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東興致索然地回到學校,意外地看到周校長在自己辦公室里手舞足蹈地激情演講,鄭建軍和谷少芬雞啄米似的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咦,小陳老師,你去哪里了?”周信如見他來到不由招手笑瞇瞇地問。
陳尚東拍拍手里的袋子強笑道:“我去街上買本書,明天上課要用?!闭f完趕緊把袋子塞回柜子里鎖上。
周校長關(guān)切地問:“這次評級的材料準備好了么?”
陳尚東瞥一眼鄭建軍和谷少芬,兩人對視一眼轉(zhuǎn)身端茶續(xù)水收拾桌面,樣子雖顯得不經(jīng)意,耳朵卻吱得老高。
“我馬馬虎虎寫了一篇,運氣好像不錯,短時間內(nèi)竟發(fā)表了?!?p> 周信如瞇著小眼不敢置信:“這么幾天功夫你就搞定了論文?別是抄襲或找了槍手吧?”
陳尚東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學校三令五申,我可不敢頂風作案?!?p> “知道學校三令五申便好,我跟你說啊,不管是區(qū)里還是市里,對評審論文卡得尤其嚴格,要讓他們找到一絲不妥,鐵定會會刷掉名額。你還別不信,咱們學校以前就有過先例,這個老鄭和谷老師肯定知道……”
“有有有,還不止一個呢。”鄭谷二人一個勁地附和。
陳尚東微笑道:“校長,職稱而已,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看得很開的,請您放心。”
周信如拍拍他肩膀道:“你能這么想是最好,學校對你們這些有才識顧大局有擔當?shù)拇髮W生尤其看重,只要肯踏實做事,組織不會辜負你們的?!?p> 陳尚東躬身道:“謝校長關(guān)心。”
“好了,就這樣,你們忙吧?!敝苄湃鐢[擺手步履從容地走了。
三人跟在身后送出門外,互看一眼才回屋坐下,各行其是不再搭話。
當天晚上,雷副校長在書房里喝茶,趙德良的電話打了過來?!敖B剛,你兒子我安排好了,楚南城建銷售部,你覺得如何?”
“真的么?多謝趙總收留。哎,別看他快三十的人,其實一點也不懂事,成天窩在家里我還真怕閑出病來?!?p> “哪里,他很聰明,前途不可限量,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等你下次過來咱們聚聚?!?p> “一定一定?!?p> 趙德良道:“好,要沒事的話我掛了。”
“等等,趙總,那個陳尚東......”
“你不說我都忘了,他怎樣?吃癟了嗎?職稱評上沒有?”
雷副校長臉上一紅,“評是評上了,可絕對會刷下來。”
“怎么回事?”
“他交的材料里沒有論文,人事局會把這個名額作廢?!?p> 趙德良爽朗地笑道:“哈哈哈,老雷啊,還是你這招釜底抽薪厲害。其實我對他沒啥惡意,無非讓他嘗嘗苦頭學會夾尾巴做人,有什么過不去的仇怨呢?略施薄懲就算了,明白么?”
“明白,你這叫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他沒兵,我這頂多叫不戰(zhàn)而屈人?!?p> “對對對,不戰(zhàn)而屈人。”
兩人大笑。
職稱評定的事塵埃落定,陳尚東開始督促羅子豪等人加緊訓練,備戰(zhàn)即將舉行的歌手大賽。
“這次我會跟你們一道去星城,你們要好好練,注意各自的配合,還有,不能影響學習,知道嗎?”
“知道了?!?p> “老師,你能去真是太好了?!崩罱芄ЬS道。
“少拍馬屁多練歌,上次你們的表演毛病很多,等會我圈出來你們照著改?!?p> 羅子豪問道:“老師那首歌賣掉了對嗎?我們還能不能唱?”
陳尚東很奇怪,“你們聽誰說的?”
三人眼望李杰,李杰解釋道:“我經(jīng)過中山路,看到那首歌的海報?!?p> 陳尚東一愣,海報?幾時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這首歌就算被賣掉,也不影響你們在決賽上用,去上課吧?!?p> 見四人歡呼雀躍地跑回教室,陳尚東笑著離開,手機響起。
“陳隊長,找我有事么?”
“晚上請你吃飯,老地方?!?p> “算了,我請你吧。”
“說了我請就我請,別啰嗦?!?p> “好?!?p> 晚上,“錦繡山河”小區(qū)門口土菜館。
陳尚東走進包廂,一個女孩站起來鞠躬,陳永柏卻端坐不動。
“陳曉琴對吧?你好,坐,你爸和我是朋友,大家別客氣?!?p> “那不行,學生見老師必須講禮貌,再說你和我爸是朋友,我更該對你客氣。”
陳尚東豎起大拇指贊道:“殊有家風,誠可嘉也。”
陳永柏一愣,“啥意思?”
陳曉琴走過去挽他胳膊解釋道:“爸,陳老師贊我們家風好?!?p> 陳尚東點頭道:“對,能把小孩教成這樣,沒有好的家風可不成?!?p> 陳永柏得意地道:“哈哈哈,你這句書袋掉得好,曉琴從小很乖,是她爺爺教得好?!?p> 陳尚東附和道:“所以啊,家風是一輩輩傳下來的,好的家風能讓一家人立品格、定性情、樹志向,極難得的。”
陳永柏聽得心花怒放,看著女兒笑得合不攏嘴,“你們文化人不得了,說句話能讓人三天不睡覺,咱倆沒說的,等會各干一瓶?!?p> 陳曉琴撅嘴道:“爸,你別得意忘形,又想讓媽媽把你堵在門外么?”
陳永柏滿臉通紅,陳尚東哈哈大笑。
飯菜上桌,三人邊吃邊聊。
“曉琴,你名字跟我侄女特像。說吧,那首歌想咋改?曲譜帶了嗎?”
“帶了,”陳曉琴將曲譜遞過來,“我嫌它太平淡。”
“什么名字?《木槿花》?你們學校很多木槿花嗎?”陳尚東翻了翻,“你寫的?”
“我跟一個學姐一起寫的。”
“還不錯,我先瞧瞧,陳隊長你自己喝?!?p> 陳永柏擺手,陳尚東自顧自地看起來。
過一會,陳尚東心里有了數(shù),“放我這里吧,過兩天給你。”
陳曉琴大喜,搶過酒杯道:“謝謝老師,要不我也敬你一杯?”
“千萬別。”兩陳同聲阻止,繼而相對大笑。
陳永柏溫言勸道:“這是茶杯,倒?jié)M酒你喝下去肯定會不省人事,女孩子最好不要喝酒。
陳尚東附和道:“你爸說得對,唱歌的女孩尤其不喝?!?p> “好吧,我以茶代酒,敬老師一杯?!?p> 三杯輕輕一撞,三人齊齊飲下。
“鄭大利的案子怎么樣了?”陳尚東夾口菜吃著,隨口問道。
陳永柏瞥一眼女兒不作聲,陳尚東點頭也不多問。
過一會,陳曉琴乖巧地說吃飽了,自己出去,陳永柏這才開口道:“已經(jīng)定案了,賠償數(shù)目大致裁定。”
“多少?”
“賠償鄧勝利39萬,賠償越野車司機33萬,你們的白條我問過,可以先兌現(xiàn)10萬,三個月內(nèi)所有欠款必須結(jié)清。”
陳尚東頓時放心,“鄭大利判了什么?”
“自然是死刑,事關(guān)兩條人命,哪里還有活路?”
陳尚東唏噓道:“一念之間生死兩途,三條人命四大皆空?!?p> “沒錯,就是這個理?!标愑腊氐咕迫牒懋Y聲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