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歷955年3月25日
大夏帝國北地加急戰(zhàn)報傳回京都上淵,北地連城被偷襲,城門破,西戎人在連城血腥屠殺百姓,連城戰(zhàn)王府滿門被屠,世子妃歿,世子拼死抗敵,殉國。西戎軍被后來趕來的援軍全滅于連城,連城血流成河,尸橫遍野,場面慘烈。
夏歷955年4月10日
戰(zhàn)輝世子世子妃尸體到達(dá)北王府,下葬北王府祖墳。
整個北王府都籠罩在悲傷的氣氛中,府里掛起了白帆,白燈籠,辦喪,
孩子跪在靈堂已經(jīng)一天了,小小的孩子卻能讓人感受到滿滿的悲傷,福嬤嬤心疼她,讓她休息一會,孩子卻固執(zhí)的不肯離開,福嬤嬤沒有辦法,只能找來幾床白色的被子,鋪在她的身下,讓她累了可以靠一靠。戰(zhàn)王爺待在書房一天沒有出來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旁人無法體會,雖然在孩子被送來的那天就預(yù)測過會有這個可能,可是親眼看到兒子兒媳婦的尸體,這位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梟雄還是被深深的擊垮了。
“西親王府,莫王爺前來祭奠?!遍T外傳來通報聲。
莫王爺帶著他的小孫子第一個來給北王府戰(zhàn)世子、世子妃祭奠,作為長輩他上了三根香,讓他的小孫子跪下磕了三個頭。
看到一身麻衣跪在邊上的小身影,莫王爺非常心疼,他對自己的孫子莫安平道:“看到那個小妹妹了嗎?就是我跟你說起過的可愛的熙妹妹,他的父母在戰(zhàn)場上犧牲了,以后你要把她當(dāng)成親妹妹好好照顧她?!?p> 莫安平今年6歲,長的不像莫王爺英武,像其母親莫世子妃過于柔美,遠(yuǎn)遠(yuǎn)的看漂亮的像個女孩子,穿了一身黑衣,到是看不出柔弱,聽到爺爺?shù)脑?,孩子非常靦腆的小聲回道:“是,孫兒會好好照顧小妹妹?!闭f完還看看那身穿白衣的孩子。孩子低著頭,默默的往盆里燒著紙錢,莫安平?jīng)]有看到妹妹的樣子,但是他知道這個就是爺爺總是夸獎的可愛妹妹,下意識的他就喜歡這個妹妹。
“平兒你陪妹妹一會,爺爺去看看你戰(zhàn)爺爺,一會來接你?!蹦鯛敽苁菗?dān)心老友。
“好的爺爺。”莫安平到是不認(rèn)生,很爽快的朝那個白衣孩子走去。
莫王爺也不擔(dān)心孫子,靈堂里還有福嬤嬤在,他叫來福管家領(lǐng)他找戰(zhàn)王爺去了。
莫安平默默的來到孩子身邊,看著妹妹跪著,他也在妹妹傍邊跪了下來,這到是驚動了孩子。孩子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莫安平看到的不是可愛的妹妹,而是一個滿臉眼淚的妹妹。孩子一直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所以沒有人知道她在哭,莫安平慌了一下,立刻拿出自己的帕子輕擦妹妹的眼淚,這只是一個孩子的本能動作。
戰(zhàn)熙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塊,這個世界好像只剩下她獨自一人,上輩子她從來沒有想過人為什么活著,即便那么辛苦的訓(xùn)練任務(wù),她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人生,可是這一刻,面對至親的死亡,她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虛感,不斷的在問自己人為什么活著,活著感受容顏的老去,還是從出生就開始等待死亡。她突然埋怨父母為什么沒有帶著她一起走,她本就不屬于這個世界,活著真的沒有意義,長大只會讓這種思念與日俱增,活著還要繼續(xù)體會生,老,病,死,苦。眼淚無聲的流著,生存的意志全面崩潰,想死。
一個黑色影子跪在了她的傍邊,孩子下意識的轉(zhuǎn)頭呢喃了句:“哥哥?!蹦:难垌饾u清晰起來,這不是胖子哥哥,是個長相俊美的小男孩。
孩子的意識開始像碎片一樣回籠,胖子哥哥,她還有胖子哥哥,她還有日漸蒼老的爺爺,為了爺爺和哥哥她不該有哪些念頭,為了血親她還要好好的活著,還要找到哥哥,還要為父母報仇,理智一點點回到孩子的身體里。
身后的福嬤嬤也看到了一臉眼淚的小姐,福嬤嬤終于忍不住傷心的痛哭起來,她一直覺得一個3歲的孩子還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她能跪在這里不嬉鬧就已經(jīng)非常乖巧懂事了,可是她現(xiàn)在才知道熙小姐什么都明白。她明白死亡是什么,明白父母已經(jīng)不在了,她明白,所以她安靜,她明白,所以她堅持跪著不休息,她明白,所以她才一直默默的哭。
孩子接過帕子自己抹干了眼淚,說了句:“謝謝?!本吐牭缴砗蟮母邒呖蘖似饋?,連忙側(cè)身遞上帕子:“嬤嬤不哭,熙兒沒事。”
莫安平也側(cè)身道:“嬤嬤不哭,妹妹也不哭,我會照顧妹妹的。”
福嬤嬤接過帕子哽咽的道:“莫公子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小姐,老奴失態(tài)了,老奴只是心疼我們家小姐。老奴不哭了,老奴去給你們弄點吃的?!闭f完就落荒而逃似的跑出了靈堂。
福嬤嬤實在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太讓人心疼了,這么好的小姐,這么懂事的小姐,這么會體諒人的小姐,她的心好痛好痛。她跑到院子里大槐樹下嚎啕大哭了起來。
福管家正好送完莫王爺回來就看到老伴在樹下大哭不止,急忙上前詢問:“這是怎么了?”
“常福啊……多好的孩子啊……為什么老天爺那么狠的心……世子世子妃你們在天上看著吧……可一定要保佑小姐……”福嬤嬤哭的撕心裂肺,說的話也顛三倒四,斷斷續(xù)續(xù)。
但是福管家還是聽明白了,他也心疼,他不只心疼熙小姐,他還心疼王爺,還好有莫王爺能去勸勸,他不知道該怎么勸孩子,更無法去勸王爺。福管家默默的拍著老伴的背,無聲的流下眼淚輕聲道:“是啊,可不是讓人心痛啊……哭吧,哭吧……”
北王府書房
“戰(zhàn)兄,我不會對你說節(jié)哀順變,說這些太虛了,我給你帶來最新的消息,戰(zhàn)兄你必須振作起來才能給賢侄報仇。”莫王爺看著頹廢的老友心痛的道。
戰(zhàn)王爺渾濁的眼睛忽然閃過一道光亮。
莫王爺看好友恢復(fù)了一點神采,松了一口氣,拿開戰(zhàn)王爺面前的酒杯,給戰(zhàn)王爺?shù)股弦槐?,眉眼帶著些憤怒,聲音激動的道:“我的探子傳來消息,西戎人攻城的前一日,北冥軍汪監(jiān)軍離開了連城,往上淵方向來,可是最后卻沒有回京,在上淵近郊失蹤了。這個人有重大的嫌疑,不領(lǐng)詔令就敢私自返京,或許就是內(nèi)奸和西戎人有勾結(jié)?!?p> 戰(zhàn)王爺眼神銳利起來,心里有炙火燃燒,聲音都仿佛帶著一絲火氣道:“監(jiān)軍?這一任監(jiān)軍是汪家維?是右丞相的侄子,右丞相是太子妃的娘家,是太子那派的,人抓到了嗎?”
莫王爺搖搖頭,眉頭微皺,但是底氣很足的道:“沒有,探子只跟到了上淵近郊就消失了,但是一定還在附近,我的人還在找,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傳話直接抓,在近郊拉起人網(wǎng)式搜索不怕抓不到他?!?p> 戰(zhàn)王爺沉默了,書房突然安靜了下,空氣在一刻仿佛都停滯了。
莫王爺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海飲了一口,緩解一下空氣中流動著的燥熱感,清清喉嚨道:“戰(zhàn)兄這事如果牽扯到太子,會不會和上面那位有關(guān)系?”
戰(zhàn)王爺?shù)难垌蝗槐牬螅鄣组W過疑惑,又歸于平靜,聲音略低沉的道:“明天我就上朝,告右丞相一狀,我到是看看上面那位保不保他,要是保了就一定和這事有關(guān)系,要是不保到是可能沒有關(guān)系?!?p> 莫王爺眼底閃過一絲擔(dān)憂,謹(jǐn)慎的開口勸道:“戰(zhàn)兄不要沖動,是不是找幕僚來商議一下。”
戰(zhàn)王爺擺擺手,微皺的眉頭慢慢松開,眼神迸發(fā)出睿智的光芒,聲音沉穩(wěn)有力的道:“不需要,莫西不要忘記了咱們是武將,去和文臣玩陰謀詭計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快刀斬亂麻,干凈利索才是我們的作風(fēng),等他們想好了對策安排好了退路一切就晚了,就是現(xiàn)在告到他右丞相府抄家滅族,否則沒完?!?p> 戰(zhàn)王爺擲地有聲的話,好像一劑強(qiáng)心針打進(jìn)莫王爺心中?!昂煤煤茫屹澩?,和那些唧唧歪歪的文官爭論半天,不如直接殺了,叛國不需要理由,必須處死,我們超品級的親王府先斬后奏都是可以的,就是皇帝也不會說什么。”莫王爺一身將軍的氣勢上身,冷酷的道。
戰(zhàn)王爺移開面前的茶杯,拿起傍邊的酒壺,給自己倒下一杯酒,一口飲下,此時只有北地的燒酒,這種辛辣和灼熱感,才能讓心不覺得那么冰冷。
找回了溫度的戰(zhàn)王爺,聲音也顯的更有力量。“不錯就是這個理,敢動我北王府的人我就要他滿門陪葬,而且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抓住右丞相府,或許還有其他人坐不住了,捅破了這層冰,總會有水冒出來,我到要看看到底還有誰要和我北王府過不去?!睉?zhàn)王爺氣勢如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