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我要結(jié)婚了。”
消息的來源是她發(fā)小,楊暉。肖可愣了一下,反復(fù)確認了兩次他的名字,才敢確認這消息是楊暉發(fā)的沒錯。
肖可回他消息:恭喜恭喜,什么時候請我去喝喜酒???
楊暉一時沒有回她,肖可心想他可能正急著把這個好消息分給其他的朋友,她簡直能想象出他那副高興的模樣。
她等到了末班車,坐在最后一排,看著窗外發(fā)呆,公交車帶著她穿越這個疲憊的城市,路過各種商鋪和大樓。窗外世界的燈火如同成群的游魚,正逆著方向從她眼前經(jīng)過。
她心里很靜,想起家鄉(xiāng)的田野。她家鄉(xiāng)的田野,大多是稻田,稻谷生長的時節(jié),里面插著許多用竹竿和舊衣裳制作的簡易的稻草人,里面有喜歡鉆進人眼睛里的小飛蟲。
成片的田野就鋪在一條窄窄的水泥路兩側(cè),她和楊暉小時候經(jīng)常騎著自行車從這條路經(jīng)過,他倆先是猛蹬一陣腳踏,再將雙手雙腳放開,任憑慣性把他倆帶的很遠,等到車速降下來了又開始猛蹬腳踏,如此反復(fù)。風把肖可的頭發(fā)吹的高高的,他們又笑又鬧又叫,好像靈魂也被拋的高高的。
她和楊暉總愛這么玩,有一回車龍頭沒扶穩(wěn),肖可連人帶車一起栽進了田里,那時候是春天,田里灌了水,剛插上水稻的秧苗,肖可掉下去簡直就像是在泥漿里打了個滾,還壓倒了一片禾苗。
她從水田里站起來,臉上都是泥點,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本來顏色了,正往下淌泥漿,自行車的龍頭倒插進泥漿里,兩個車輪還對著天空空轉(zhuǎn)。肖可倒沒受傷,整個人懵住了,呆呆地不知道該怎么辦。
楊暉本來跟在她后面,見她沖進了水田,急忙停下車來看她,見她這副慘象,話還沒說呢,就先笑出了聲。
肖可聽見他笑聲,眼圈立馬就紅了,憋了兩次還是沒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弄成這樣她沒辦法跟家里人交代,也沒辦法和稻田主人交代。
等笑夠了,楊暉脫掉鞋子,卷起褲腳,走進水田里,將肖可倒插進泥漿里的自行車扶起來推上路,又脫掉自己的外套,先給肖可擦眼淚和臉上的泥點,再給她擦手和衣服,最后再將手上的臟衣服卷成一團塞進肖可的懷里,兇巴巴的說:“不許哭了!我都沒笑你了,衣服拿好,別給我掉了!”
然后拉著肖可去坐他的自行車后座,帶肖可回家,一路上騎車倒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沒再做什么危險的動作。
肖可到了家門口不敢進去,他在后面推她,笑她沒出息。正在推推搡搡的時候,肖可的媽媽從外面洗菜回來撞見他倆,肖可的媽媽以前還沒有現(xiàn)在這樣和藹可親,見肖可這泥猴似的樣子先拉下了臉,問肖可怎么搞的。
肖可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楊暉搶在她前面說:“阿姨,對不起啊,我本來是逗肖可玩的,沒想到會害她掉進田里,您別怪她,她已經(jīng)哭了一路了?!?p> 肖可聽楊暉這么說,瞪大了眼睛去看他,楊暉笑著沖她眨眼睛,做口型跟她說:“老大罩著你?!?p> 肖可媽媽聽見他這么說,皺著眉頭,語氣嚴厲,說:“楊暉你要跟可可玩就好好玩,別總做一些危險的事!這次可可是掉進水田里,只是弄臟了衣服,下次呢?下次玩的不好,掉下水怎么辦?磕到頭怎么辦?”
楊暉滿臉的歉意,對她媽說:“真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下次再也不敢捉弄肖可了。肖可的自行車還放在那兒呢,我明天去幫她推回來!”然后喊了一句:“阿姨再見!”,就推著自己的自行車飛快的溜了。
肖可她媽拉著肖可回家洗澡,路上還跟肖可說:“你以后少跟楊暉在一起玩兒!你看看你,每次都是你吃虧!”
肖可抿著嘴不說話,心里非常感激楊暉,暗暗下定決心要跟他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肖可小時候是個乖孩子,不喜歡惹事,成績也算中上,在班上勉強可以被劃到好學生的圈子。而楊暉雖然聰明,但上課從來不認真聽講,喜歡頂撞老師,還跟學校里的一群抽煙喝酒打架的不良少年搭得上話,自然就被劃進了壞學生的行列。
那時候許多人都勸肖可別和楊暉在一塊玩兒,但肖可不聽他們的,她記得自己是要和楊暉做一輩子好朋友的人。
只是這個“一輩子的好朋友”后來水分也很大,楊暉高二那年就退了學,之后還搬了家,他倆就很少再見面了,現(xiàn)在距離肖可最近一次見他,也差不多有四年時間了。
在快到家的時候,楊暉又發(fā)來消息,回答她上個問題:喜酒應(yīng)該辦在今年正月吧,平常大家都挺忙的,也沒空啊。
肖可:好啊,那我一定得去。
楊暉:廢話,你肯定要來啊,你記住啊,你不來,喜宴沒人敢開席的,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