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半個時辰左右,邵陽才尋找到了正確的道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那村子門口。
村子名為胡田村,相比起王家莊來,要顯得小舊了許多。
大概是因為距離縣城遠了,沒什么人往來的緣故。
邵陽找了一戶正冒出炊煙的人家敲了敲門,說是想要投宿。
一個中年婦人把門拉開了一條縫隙,小心的看著外面的邵陽。
可能是顧忌他這一身打扮,婦人告訴邵陽。
“我們家里不進外人,你還是去別家問問吧。”
“那打擾了?!?p> 邵陽也知道像這種幾乎封閉的村落,對于外人是很警惕的,于是只牽著驢子離開這一戶人家,去了其他地方問人。
一連四五戶,都拒絕了邵陽的投宿,就算邵陽表示自己會付房費,他們也沒有松口。
胡田村老弱居多,誰敢收留一個明顯健壯精神的陌生青年?
更何況邵陽頭上還有條醒目疤痕,保不住就是哪次爭勇斗狠留下的。
他們可不敢迎虎狼進門。
天色即將黑去。
邵陽牽著驢子,想著若是尋不到收留自己的人家,便只能屈身于村口那無人居住的半倒塌的茅屋了。
那屋子已然荒廢多年,門窗都腐朽干凈,雜草叢生。
但對于邵陽而言,有個能在夜里擋風遮雨的就好,其他的便不用強求。
只是一個老人喊住了邵陽,對他說道:“年輕人,你要是真想找人投宿留夜,不如去村西的田獵戶家里……他,應該能收留你的。”
老人支支吾吾的告訴邵陽,臉上神情在說到那位“田獵戶”時,顯然有些怪異。
“只是那田獵戶有點瘋病,你得擔待?!?p> 獵戶身強體壯,邵陽亦是個身姿挺拔,且?guī)Я死鞯?,二者若是有了沖突,老人生怕鬧出人命官司。
“若真有幸被那家人留宿,我哪里有資格去嫌棄呢?”
邵陽謝過老人的提醒,然后順著他的指點,去了田獵戶家的門口。
有個胡子拉碴的漢子為邵陽開了門。
不似先前的村民,都是只從門縫里打量邵陽。漢子是直接拉開半面,對于邵陽背劍短發(fā)的打扮,只是微微皺眉。
“我是來投宿的。”
邵陽牽著驢子,對漢子說道。
田獵戶只盯了他一會,然后問道:“給錢嗎?我的屋子可不是給人白住的!”
“多少?”
兜里有三十兩銀子和兩百文銅板的邵陽臉色不變。
“你一個人還帶著頭驢……”田獵戶的目光在邵陽和黑驢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豎起兩根手指道,“要二十文,一夜!”
這可比縣城里一般的店子還要貴了。
不過邵陽還是沒多大變化,表情淡淡的點頭,從錢袋里點出了二十枚銅板。
獵戶見他手里沉甸甸的袋子,眼睛倒是一亮。
不過并沒有流露出垂涎貪婪之色,只是對著邵陽哼笑,“沒想到你還挺有錢的……”
“進來吧,我這里簡陋,除了睡覺之外,就沒法子給你弄吃喝了!”
獵戶偏了偏身體,讓邵陽進去。
他則是從邵陽手里接過韁繩,牽著黑驢到了小院角落,將其栓在了木樁上。
“你這驢子不錯。”
他又夸了邵陽一句,“就是長的不吉利,跟你一樣!”
一個瞧著像富家少爺?shù)募一?,騎了頭“斷首”的驢子,自己還帶著那樣一條斷眉疤,就敢到處走……
可真是膽大!
“客氣了?!?p> 邵陽對于獵戶說自己“長的不吉利”之話,并不生氣,只是問他,“我看你屋子只有一張床,不知道如何安得下兩個人?”
獵戶拍了拍手,干脆說道:“當然是給你睡的,你給錢了嘛!”
“那你呢?”
邵陽解下青鋒劍和包袱,提在手里,將之放到了只有一張薄被的板床上。
獵戶進屋,指了指自家缺了一角的木桌,“就那兒!”
“反正,我也沒啥必要睡的!”
他嘴角扯出來一個弧度,看起來在笑,但語氣卻是透著股古怪來。
二人各自落座。
邵陽盤腿于床上,解開布條,讓被纏了一天的青鋒劍透氣。
田獵戶則是坐在椅子上,靠上木桌。
不大的房間之內(nèi),二人呈現(xiàn)臨渭分明之態(tài)。
“別人讓你來我這里投宿的時候,有說過我得了【瘋病】嗎?”
看著邵陽收拾好自己,擦拭青鋒劍之時,田獵戶忽然問他。
“有的?!?p> “那你怎么還敢過來?不怕我犯病把你殺了?”
他挺直腰板,一雙虎目瞪著,里面全是血絲。
邵陽仍舊是那副“隨你”的態(tài)度,語氣都未曾變過,“天黑了,總得找個屋檐避避的。”
“可就算你待在屋里,指不定也得被鬼驚怪嚇的呢!”
獵戶冷冷一笑,隨即就不再說話,趴桌子上閉眼睡覺了。
邵陽也躺上床。
屋內(nèi)唯一的一盞燈還在燒著,于黑夜里微小如豆。
卯時三刻,胡田村的大公雞打鳴三遍,天邊微亮。
那盞豆燈抖動一下,終于燒盡。
火焰熄滅,只留下一縷青煙飄著。
邵陽猛地睜開眼睛,頭上的疤痕滾燙灼人。
他偏了偏頭,看向另一邊的田獵戶,同時將手搭上了嗡嗡低鳴的青鋒劍劍柄。
那人亦是驚醒,從桌上彈直了背脊,眼中的血絲更重。
顯然是一夜沒有睡好的。
邵陽安靜的躺著,穿越后莫名增強了許多的五感能夠清楚聽到,田獵戶的呼吸聲在變得粗重。
他整個人也頗為不安,牙關(guān)緊咬,攥著雙拳。
有一陣風從門外吹進來,房間內(nèi)厚厚的塵埃被推到了一邊。
一個又黑又胖,其貌不揚的婦人穿過遮擋的房門,走進屋里,隨后旁若無人的,嬉笑著貼上田獵戶的身體,和他做到同一條板凳上,神情放蕩的挑逗著漢子。
田獵戶的臉色又黑了一層,手指扣著膝蓋,氣的發(fā)顫,但卻只瞪著眼睛,目視前方,假裝看不見婦人。
婦人騷擾了他多時,見著漢子一直沒什么反應,便惱羞成怒。
她抬起自己那雙大如蒲扇的手,對著田獵戶的臉狠狠扇下,打的劈啪作響,聲音充斥屋內(nèi)。
邵陽見了她那個狠勁,都不由得微微皺眉。
但是他再一看田獵戶的神情,仿佛并不疼痛,面頰也未有掌擊的紅腫,其人更是不做反抗,便想再觀看觀看。
婦人毆打了獵戶好一會,忽的站起身,抓起漢子的腳,像馬拖人那樣,把田獵戶整個人放倒在地,拖著他在屋內(nèi)轉(zhuǎn)圈,同時笑聲更大。
田獵戶手腳僵直,被她折騰的灰頭土臉,還被迫吃進去了好幾口泥土。
最后,婦人看田獵戶竟然如此的油鹽不進,更加放肆。
她取來幾根帶子,系上房梁,將獵戶倒掛懸空,然后走出房門,去拿了幾團新鮮的“青團”回來,就要強行塞到漢子的嘴里。
那是驢糞。
邵陽看著,都有些忍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