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哆嗦的時間
元歷一年，第九荒山的出現(xiàn)并未給九州之人帶來多大的震動，對于尋常人來說，大荒便是荒無人煙之地，亦是真正意義上的棄亂之地，沒有人愿意去那里。與此同時，九州獵靈之戰(zhàn)開始了。所謂獵靈，便是修煉之人，要修成煉靈境所必須經(jīng)歷的一個步驟。而煉靈境，即是通過靈獸，借助其靈威而感悟天地至理的一個境界。
人之六境--煉身、煉骨、煉血、煉器、煉靈和煉心，此六境，不分前后，甚至能同時修煉，如果非要定一個階級的話，大概便是小成、半步、大成、圓滿四個階梯。人之境的修煉，重在悟性和機緣。悟性煉本身，機緣看‘器’‘靈’。這六境，煉靈境，是最為奇特的一境。
大道三千，人獸各有所得，各有所悟。合為圓，分則缺。故而，修士自古以來的修煉，便取人獸共悟，同參造化之道。
人有悟性好壞，獸有靈性高低。靈性高者，感悟天地至理也就更加完美，靈性低的，便不提也罷。
為尋最佳靈獸，修士大多選擇將六境中的其他五境修成，留下煉靈境，等獵靈之戰(zhàn)開始的時候，在尋找機緣，獵到一個和自己最契合的靈獸，從而修成一個相對完美的人之境。
白家三兄弟此時的境界，雖然早就過了人之境，可他們的人之境是不完美的。他們亦需要煉靈。
………………………………
燃熾森林多了兩座新碑，其上無名，無字。
白隱軍、白隱戰(zhàn)、白隱霸和白隱鳳兄弟四人，靜立默語。雖然是四人，但卻充斥著煢煢孑立，形影單只的孤獨感。
白家，只剩他們四個了。
“大哥，我留下陪隱鳳吧，不過是一年的時間?！?p> “還是我留下吧，大哥?！?p> 白隱軍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白隱鳳，問道：“你的打算呢？”
白隱鳳靜靜的看著兩座無名碑，從此，每天清晨不會再有深沉目光的注視，也不會再有溫暖忙碌的身影圍繞了。
那個帶著他踏遍九州的身影，那個給他打開新天地的身影，也徹底消失了啊。
從懷中拿出三個造型精巧的哨子，扔給了三個哥哥。
“大哥二哥，還有三哥，你們帶著這個，想找?guī)褪?，或者想打探消息的時候，用它吧?！?p> “這是？”
“蚊尋哨，天下只有四枚?！?p> 白隱軍看著這枚精致至極的鳳形哨子，那上面，有著他很熟悉的雕刻手法，不禁心中一黯。
“叔父的這九年，該是一種怎樣的煎熬啊?！?p> 白隱戰(zhàn)和白隱霸同時說道：“山河依舊，白家永恒！”
“隱鳳，若我們都離開，那在這獵靈之戰(zhàn)的一年期間，對將發(fā)生的事情，你有何打算？”
“大哥，白家三子出山，最危險境遇在你們那里。況且，天下皆知，王家的新姑爺，是‘傻子’，而且他還沒有修煉?！?p> 白隱霸看著開始成熟和自信的白隱鳳，嘿嘿一笑說道：“誰在說我家小弟是傻子，那他就真的傻啊?！?p> 白隱戰(zhàn)點點頭，同時極為罕見的開了一個玩笑，說道：“就是有點丑了……”
白隱鳳：“……”
接著，兄弟幾人相視一笑。
…………………………
有些時候，白隱鳳是很不情愿用那張假面示人的。亦如他練了將近四年的百鳥朝鳳，也很不愿意用。
“只是因為這百鳥朝鳳太過華麗嗎？”
“華而不實！”
金爺嗤了一下鼻，才煉將近四年的把式，雖然確實很刻苦，但一絲真氣都沒修煉，還想要威力？能舞出個‘華麗’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這些鳥喜歡就行了……”
看著身邊飛舞的，對他頗為親近的靈鳥，白隱鳳伸出手，其中一只青鳥便輕輕的落在了掌心處，小巧的喙蹭了蹭，顯得很是乖巧和享受。
用手指輕輕的播弄了一下鳥尾，而后又仔細的看了看金爺，白隱鳳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春天快來了？”
金爺一臉疑惑，問道：“春天怎么了？”
“又到了交配的季節(jié)……”
金爺：“……”
一個時辰后，白隱鳳一把扯掉已經(jīng)被抽成‘透氣’的衣衫，在其周身上下頓時露出了道道鮮紅的傷痕，齜牙咧嘴的跳進了金爺早就準備好的黑紫色的藥池之中。從其留下的冷汗和略顯猙獰的面孔來看，這藥池的滋味，應(yīng)該很不好受。
“痛則通，這幾年的抽打，已經(jīng)幫你疏通了周身經(jīng)絡(luò)。而且，金爺用的秘法，乃是天地間，最為神圣和神秘的鍛體法門。抽打時需要的藥汁，更是天地難尋，亙古罕見，我敢保證，除了金爺，寰宇之內(nèi)，再無二者……”
金爺滔滔不絕的夸贊著藥汁的神奇，白隱鳳沒有反駁，他也顧不上反駁。
此時的他，周身是熟悉至極的疼痛，猶如刀片剮身后，撒上粗濁的海鹽，在以烙鐵封蓋……更為要命的是，這痛楚之覺是逐級而深，一浪蓋過一浪，一陣壓過一陣……
白隱鳳總有種自己化成一塊豆腐躺在了碾盤上，而作為碾子的竟是天地的錯覺！用天地大碾盤，去磨一塊豆腐……
他很想昏過去，甚至就此死去。
但他昏不了，更死不了！金爺?shù)脑捳Z，看似慢條斯理，但每當他要昏迷或者堅持不住的時候，那仿佛自遠古而來的話語，便會鉆進他的耳朵，擠入他的心中，而紫色的藥汁，也迅速的變淡，變清。
煎熬后的回報，是短到令人發(fā)指的一瞬的舒適。
金爺不會讓他舒適的！
用金爺?shù)脑捳f，短暫的愉悅不過是‘一哆嗦’的時間，但這‘一哆嗦’，卻能讓所有的功夫付之東流，修煉也就成了無用功。
終于，紫色的藥汁徹底變的清澈起來，金爺也在一瞬間，抽了白隱鳳一下。
“唉，又該去王家了啊……”
白隱鳳穿好新的衣衫，稍作休息后，看了看變成清水的藥池，問道：“金爺，這到底是怎樣練成的啊，還有，你得何時才能恢復(fù)，才能‘長大’呢？”
金爺看著那方池子，有些肉痛，也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不清的回道：“藥池嘛……以后你自會知道。至于我跟你說的恢復(fù)嘛……”
“我以后自會知道，對吧?！?p> “聰明！”
白隱鳳伸展了下身體，感受到四肢的力量后，頗為欣喜，歡愉之下，拿起佩劍，舞出朝鳳劍式。
有金爺在，白隱鳳不會擔心有人會發(fā)現(xiàn)，白家的第四子，竟能修武！他信任金爺，這種信任好似來自靈魂深處……
百鳥槍和朝鳳劍，雖是李彥教的絕學(xué)，但李彥用的是大戟，而且他從未佩戴過劍。百鳥槍還好說，每當使用朝鳳劍式時，白隱鳳總覺著缺少了什么。
這感覺隨著他越發(fā)熟悉朝鳳劍而加深。
百鳥朝鳳，舞槍之時，猶如星鳥聚散，忽而一點寒芒，忽而萬千星降，槍動鳥鳴，好似鐘鼓篇章，有時飄帶寰佩，有時千軍戰(zhàn)擂。
而舞劍之時，則氣象萬千，變幻莫測，點劍鉤、掛、挑、刺、撩、劈等不拘一格，劍式不老，如羚羊掛角，生生不息。出劍鳥聞、獸聚，似八方來拜，朝鳳不絕。
風(fēng)止劍停，白隱鳳走到一棵樹下，輕輕的彈了一劍刃。劍刃紋痕應(yīng)聲而出，隨后片片碎落。再看樹下，那里已經(jīng)積攢很多碎掉的劍刃了。
嘆了一口氣，白隱鳳覺著有些遺憾，他雖用出了朝鳳劍，但那種不完整的失落感，更加強烈。
金爺跳到那堆碎落的劍刃上，盯著那剛剛掉下的碎片，用獨腳踢了踢。隨后，劍刃碎成齏粉。
金爺很滿意的說道：“看來這幾年的修煉，已經(jīng)足夠了啊。”
白隱鳳目光看向了自岱山而來的山澗頂頭，那里有一只雪白的小狐貍。白隱鳳的目光過來后，那小狐貍好似知道了，倏的一下，掉頭離開。
嘴角上揚，頓覺有趣，練劍的這幾年年，吸引過無數(shù)的靈獸，那只小狐貍卻是唯一見到他目光后逃離的。
聽到金爺?shù)脑捄?，白隱鳳不自禁的看向了某處，那里有著兩座無名墓碑。
“快四年了啊。”
金爺也看向了那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跳回白隱鳳的肩上。
“小白啊，還是沒娃??！”
白隱鳳：“……”
………………………………
一閃而逝的小狐貍，輕輕的吐了吐小舌頭。而后，竟口出人語！
“那個人，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