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下車,一股熱氣便撲面而來,我整個人立馬像掉進(jìn)了蒸籠一樣,悶得心頭發(fā)慌。我背著背包在月臺上站了足足有一分多鐘,還是感覺腦袋有些昏沉,鼻孔也像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一樣喘不上氣,只能低垂著腦袋努力適應(yīng)這樣的天氣,心里一面叫著阿彌陀佛一面就開始有些后悔來到廣西。
“嘿,你怎么了,站著不動?”那女孩從我身后走上前來,見我正雙手扶住膝蓋,臉色難看地大口喘著粗氣。
我無力和她言語,只是朝她擺了擺手。汗水從我的額頭冒了出來,我甚至感覺眼睛有些模糊,透過這樣的模糊,四周的人影也變得奇妙起來,好像一個個慢門鏡頭拍攝出來的一樣。紅綠的燈光也在眼前閃閃爍爍,搞得有些光怪陸離的魔幻意味。我側(cè)過頭去,低聲問了問她廁所的方向,模糊中看見她朝著月臺左側(cè)樓梯的方向戳了戳手指,就沒再理會,徑直向著有兩個小人作為燈牌的地方走去。我好像個醉鬼一樣,摸索著走進(jìn)了廁所,空調(diào)立馬又將我包裹起來,像是突然吃了一顆強(qiáng)勁的薄荷糖那樣,涼爽的空氣一瞬間便灌進(jìn)了我的肺里,一陣舒暢。我振了振精神,把身上的衣服脫得只剩下一件白色的李維斯T恤,又把牛仔褲的褲腿卷到最高,直到小腿上的肌肉已經(jīng)把褲子撐了個結(jié)實才肯罷休。接著,我以最快的速度用涼水抹了把臉,翻出包里的清涼油涂在了太陽穴上。做完這一切的事情,才感覺輕松不少,好像重回人間那樣。但心里又開始犯起嘀咕,其實這樣的天氣也不算太過炎熱,廣西天氣雖然要比云南熱上不少,但此時還未到盛夏,還不至于能把人熱成我這副模樣。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身子已經(jīng)大不如從前,這不免讓我有些擔(dān)心自己,我可還得在廣西呆上一段時間,要是一直如此恐怕難以堅持下去。好在之前看過天氣預(yù)報,似乎近幾天內(nèi)便會有雨,到時應(yīng)該就不會熱成這樣了。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可笑,似乎人就是這個樣子,只有實實在在的吃了眼前虧了,才曉得事情原來比想象的要困難。特別是這身體上的毛病,沒問題之前總是無法通過想象來感受出個子丑寅卯,必須要真的難受了,才開始悔不當(dāng)初,好了之后又要再犯。像是戒煙戒酒那樣,反反復(fù)復(fù)沒完沒了的,說要戒的是自己,破戒的還是自己,沒辦法,人之本性就有賤嘛。
我又在廁所里呆了幾分鐘,確定一切妥當(dāng)以后又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的模樣,想著即使是在外面熱暈了也要帥一些,還是賤嘛。
我從包里摸出一副墨鏡戴上,一來是因為眼睛散光嚴(yán)重受不了強(qiáng)光,二是為了讓那些漂亮的姑娘看不見我的眼睛到底是往哪里看。我昂了昂頭,走出廁所,看見那姑娘還是沒走,一直站在月臺的樓梯口旁等著我。
“怎么還不走?”我走上前去問她,還要裝出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好像方才的事全然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你這人,還說呢,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呢!問你你也不回答我?!彼行饧睌牡恼f道。
“我嗎?我怎么了?不就是去上了個廁所嗎?怎么,還不準(zhǔn)別人有個三急了?”我故意打岔,是因為不想要讓別人知道自己身體有毛病。心里也暗想這女人不可理喻,居然會為了這事發(fā)怒,畢竟我們還沒有如此熟絡(luò)。
“你哪里是去上廁所的,我還以為你是個運送非法物品的人呢,一下車就要趕快把違禁物品給拉出來,那模樣,嚇?biāo)廊肆?!”她說完之后干脆扭頭就走,長發(fā)一甩起就帶著香風(fēng),讓我聞得心頭一震。
“嘿,這就翻臉了,不至于吧,”我趕上前去,換成一副討好的笑臉,“對了,你怎么也在北海下了?是來旅游的?”
她不再答話,只是自顧自的往前走,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來,換了一副表情問我,“你是不是身體有什么問題?我看你是不像會干壞事的人,但你剛剛那樣子看著實在難受的要緊,該不會是有什么身體上的疾病吧。若是有你可不能逞強(qiáng),這里是高鐵站,有相應(yīng)的急救人員…”
“好了好了,別再說了,我服了你了,”我見她沒完沒了,就立馬打住,“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問題呢,你是來旅游的嗎?”
“我干嘛要回答你,你還沒有回答我哩!”說罷又開始向前挪動步子,可速度卻要緩慢一些。
“你這人怎么這么刁蠻,像是牛頭梗似的,怎么咬住就不放呢?”
“呸,你才是狗呢,我不是來旅游的,行了吧!”她被我這么一逗到是又露出笑臉,兩顆小虎牙像是較小的馬牙石一樣嫩白。
“那不是來旅游的,在這時候來北海干嘛呢?看你這樣子好像也是個學(xué)生,這會兒又沒放假,難道是本地人…”
“嘿!你一個男的怎么也那么多話呢!怎么?你是東廠的密探不成,來替你們家魏公公刺探情報了?”她明顯是要為我方才說她是狗的事報仇,我心里暗自叫苦,可再也不能招惹這女娃了。
“你這人怎么報復(fù)心如此之強(qiáng),我這么友善的一問,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一副奸相了呢?”說話間,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了高鐵站門口,可話題還未終止,就面對面的站在馬路旁這樣立著。
“哈哈,你反應(yīng)倒是不慢嘛!明告訴你吧,我不是本地人,我是曲靖的,我也不是來旅游的。我呢,嗯,我是來這里捕魚的,當(dāng)個漁民,勤工儉學(xué),怎么樣?滿意了吧?”
我心說這一聽就是謊話,還想借機(jī)跟我逗趣,但一時又不知怎么回答,追問不成,扯開話題又沒意思,只能如此僵著,好像根木頭一樣。
“哈哈,你呀,怎么總是這么傻里傻氣的,莫不是腦袋有什么問題?”沉默了半刻之后她才又笑了開來,大庭廣眾之下,笑得前仰后附,顯得倒有些夸張,可無奈長得甜美,也就不會有人責(zé)備。
“你才是根木頭。”說罷我又傻著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了。
“好了好了,不說那么多了,我肚子餓了,高鐵上的東西都貴,又不好吃,先找個地方吃著東西吧!”
“這附近似乎也沒有餐館,好像只有高鐵站里有些快餐,肯德基,價格也不算貴?糊弄兩口?”我用下巴向站內(nèi)指了指。
“行吧,剛好也想吃薯條了,那走?!彼矊W(xué)著我的樣子用下巴指了指站內(nèi)。
我們又重新回到站內(nèi),才發(fā)現(xiàn)碩大的大廳里其實是人滿為患的,只是方才全然沒有察覺。我們就這樣并肩的有著,有時候也為了避讓行人分開一會,而后又重新靠攏。我比她要高出半頭左右,腿腳也要比她長,若是走快了就故意放慢些步子,而她慢了,也就加快步伐追上。就這么,也沒留意哪里有肯德基,就持續(xù)著頗為熱烈的聊著,遇到樓梯就上樓梯,遇到轉(zhuǎn)角就轉(zhuǎn)彎,不覺就走了許多冤枉路。這就算是認(rèn)識了吧,我心里這么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