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廟小菩薩大

　　　　老道與秦川離開了山崗，中途休息了一會，吃了口麻餅，經(jīng)過幾個時辰的跋涉，終于是在太陽下山之前趕到了青州城。

　　秦川看著州門的守衛(wèi)問著：“老道，咱們可是今晚就去青州城休息？這城里城外，無論是打尖還是住店，這價格懸殊可大得很??！”秦川想著若是沒有著急的事情，就先在青州城外找一處農(nóng)戶家先住著，能省不少錢。

　　老道拍了拍自己的布袋說道：“放心，出來游歷，錢自然是帶夠了，你只管好吃好喝，虧待不了你?！?p>　　秦川還是嘟囔了一口道：“有錢也不至于這么敗家啊?！闭f完還是跟著老道準(zhǔn)備進(jìn)城。

　　“站住，你這背上是何物？”州門的守衛(wèi)見一老一少兩個道士，在日落之前急匆匆的趕來青州城，一個背著劍匣，一個背著鐵鍋，行跡十分可疑。

　　秦川正欲搭話，被老道搶先開口說道：“這位官爺，我與幼徒受人之托，來為城中的一門喜事祝賀，吹一點(diǎn)討喜的曲子，主家賞幾個銀錢而已。”老道說罷，指了下腰間的嗩吶，如此看來，老道所言不虛。

　　但是州門的守衛(wèi)是一個有豐厚油水的差事，無論誰路過，總是掏空心思搞點(diǎn)油水下來，只不過要看菜下飯，這青州城的有些老爺可不能惹。

　　這新來的州門的守衛(wèi)早就聽別人說，只要一年時間，定能在青州城置辦宅子，娶一個膀大肥圓的媳婦。因此聽聞老道這次是去參加喜宴，想著回來身上肯定有點(diǎn)錢，到時候換了其他的守衛(wèi)，這筆油水肯定又被人弄過去了，還不如趁現(xiàn)在人少撈一筆。

　　看著老道二人面生，想必并非青州城人，又沒有進(jìn)城的名帖，肯定是哪個荒野道觀的小道士罷了，此二人不足為懼。

　　想到這處，州門的守衛(wèi)對著老道說道：“這天色漸晚，城門即將關(guān)閉，因此今日只能出城，不能進(jìn)城！”

　　說罷旁邊的一位富商裝扮的人，對著這州門的守衛(wèi)說道：“張爺，今兒是您在此啊，趕明兒去我那喝茶，嘿，新上的新貨，賞個臉？”

　　州門的守衛(wèi)皮笑肉不笑的答著富商：“劉掌柜，忙到這么晚才回來，等我休班的時候，一定去?！?p>　　這位劉掌柜看著老道與秦川二人一眼，想著他們要在此處被撈點(diǎn)油水，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對著州門的守衛(wèi)嘿嘿一笑，轉(zhuǎn)身就走。

　　秦川見此，對著守衛(wèi)說道：“你說城門只能出，不能進(jìn)，剛剛那個人怎么進(jìn)去了？況且我先前路過城門多次，可沒有人說我們行跡可疑。”

　　這州門的守衛(wèi)不耐煩的靠在墻上說道：“這城中的劉掌柜，與我們相識，因此對于他，我勉為其難的破例一次，倒是你們，不知道從何處而來，若是把你們放了進(jìn)去闖了大禍，我可吃不了兜著走?！?p>　　眼瞅著旁邊無人，這名州門的守衛(wèi)豎起了手指，又繼續(xù)說道：“之前是何人放你們進(jìn)去，那我可管不著，但是在我手中，那便是一律從嚴(yán)，畢竟你們背著劍，又是在日落之時進(jìn)城，實(shí)在是不能不讓別人懷疑。道長勿怪，我這也是為了青州城內(nèi)的百姓啊。”

　　這位州門的守衛(wèi)言下之意十分清楚，若是不給錢，今日是進(jìn)不了城了。

　　“欺人太甚，簡直就是悍匪強(qiáng)盜，今日不進(jìn)城了?！鼻卮ɡ系溃瑴?zhǔn)備轉(zhuǎn)身就走。

　　“站住，膽敢對州門的守衛(wèi)動手，今夜你們怕是要在牢里呆一夜了?！边@位州門的守衛(wèi)見兩人如此不識抬舉，心中惱怒，準(zhǔn)備喚其他人過來，將老道與秦川二人送至州門的牢房之中，因此口中喊著秦川竟然敢動手，其實(shí)只是以莫須有的罪名敲竹杠罷了。

　　州門的牢房，為行跡可疑之人的排查之處，若是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便要在此處關(guān)押不少時間，直到最后查明清楚才肯放行。這進(jìn)來之人，若是沒有一定的銀錢打點(diǎn)上下，免不得要受一些折磨，據(jù)說在這牢獄之中，必然會動用私刑。

　　因此聽到這州門的守衛(wèi)說到牢里呆著，老道趕緊在旁邊接過話：“官爺，官爺，稍安勿躁，我這幼徒性子著急，您可別往心里去?！?p>　　州門的守衛(wèi)此刻毫不掩飾的說道：“五兩銀子，否則你們二人今夜到牢里呆著，至于什么時候出來……那可說不定了?！?p>　　尋常入城門的價格，只是五十錢一人，如今這老道二人將州門的守衛(wèi)惹得惱怒了，于是開始漫天要價，畢竟對于青州城的普通百姓來說，這五兩銀錢，可是一個月的口糧了。

　　老道行了一禮說道：“我們今日進(jìn)城，是為了明日的喜宴而來，因此這趟有事進(jìn)城，并非貿(mào)然進(jìn)入。我們二人也是青州人氏，只不過住得偏遠(yuǎn)罷了，之前主家說若是州門的守衛(wèi)問道，便是為他而來，說你們會即刻放行，只是我不愿打著別人的名號罷了。”

　　州門的守衛(wèi)此刻興趣上來了：“嘿，為喜事而來，還打著別人的名號？你說道說道，你是為何人而來。”

　　老道不好意思了撓了下頭，瞅了秦川一眼說道：“我未曾與他真正見過一面，只是聽中間人談起過，說是姓周，在青州城有些名聲?！?p>　　州門的守衛(wèi)一聽，趕緊立住了身子問道：“可是周有良，周大公子？”

　　秦川見此，也是立刻回答：“對，好像是這個人，不過傳話的是一個馬臉的男子，拿著一把長劍，說讓我們明日來這青州城吹奏喜樂，可不能誤了時辰?！?p>　　“那是永和鏢局的陳爺，周大公子的護(hù)衛(wèi)。”州門的守衛(wèi)答道。

　　青州人都知曉，這永和鏢局和周有良的關(guān)系，因此聽到秦川說起馬臉男子，對于老道與秦川二人的身份不再懷疑，只是暗自嘀咕，這周有良明日有喜事，為何自己卻不知曉，想必是周有良又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又要納個妾吧。

　　想到于此，州門的守衛(wèi)滿面堆笑的說道：“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識一家人，先前陳爺就打過招呼，說是有兩位仙風(fēng)道骨之人要進(jìn)城，讓我好生照料，我這不看著都已經(jīng)是日落西山了，還沒有見著人影，今日怕是不會再來了，于此就把這茬忘了，二位道爺，可別見怪哦。不過陳爺說得對，兩位道長當(dāng)真是道風(fēng)可見，猶如仙人在世……”

　　州門的守衛(wèi)在不停的拍著馬屁，老道行了一禮說道：“官爺，莫要折煞我也，只是我與幼徒今日進(jìn)城，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這州門的時間固定，因此不知道此刻進(jìn)城可方便，不然我托中間人回個話，就說明日再進(jìn)城吧，只不過若是耽誤了時辰，還麻煩這位官爺和我行個方便，和我走一遭，不然主家肯定怪罪于我。”

　　一想到將要去周府謝罪，這州門的守衛(wèi)不由得渾身打顫，趕緊說道：“方便，肯定是方便，既然兩位道長是為周公子的喜事而來，無論何時都是方便的。二位道長里面請，我這就送你們到周大公子的府上去?！?p>　　老道擺了擺手說道：“官爺公務(wù)纏身，不用送我們了。我們待會進(jìn)城，自己問著路人便能尋到周大公子的府上?！?p>　　州門的守衛(wèi)閃開身子讓出條路，做了一個請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不送二位道長了，只不過在周大公子和陳爺面前，可不能將此事談起，若是周大公子及陳爺誤會于我，說我故意給二位道長使絆子，這可說不清楚了，我這上有老，下有少，謀得一份差事十分不易……不夠我在此保證，若是以后道長進(jìn)出青州城，必不會有任何刁難?！闭f罷又從身上掏出了一個令牌，雕刻精美，上面刻著青州二字，看來這是青州城進(jìn)出的令牌，數(shù)量稀少，何其珍貴。

　　秦川趕緊拿過來說道：“好好好，我肯定在周大公子面前幫你美言幾句?！?p>　　老道行了一禮說道：“官爺，就此告辭，他日再逢?！?p>　　一前一后，老道與秦川向著城內(nèi)趕去。

　　州門的守衛(wèi)在后面喊道：“道長，若是有我?guī)兔χ?，可一定要來找我?！?p>　　旁邊的出城之人看見，這州門的守衛(wèi)后背已經(jīng)打濕，滿額頭的大汗，不由得好笑起來。

　　州門的守衛(wèi)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神氣：“笑什么？趕緊出城，若是讓我查出來什么，讓你在牢里呆一晚?！?p>　　旁邊的行人聽此，趕忙朝前走了幾步出了城外。

　　……

　　老道與秦川進(jìn)了城，此刻與前幾日的景象不同，這青州城真是熱鬧非凡，行人來來往往，顯然是夜市已經(jīng)開始了。

　　秦川此刻卻在旁邊駐足，見著州門的守衛(wèi)沒有跟上來，于是說道：“咱們先前來這青州城，可沒有見著什么不同，想不到真是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一個小小的州門的守衛(wèi)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要錢，看來這青州成，廟小菩薩大。”

　　老道聽聞此言說道：“這才哪跟哪，一處州門的守衛(wèi)就把你難住了，這武道江湖之路，你還差得遠(yuǎn)啊。行走武道江湖，最重要的便是保全自己，有時候只能智取，不能以蠻力，因此我把周有良的名號搬了出來，省得再費(fèi)口舌之力?！?p>　　秦川聽到周有良的名號，于是問道：“咱們先前在那山崗的酒館之中，你為何不允許我將桌子讓給周有良，而是一定要把面吃完，最后惹惱了那周有良，害得余總把頭深受重傷?！?p>　　“嘿嘿，理由很簡單，因?yàn)槲也幌胱?！我吃飯的時候，最討厭別人在旁邊催促。”老道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說道。

　　“先前在山崗之處，那刀疤臉老五如此冤枉我們，你都沒有如此生氣，那周有良不就讓我們換一下桌子嗎？真不行端著吃也行?！鼻卮▽系赖淖龇ㄊ值牟唤?。

　　老道理了一下道袍說道：“端著吃飯那像話嗎？我們身為道家之人，若是端著碗到處跑著吃飯，和街上要飯的有什么區(qū)別？若是折損祖師爺?shù)拿孀樱M不是讓別人看笑話?！?p>　　秦川不以為然打趣的問道：“那假如在荒郊野嶺，那你怎么吃？先前咱們在山中路過沒有桌椅，我可是看你吃得很香嘛?！?p>　　老道神色嚴(yán)峻的說道：“我這人一生沒有什么規(guī)矩，唯獨(dú)在飲食上，有些許講究，在人前，更是講究排場。因此能坐著，便是絕不站著，絕不躺著，否則便是自取其辱。那周有良竟然當(dāng)著那么多人面叫我讓出位置，著實(shí)可氣，本想著吃完面再收拾他，哪知道余總把頭鐵骨錚錚，真為我們出頭?！?p>　　“只是我不見你有任何招式，為何那些人全部倒了下去？”秦川不緊不慢的問道。

　　“道在心中，招式也在心中，你們那些看見的招式，不過是道的化形而已。因此我就算不用符篆，那些人豈能困住我片刻？”老道頗為自得的說道。

　　秦川瞅著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問著老道：“嘿，得得得，那您這武道江湖的世外高人，可準(zhǔn)備送一份大禮給余總把頭？比如說，你那一沓符篆？”

　　老道聽聞，看了一眼四周，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說道：“噓，有時候身懷異寶可并非好事。只是余總把頭因?yàn)榇耸氯桥酥苡辛嫉热?，日后在青州城肯定是寸步難行，若是有機(jī)會，在余總把頭困難之時，我們還是可以出手相助一把，還他個人情。有些人，要經(jīng)歷過一生事情才知道?！?p>　　秦川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去往何處，可要先去尋一處休息之地？你可得照看好銀錢，別被賊人摸去，咱們到時候只能睡大街，真成了你口中所謂的要飯之人?！?p>　　老道指著東南方向說道：“穿過橫正街，再往前走幾條巷道，就到了平陽坊，此處雖然是破落秀才的居所，但是也有不少奇人，而且平陽坊也有不少民宅，住宿花費(fèi)不了多少銀錢，走吧，去哪里看看?！?p>　　秦川聽此，與老道并排的走著，沒過多久，秦川就口渴的說道：“先前與余總把頭一起，喝了他不少酒，因此這酒囊中的桂花酒，卻是一滴未動……”

　　老道自然知曉秦川是何意思，從腰間拿出酒囊丟給秦川說道：“兔崽子，就知道你壞心眼不少?！?p>　　秦川趕緊擰開木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還是咱們家的酒香，那余總把頭的烈酒辣喉，我一路上喝了不少水。”

　　老道嘿嘿一笑：“你是吃面之后，剝蒜的吧？”

　　秦川又小飲了幾口說道：“那也說不準(zhǔn)，或許是烈酒配蒜的緣故。對了老道，你何時教我武道秘法，你先前可是說了，我這頑疾能解。這一路上見著不少武道江湖的強(qiáng)者，因此我想練練拳腳護(hù)身，免得碰見歹人，我只能邁開腿就跑?！?p>　　老道在旁邊說道：“有我在旁邊，你還怕什么？只不過你這頑疾，還需幾味藥，因此急也急不得。聽說平陽城有不少落魄秀才售賣奇書典籍，咱們?nèi)ヌ砸惶??！?p>　　秦川聽聞有書籍售賣，也是十分高興的說道：“快走快走?！闭f罷兩人朝著平陽坊走去。

　　未過半柱香的時間，先前老道與秦川所在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隊(duì)人馬，領(lǐng)頭的人穿著紫色綢緞制成的衣服，問著一個刀疤臉的人說道：“老五，就是此二人壞了咱們的大事嗎？”

　　那刀疤臉低聲應(yīng)道：“是，大哥，正是他們。”

　　紫色綢緞的男子說道：“先去解決正事，再去會會此二人。”

　　說罷一行人跟在紫色綢緞男子的后面，消失在青州城的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