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有研究數(shù)據(jù)支持的黑屋實驗，絕對黑暗和安靜的孤立環(huán)境下，人最多只能承受42小時，超過42小時就會發(fā)生心理畸變，也就是瘋掉！”
傅水的眼里透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她像看怪獸一樣看著池潛：“而你居然被關了一周？你確定是一周？”
“是一周?！背貪摰难劢俏⑽⒊閯樱M力用平靜的語氣回憶道：“手里有一只機械表，所以不是絕對安靜的環(huán)境，要不然我肯定也堅持不了一周時間，那段時間里，秒針走動的聲音，是除了我自己身體發(fā)出的聲音外，耳朵里唯一能聽見的東西。
“剛開始，自己的心跳聲會不知不覺跟秒針聲音重合，以至于為了打破這個可怕的諧振，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奔跑起來，后來，秒針走動的聲音變得震耳欲聾，每一秒仿佛都錘擊在耳膜和心臟上，那是最難熬的一段時間，我?guī)状螌⑹直韥G得遠遠地，然后又被周圍的安靜逼得瘋狂找它，就這樣一直反復。
“最后，秒針走動的聲音就像烙鐵一樣刻進了腦子里，我完全分不清是手里的表在走動，還是腦子里的表在走動，哪怕被放出小黑屋后，只要周圍環(huán)境一安靜，那個聲音就會自動出現(xiàn)?！?p> “天啊……潛哥你經(jīng)歷了什么？什么人對你做這樣殘忍的事情？是綁架嗎？”蔡亦可完全被這平靜的敘述震撼了，臉上寫滿了震驚和同情。
池潛苦澀地笑了笑，“不是綁架，我想……這可能就是一個實驗？”
傅水聽完這段話后，沉默了。她一直覺得池潛身上有很多的迷，只是沒想到迷的背后有一個這么殘忍的故事。
“實驗？”蔡亦可還陷在這可怕的事情里，“為什么要對你做這么可怕的實驗？為什么啊……”
池潛擺擺手，“好了，我們跳過這件事，所以現(xiàn)在可以確定的是，我就這樣擁有了一個意識原點，想要建立這樣一個意識原點，我的猜想是大腦必須在極端環(huán)境里建立某種應激性反應?！?p> “但是極端環(huán)境往往會損壞人的心理健康，你在那種環(huán)境下沒有瘋掉已經(jīng)算是買彩票中大獎了。”傅水忽然說道。
“是的?！背貪擖c點頭，“所以我這兩天一直在考慮，怎么建立一種不會損傷腦神經(jīng)的極端環(huán)境。”
“你有答案了？”傅水從池潛的語氣里感覺到他應該對這個問題有了答案。
池潛笑了笑，“答案很簡單，你想想看，就在我們身邊?！?p> “我們身邊？”傅水狐疑地看了一眼池潛，然后向周圍掃視一圈，隨即陷入沉思。
蔡亦可知道自己是外行人，索性放棄思考，只饒有興趣地盯著傅水的臉。
她忽然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冷面女博士其實長得很耐看，天然細長而不經(jīng)修飾的眉毛下面，內(nèi)雙的眼睛雖然不大，但是有一種智慧沉靜的神采，不是很白的肌膚看起來沒怎么化妝，所以更加顯出細膩的底子，薄薄的嘴唇線條清晰深刻。
就在蔡亦可看得入神的時候，傅水忽然眼中光芒微閃，向池潛說道：“難道是STX-1？”
啪！——池潛打了個響指。
“對了！”他以贊賞的眼光看向傅水，“STX-1 Pro搭建的人腦意識交互環(huán)境相當于真實狀態(tài)下的體驗，但是這種交互又是純信息化的，并非基于真實人體外部環(huán)境，只要不涉及深層的潛意識，一旦斷開和STX的連接，之前的體驗就會被真實世界刷新，就像噩夢醒來一樣，對人腦不會造成生理性損傷?！?p> “有道理?！备邓⒖叹吐牰恕?p> “什么意思？”蔡亦可一臉茫然，看看池潛，又看看傅水。
“很簡單?！备邓o她解釋道：“就是讓你用STX-1進入池潛的意識世界，他會給你在那里用他的意識造出一種極端的環(huán)境，讓你像玩鬼屋一樣經(jīng)歷極度的刺激，但是會給你一樣東西，這東西就像離開鬼屋的按鈕，在你快要受不了的崩潰邊緣，按下這個按鈕，你就立刻能夠逃離這個環(huán)境，那東西將會成為你的意識原點?！?p> “不錯?！背貪擖c點頭，“我猜想通過這樣的方法建立起來的意識原點，不如我的意識原點那么穩(wěn)固，每次斷開后，效用會消失大部分，下次連接時，就需要重新來一次?！?p> “當時能用就行了，這方法簡單又安全?！备邓當[擺手。
“噢，懂了?！辈桃嗫苫腥淮笪?。
“那么，下一個問題，就是怎么說服鄭平再給我們安排一臺STX-1了。”池潛敲了敲額角。
“這個問題我看更難一點?！备邓櫭?。
池潛轉(zhuǎn)頭看了看智控屏上的時間，8點40分，鄭平應該已經(jīng)來上班了。
他長呼一口氣，站起身來對兩人笑了笑，“我去找鄭教授。”
“加油?！备邓鏌o表情地吐了兩個字。
“麻煩你了，潛哥，加油！”蔡亦可捏起小拳頭在耳旁揮了揮。
……
研究中心的二樓本來就是給二組設計使用的，但是因為平時二組的實際工作點一直是在斯塔國的哥庭大學，所以能用的辦公室并不多，鄭平帶隊過來后，借口二樓辦公室不夠用，就占了四樓行政管理中心的一間閑置辦公室，跟王主任待同一層。
當池潛敲開鄭平辦公室門時，鄭平正戴著穿梭機站在萬向球上，看他桌上還在冒著熱氣的杯子，應該剛到辦公室不久。
“是小池啊，找我有什么事嗎？”鄭平摘下頭上的眼罩，微笑著從萬向球上走下來。
“鄭教授，有個申請想跟你匯報一下?！背貪撻_門見山地說。
“哦？什么申請？”放下眼罩，鄭平走向自己的辦公桌。
“是這樣的，我的這個樣本，需要增加一臺測試機，鄭教授你看，能不能把今天運來的STX-1，再分一臺給我？”池潛面帶微笑，盡量將語氣放緩。
“這個……”鄭平皺了皺眉，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臉上沒什么表情。
池潛不說話，眼帶期望之色看向鄭平。
喝了一口茶，鄭平看一眼池潛，借著茶杯的掩飾，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笑容隨即消失不見，換以嚴肅的表情，“我說小池啊，你看，因為你以往在研究中心的成果和經(jīng)驗，我才壓下二組老成員們的意見，讓你擔綱首測任務，但是實事求是地講，你的測試內(nèi)容一開始就跟我們的計劃不符，出于尊重你的研究意愿，我和彼岸公司給你特殊照顧，將首批的兩臺測試機劃歸你使用，這導致了測試計劃進度的延后，你現(xiàn)在還想要一臺測試機，這個……確實讓我為難啊?！?p> 頓了頓，鄭平又補充道：“而且，你也聽溫格教授說了，他們公司還沒有明確支持你這項研究啊。”
池潛無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一直不太擅長談判，想了想，索性直接說：“鄭教授，我知道這個要求會影響二組原定計劃，但是這臺機器對我的實驗對象真的很重要，而且如果成功，對PVS*臨床治療是一個絕對革命性的空白填補，這樣吧，如果鄭教授能夠支持我的研究，我愿意將之后的研究報告，以你的名義發(fā)表?！?p> “呵呵呵……”鄭平聞言，發(fā)出一陣不明所以的笑聲，同時他的目光閃動，顯然對池潛的提議其實還是十分動心的，“小池啊，你不要這個樣子嘛，搞得我好像要霸占你的科研成果一樣，沒這個必要嘛?！?p> 池潛以真誠的目光盯著鄭平眼睛，“我說的都是真心的，這項研究如果沒有鄭教授支持，目前來看，是很難完成的，而且彼岸公司那邊，還需要鄭教授溝通一下，畢竟我跟他們沒有什么直接的接觸?！?p> 鄭平垂目沉默了片刻，手指在茶杯上輕輕敲動，顯示他內(nèi)心正在斟酌。
池潛靜待他的回答。
“好吧，你的這項研究確實也是很有價值的，我可以幫你試著跟彼岸公司溝通一下，成不成，不敢保證?！彼尖庠偃?，鄭平終于有了決定。
“謝謝鄭教授！”池潛終于松了一口氣。
?。?：PVS，持續(xù)性植物狀態(tài) persistent vegetative st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