州人決斷。
天雷滾滾之浩大自然驚醒了哏州城中的將士,紛紛探出頭來欲一探究竟。
一干徹夜未眠的將領(lǐng)早已聚集在一起,諸位將軍心頭大振,這般可怖的風(fēng)雷幾十年不曾遇過,不由驚疑。
只有座上的安陽璟,面色微動,眼中隱隱有著快意。
此番浩蕩定然是那位仙君仙君臨世了。他親眼看見那道天雷擊中那北地女蠻。不枉他狠心舍棄一百五十臺火炮與三百精兵作引。
當(dāng)時父皇滿面沉重地將這信物交與他時,他也曾心中暗疑。
看來,世上確有仙人不假。
只是不知仙君此時在何處。他心頭一動,幸而之前已招來心腹,好好囑咐一番。
此時應(yīng)當(dāng)已在路上。
座下將士不禁啞然于他不合時宜的快意,面面相覷起來。
安陽璟見這情形,隱著愉悅寬慰眾將士,道是神君感念九州災(zāi)禍,臨世降災(zāi)。
常將軍率先一滯:“這世間竟真有仙人?”
安陽璟淡笑道:
“不錯。先前我也曾懷疑。不過我朝先祖與這位仙君頗有淵源,此次大冀蒙難,仙君定然感知,這才臨世平亂
我領(lǐng)精衛(wèi)去尋仙君,諸位先回營寨等候消息?!?p> 眾將軍不曾反應(yīng)過來便出了帥營。
三三兩兩走回自己的營帳。
方才一直靜默不語的年輕將軍不住道:
“真有仙人?那主上又是如何感知?”
身旁的常將軍此時卻神色寂寂,頓道:
“天家的事,我等不當(dāng)多問?!北惴€(wěn)步走回了去。
年輕將軍被這冷然的語氣一唬,面上浮出訕訕。
這般神秘莫測高深的模樣,平時倒也不曾瞧見么。
吠摩計無失與趕來的三人正一籌莫展。
他們兩人眼睜睜瞧著將軍被天雷擊中,一會子天雷倒是沒了,將軍也沒了,只余那處空地上罩了一方九重塔,隱隱流轉(zhuǎn)著華光。吠摩曾上前想要一探究竟,卻隔了三尺遠(yuǎn)被一股無形的力道彈開整整一丈。
隨后趕來的何修之也難復(fù)從前和煦,目次欲裂。眾人竭盡全力欲砍了那寶塔,卻被狠狠彈開砸到營庫鐵門上,俱是一口鮮血噴出,受了內(nèi)傷。
眼見冀營燃了火,士兵均是醒了神,計無失急得幾乎要再噴一口血。
“將軍竟被天雷擊中,還引得這不知道是什么的塔壓了下來來,我們?nèi)绾问呛??!?p> “將軍被擊中前可有再作甚?”
此時的何修之卻漸漸冷靜下來,沉聲聞到。
吠摩一向五大三粗的性子,這般時候卻悶頭好好思索了一番,驀地,叫到:
“將軍那時回了頭,好似朝我倆說了什么!”具體是什么,卻有說不清。
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計無失聞言也沉下心來,細(xì)細(xì)回憶…確實,將軍那時幾欲被雷光吞沒,只依稀看得她肅殺神情,而口型似是…回營……報君…?
報君…
“將軍莫非是說回營上報女君?!”計無失眸光一閃,脫口而出道。
“眼下情形,不容得我們多想。不可久留,按將軍所言,回營上報!”何修之看一眼圓球,狠狠咬牙。
幾人心頭不禁涌起一股悶火,到底起身飛速朝青洲大營行去。
“嗯?九重塔?”息炾落地,眼中閃過惑色。
他只不過加了一道凈法咒,按理地上應(yīng)當(dāng)是光禿禿一個人罷了,怎的竟是一座光滑流轉(zhuǎn)的法器在此。
莫非,有術(shù)士在周圍?
抑或是本就是她之物?
這九重塔約莫半丈高,銀華流動,隱隱六面塔身俱刻著極細(xì)小的金色經(jīng)文。
倒不是凡品。息炾心道。
捏出一個訣,破開周圍結(jié)界,近了塔旁。
他抬手撫上塔身,欲要好好探上一探。
甫一觸上,塔身經(jīng)文突地光芒大盛。
最是淡定如息炾卻也不得不驚愕了。他正欲立即收回手,此時九重塔微微抖動起來,竟不由得他施法。
幾欲刺傷雙目的銀華霎地迸發(fā),息炾連忙閉眼
豈知,一陣地轉(zhuǎn)天旋。
寅時方至。
再看擊雷處,若是吠摩一行人在此,定會面色如常地走去。畢竟,眼前的地上一如來時般空蕩。
俊美無常的男子皺一雙雋眉,凝視眼前的女子。
歸海瀾正閉眸沉睡,身上幾處頗大的傷痕,想來是極疼的。
他是怎么進(jìn)了這座塔的?
息炾默。
山野澗
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