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這么低！”
老梁恨恨的說道，“這是我要給我婆娘的辛苦錢……起碼要八兩！”
“五兩五錢?！?p> “七兩七錢！”
“五兩七錢?！?p> “好小子！你跟我饒舌？”
老梁脾氣上頭，抽出了自己的鐵刀，就要作勢威脅邵陽，“老子就那么個價，你要不要吧！”
邵陽見狀，并不想太過激怒老梁，于是微微一嘆，說道：“七兩五錢，我只能出這么多錢了。”
他在路上，大多是只出不進的，還是能省便省的好。
老梁聞言，覺得這價目尚且在自己可接受的范圍之內，才將怒氣退了下去。
不過轉而想起件事，他又問了邵陽，“你有那么多錢嗎？”
若是有錢人，何必窩在個破廟里過夜？
邵陽只告訴他，“錢財我自然足夠，等明日去了鎮(zhèn)上，找個人多之處，請他們?yōu)橹娮C，你我自然可以錢貨兩清。”
得了邵陽這樣的話，老梁便笑了，“這個主意不錯，還是你們讀書的有法子，我都沒想到要找人作見證呢！”
如此，也不用擔心自己被人騙了。
老梁可在軍營里聽過，那些讀書的，心都臟！
他想著明天能回家見到婆娘，還能拿到七兩多的銀子，高興的靠上墻，打著呼嚕睡去了。
邵陽亦是背靠墻壁，目光看向一旁被捆綁著的紅狐。
那狐貍前頭聽了二人的爭辯，只當自己真成了個賣錢的貨物，躺在地上淚流不止。
若是當初它沒有因為調皮走那山道，又豈會遇上老梁這種歹人？
邵陽默默看著紅狐落淚，并沒有上前撫慰的心思。
他瞧了一會，也閉眼睡了。
及至第二天清早，修整好的兩人便迫不及待的往鎮(zhèn)上趕去。
邵陽牽上驢子，老梁捉著狐貍，走過南河鎮(zhèn)前的石橋，入了鎮(zhèn)子。
沒有多做停留，老梁只想早點拿錢，早點回家，便定在了集市上，當眾吆喝了起來，引來不少人圍觀。
不過他們對于老梁說的話并不感興趣，只是好奇又警惕的看著他一身的兵甲。
“今日與人做買賣，請諸位高抬貴眼，為我做個證人，免得糟人騙了！”
他一指狐貍，對邵陽說道，“邵兄弟，將那七兩五錢給我吧！”
“好的?！?p> 邵陽將自己早就點好的銀子取了出來，遞給老梁。
老梁向邊上的小販借了桿秤，將銀子稱重，確定了份量后，才隨意的把狐貍踢給了邵陽。
“行了，財貨兩清，你可不能反悔，找我要錢！”
他把銀子急切的塞到自己的腰包里，嘴上說道。
邵陽將綁著的狐貍提起，放上黑驢背部的簍子里裝好，隨后看著老梁，說道：“老哥之后，可是要回家了？”
“這個自然！”
有了錢，老梁的嗓門都大了幾分，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當兵回來的。
“那請問可否讓我同去？也能向嫂子討杯清水，慶賀你們久別重逢。”
“呵，你倒是會說話，跟上吧！”
老梁讓邵陽說的更為興奮，當即領路，向著他記憶中的家門走去。
邵陽安靜的跟在后面。
他戴上斗笠遮住一頭短發(fā)，原本背著的青鋒劍從背上取下，拿在了手里。
繞過幾條街道，穿過各色的房屋，老梁停步在了一棟二進的小院兒之前。
他踟躕著沒有上去敲門，有些近鄉(xiāng)情怯的味道。
久別家園，他變了不少，也不知道家里婆娘跟娃娃，如今是個什么樣子。
年輕的女人帶著剛出生的孩子，屋里還有年老力衰的六十老母，擔子很重的。
不過看那小院收拾的頗為干凈的大門，她們過的……應該是不差的吧？
邵陽只在一邊看著，和老梁一同等待，并不上前催促。
等老梁在心頭將那酸甜苦辣都過了一遍，才激動的走過去，敲了敲門。
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孩給他開了門。
老梁一瞧，就眉開眼笑了。
這是他的兒子。
他認得的。
剛出生的時候，老梁就抱過他，知道兒子脖子上長了個打娘胎里帶來的小斑。
如今斑痕依在，小孩的模樣也和自個兒的差不多。
這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兒子！
“你是誰?。俊毙『⒂悬c害怕的盯著面前的大人，問他。
老梁對著他，又想哭又想笑，最后竟是扭曲了一張臉，蹲下來拍了拍小孩的頭發(fā)說道，“我是你老子??！”
“快！叫聲爹給我聽聽！”
老梁包含期待的等著小孩喊“爸爸”。
結果小孩嚇了一跳，退了幾步，朝他罵了出來，“胡說，我爹娘都在家呢，你肯定是外面拍花子的，想騙小孩兒！”
“爹！娘！你們快出來，有人來我家說胡話了！”
老梁聞言，滿是不可思議。
邵陽默不作聲，走到了他的旁邊。
斗笠遮住了撒過來的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如何。
房間的門被人拉開。
有一對夫妻，和一個老婦人從中走了出來。
眼睛已然花掉的老婦人抱住跑過來的孩子，還在嘴里罵著，“什么不要臉的東西，敢來嚇我家的乖孫？”
老梁只是震驚。
他認出來了這三人是誰。
那兩個女的，年老者是他的老母，年輕者是他的婆娘。
而那個男人，則是鎮(zhèn)上的賣雞鴨禽畜的販子，老梁過去，還和他說過話。
“你們！”
老梁看著三人并行一處，只覺得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怒火直燒大腦，身上的兵甲哐當哐當?shù)捻懼?，就要拔刀把那對奸夫淫婦砍死。
還有他的老娘……
怎么就能坐視兒媳婦和他人勾勾搭搭呢？！
然而未及邵陽出手阻攔怒火中燒的老梁，對面三人也驚呼了起來。
“老梁，你沒死？”
那女人反應最大，捂著嘴一臉的不敢置信。
男人亦是手足無措，“怎么會呢……明明是死了的啊……”
老梁冷笑，“怎么著？見了我這個正主，就盼著我死了嗎？”
他沒認真的辨別對面三人恐懼的臉色，只當這是丑事泄露了，要給自己找理由了。
他對老婦人喊道，“老娘，你當年含辛茹苦的扶養(yǎng)我，如今怎么就放任兒媳婦和人勾搭？還讓孫子叫了他人做爹？”
想到自己孩子喊別人當爸爸的模樣，老梁又是氣的臉上發(fā)黑。
老婦人聽了老梁的話，頓時落淚，“柱子？是我兒柱子回來了？”
“不然還能有誰！”
“可是，可是官府早就在四年前來了人，說你死在了戰(zhàn)場上了?。 ?p> 老婦人仍舊流淚哭喊。
男人也怕老梁那兇惡的樣子，讓女人孩子躲到身后，走上來解釋道，“是啊兄弟，我是聽說你死了的消息，才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