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俠女清貧
柳劍臣隱蔽靠在樹枝上,正彷徨無計,樓內(nèi)傳來一聲凄慘的叫聲,如被突然踩著尾巴的貓叫一般,隨即又傳來乒乒乓乓的打斗聲,閣樓外廊里的守衛(wèi)聽到里面的聲音,都紛紛拔劍向閣樓內(nèi)奔去。
哐的一聲巨響,四五名身穿鎧甲的守衛(wèi),破窗而出,摔倒在閣樓前的臺階下,卻是被人以重力震出來的,眼見著沒有爬起來,估計是重傷難治了。
柳劍臣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一時不清楚閣樓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下一步,一個黑影從閣樓內(nèi)竄出,身如貍貓,飛快如風(fēng),擋在前面的守衛(wèi),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便都紛紛倒下了,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黑衣人蒙臉的頭巾已經(jīng)摘下了,露出一張端莊秀雅的臉,只是眉目寒霜,神色冰冷,那些倒在地上的守衛(wèi),便都是她所為。
手段干脆,兇狠準(zhǔn)辣,柳劍臣看在眼里,覺得背后冒出一股寒氣,這女的如果說是刺客,那一定是頂級的那種。
一名將軍模樣的人持劍走出樓閣,看著場中的黑衣女子,冷冷地喊道:“膽敢行刺世子,罪該萬死,拿下!”
周圍越來越多的守衛(wèi)前來,還有一些形態(tài)詭異的人物也出現(xiàn)在周圍,但只是在一旁閑觀,并沒有出手。
黑衣女子手持一柄兩尺短劍,那把短劍在她手上,有如一條靈活的銀蛇,總是不經(jīng)意間便會咬對方一口。
但是守衛(wèi)越來越多,而且其中不乏高手出現(xiàn),那名女子手段雖然厲害,也架不住這么多人圍攻。
“司馬貞娘,趕緊束手就擒吧,我會請求世子給你留一個全尸?!蹦敲麑④娎淅涞睾暗馈?p> 換來的卻是司馬貞娘的一聲冷哼,只見她將手中的短劍往空中一拋,然后一個縱身跳出包圍圈,空中的短劍變作一束銀光,如一條飛舞的銀蛇,閃電般地在人群中穿梭,被那束銀光刺中的守衛(wèi),頃刻倒地不起。
眼見王府的守衛(wèi)敵不過司馬貞娘,一直在一旁閑看的那些異人,閃身加入戰(zhàn)斗,頃刻間,場中彌漫出一陣陣黑氣,情形與柳劍臣白天在西湖邊的茶館遇到的一模一樣。
躲在樹上的柳劍臣,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看來這些人的來歷不同尋常,一個錢王府為何能有這樣的奇人異士?而且還不止一人。
那些王府異士加入戰(zhàn)斗后,司馬貞娘顯得有些力不能支了,在那兩人的逼迫下,她矯捷的身法也逐漸慢了下來,兩名王府異士,分左右進(jìn)攻司馬貞娘,配合緊密,出掌狠辣,而且每出一掌都帶有黑氣,黑氣中仿佛有厲鬼在嚎叫。
司馬貞娘見形勢危急,如果不能突破這兩人的圍攻,便很難全身而退了,一咬牙,舍棄了左邊的那人,手握那束銀光,全力進(jìn)攻右邊的那人,拼著受傷也要重傷右邊那人,只有重傷一人后,才能破解掉兩人的分進(jìn)合擊,眼見司馬貞娘就要被左邊那人給擊中。
躲在樹上的柳劍臣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他御出驚蟄,一束青光帶著他直接沖入場中,時間如停止了一般,所有人都被這突然闖入的人影給驚著了,柳劍臣一把摟起司馬貞娘的腰,然后御起驚蟄劍,如一道流星一閃而逝。
等錢王府的眾守衛(wèi)反應(yīng)過來后,場中已經(jīng)沒有了司馬貞娘的蹤影,眾人面面相窺,不知道該如何辦。
這時,從閣樓里走出一名身穿黑衣面冠如玉的中年人,他步履穩(wěn)健,儒雅飄逸,像是一位風(fēng)流瀟灑的教書先生。
“玉單先生!”
那名將軍抱拳行禮,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抱拳行禮,這位被稱作玉單先生的中年人,分明在錢王府的身份不低。
“林將軍,收拾一下現(xiàn)場的殘局吧,另外加強(qiáng)王府的守衛(wèi)?!庇駟蜗壬戳艘蝗?,然后平靜地說道。
那位姓林的將軍一臉詫異,不禁問道:“那剛才逃走的……”
玉單先生轉(zhuǎn)過身來盯著林將軍,突然笑了笑,說道:“將軍不用擔(dān)心,我自有安排。”
“是!”
林將軍恭敬地沖玉單先生抱拳行禮,然后轉(zhuǎn)身去組織在場的守衛(wèi)收拾現(xiàn)場,并重新安排王府各處的守衛(wèi)巡邏。
柳劍臣跟著司馬貞娘來到揚(yáng)州城西北邊的一處民宅,這一片算是揚(yáng)州城里的平民窟,生活著揚(yáng)州城里最底層的人們,都是一些沒有產(chǎn)業(yè),沒有身份地位的破落戶。
原來柳劍臣情急之下,御劍救了司馬貞娘,他們出了錢府,一路向北,柳劍臣只知道先前落腳的山腰可以落腳,而且還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只是大晚上去荒郊野外,不是很合適宜。
于是,剛出了揚(yáng)州城,柳劍臣便停了下來,落在一條小溪邊,潺潺流水,蟲聲吟唱,夏天的夜晚倒也熱鬧。
“多謝大俠相救?!?p> 司馬貞娘落地后,略抱了一下拳說道,聲音如寒冬臘月里的冰柱,冰冷生硬。
柳劍臣搖了搖手,嬉笑道:“不要叫我大俠,我叫柳劍臣?!?p> 司馬貞娘轉(zhuǎn)頭看了柳劍臣一眼,眼睛里有些流彩,隨即又變得冰冷。
“姑娘,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對著這么一位冰冷美人,柳劍臣突然覺得口齒也不伶俐起來。
“跟我走?!彼抉R貞娘話剛落音,便縱身躍起,如一只飛燕,朝揚(yáng)州城奔去。
“還回去?”柳劍臣嘀咕一聲,猶豫了一下,又跟了上去。
他以為司馬貞娘不死心,還要回錢王府,雖然他不知道這女人跟錢王府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也不至于這么不要命吧!
柳劍臣還是第一次遇上這么一位冰冷無情,又執(zhí)著拼命的女人,偏偏還是一位姿容不俗的女人。
司馬貞娘重新進(jìn)入揚(yáng)州城后,并不是朝錢王府的方向奔去,而是朝西北邊走,她走的路都是偏僻小路,人跡罕見,就算是有人,她也是趕忙避開,一路七拐八拐的,最后司馬貞娘帶著柳劍臣走進(jìn)一處民宅。
進(jìn)了院子后,柳劍臣四處打量起來,他心里不禁感到驚訝,這樣一位姑且稱作女俠的女人,就住在這樣的宅院中?
這屋里不能用寒磣來形容,而是要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了。
一處院子兩進(jìn)屋子,院子里除了一口井,什么都沒有,屋子里沒有點燈,黑漆漆的,好在柳劍臣視力超群,黑夜里也視如白晝。
司馬貞娘走進(jìn)里屋后,一會兒扶出來一位老婆婆,坐到外屋桌子邊僅有的一張凳子上。
柳劍臣站在院子里往屋里瞧,只見屋里除了一張桌子,一張凳子外,空空如也了。
柳劍臣一陣目瞪口呆,然后又搖了搖頭,這女人處處都透著特別。
“柳先生,家里沒有燈油了?!彼抉R貞娘對屋外的柳劍臣說道。
柳劍臣忙說道:“沒事!沒事!”
司馬貞娘臉上的神色略顯猶豫,略帶些溫柔說道:“還有家里也沒有米了,我娘一天沒吃東西了?!?p> “啊?”
柳劍臣瞪大眼睛看著屋里的司馬貞娘,沒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能弄點吃的來嗎?”司馬貞娘說道。
柳劍臣終于明白過來了,一陣無語,只好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柳劍臣找了一處包點店,買了一大包肉包子,順便又找了一間雜貨店買了一盞油燈,然后又趕回到司馬貞娘的住處。
“我娘眼睛看不見,平日里都不點燈?!彼抉R貞娘邊點亮油燈邊說道。
然后她接過柳劍臣手中的包子,見他買了一大包,又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眼神終于不再是冷冰冰的了。
司馬貞娘去廚房拿來一個陶碗一雙筷子,她將包子先掰開、掰碎,然后夾起一小塊喂到老人家的嘴邊,等到老人家的嘴里嚼完后,才又夾一塊放到老人家的嘴邊。
此時的司馬貞娘不再是錢王府中的那個,渾身冰冷,手持短劍,手段兇狠干脆的女殺手了,而是一個溫柔孝順的乖女兒。
看得一旁的柳劍臣心里感慨,完全不同的兩種人,竟然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