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這么沖動，這么害怕，正如姜翊這些年第一次踏入宗祠一樣。雀雀害怕她的小姐這一瞬還坐在這里笑顏如花，下一瞬便消失在天地間，揚一捧齏粉作別。
姜翊在她懷中搖了搖頭：“雀雀，我過去了，是你還沒有。你看你驚慌失措的樣子?！彼瓜卵?，“我沒事，只是我，我其實，真的不記得母親的樣子了。”姜翊用手輕輕磕在額頭上，竭力想要思索什么，可是腦中還是一片空白，一個模糊的影子，“可我記得她的手，又香又軟，摸在臉上軟軟的。雀雀，母親若在，我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雀雀輕輕摸了摸姜翊的臉：“大小姐是生病了，夫人會明白的。就算大小姐不記得夫人的樣子，不記得從前的日子，可夫人一直是最疼愛大小姐的，這一點，大小姐一定不要忘了?！?p> 姜翊的頭靠在木牌上：“我知道啊，不過，是否曾有人真的疼愛我，也不是那么要緊?！彼L長地舒了一口氣，“有些東西比起得而復(fù)失，倒不如從前沒有過。”
雀雀心疼的很，靜默地盯著姜翊的頭頂許久，才輕輕拉她起身，道：“大小姐，人但有心，豈能不傷？”她小心翼翼地代她將林氏的牌位放回原位，虔誠地雙手相扣抵在額頭：“夫人一定保佑咱們小姐萬事如意。”她聲音很小，小到自己都聽不到，“朱雀一定會一直陪著小姐的?！?p> 她轉(zhuǎn)過眼，溫柔地朝著的姜翊伸出手來，眉眼盈盈：“餓了吧？”她挽住姜翊的手：“曹大廚今日做了肘子，小姐回去多吃點?！?p> “好?！苯疵銖姽雌鹱旖牵拔疫€想吃玉露團?！?p> “下不為例?！比溉缸鳠o奈狀，“說好了夜里不能吃甜的?！?p> 推開門，兩人皆是沒有料到夜已經(jīng)黑透，唯剩燈火在地上照出灼灼光華。夏日里微微濕潤的夜風(fēng)吹過，垂過兩個人的發(fā)絲，也替她們合上了宗祠的門。
身后的門合上的那一刻，兩人俱是一怔，回過頭去看著已經(jīng)緊閉的宗祠大門，方才沒有察覺的，這座百年宗祠的肅穆幽深，也被它重新披在身上。
姜翊面對著這座宗祠，聽到周圍一聲嗤笑。
雀雀率先反應(yīng)過來，將姜翊護在身后，四下張望卻只見恍惚的燭火。
姜翊忍不住道：“雀雀……你一點武功都不會，你擋在我前頭是要給我做肉盾嗎？”
她將雀雀拉到身后：“容二公子白日欺負我一次不算，在我姜家宗祠前頭偷聽也就罷了，還不肯現(xiàn)身相見嗎？若再不出現(xiàn)，我便召喚姜家家衛(wèi)，到時候場面可就沒有這么好看了?！?p> “小狐貍，你這么厲害，誰敢娶你啊?！毙缀谝碌纳倌瓴[著眼躺在屋檐上，赤色的瓦片邊沿都鑲著金邊，在月華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樣。容遲懶懶地支起起身來，對著屋檐下的兩個人笑起來，“蘇忌他畏首畏尾，更不敢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