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背后葉澤同斥責兒子道:“連人家姑娘是哪家的都不知道,就急火火地鬧著提親。鬧笑話了吧?退了妹妹的親,又向姐姐求親,我瞧你如何自處?”“師妹哪會把這些兒女之事放在心上?”“她再大度,也是個女孩。哪有當著一個女孩的面,夸贊另一個女孩的?何況在我眼里,他才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孩?;橐鲋拢豢蓮娗?,我不干涉你的想法,只盼你不會后悔。”
蘭心盡心盡力招待父兄。葉澤同撫養(yǎng)女兒十年,這卻是第一次住在女兒家里,而且是為了自己的兒子。父慈子孝,兄友妹恭,一如往昔。
月已中天,蘭心仍然毫無睡意,癡癡地立在月色中,月華在他身上灑下一片薄紗,圣潔而溫柔。夜風吹起,衣袂隨風。那個身影,卻顯得單薄而孤苦,令人心疼。葉澤同輕輕上前,把他擁入懷中。蘭心也順從的伏在他胸前,那個溫柔的懷抱,瞬間溫暖了她孤獨的心,低聲叫道:“爹爹。”葉澤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勸慰道:“憑我女兒的才貌家世,還怕沒有好男兒為婿?我明日就叫媒婆為你尋訪良人,擇婿去。你別傷心難過了?!碧m心不覺失笑,道:“爹爹是怕女兒這輩子嫁不出去了?滿天下的找女婿?真?zhèn)€去招親,還讓不讓我活了?”她的聲音輕快嬌嗔,已經(jīng)完全沖破了先前的壓抑憂傷氣氛。葉澤同慈愛道:“你笑了?心情好點了?”“我原本就沒事。只是……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履行婚約,如今師兄另覓歸宿,我似乎是被拋棄了。杜鵑是我姐姐,我本不該跟她爭什么,只是不明白,我究竟哪里不如他,有些不甘心罷了?!薄澳恪矚g承嗣嗎?”蘭心一臉懵懂,半晌才茫然道:“我不知道?!彼蛔R感情滋味,又整日價忙忙碌碌,沒時間胡思亂想。他雖然對金龍子動了心,卻自己也不明白,那到底算不算是喜歡。又無處訴說,無人可以為他分擔。他對自己的心意都始終沒有弄明白,哪里知道什么叫喜歡?葉澤同解釋道:“婚姻是以感情為基礎的,沒有感情的婚姻,予男女雙方都是痛苦的。我不敢左右承嗣的婚姻,就是怕筑成怨偶。我不想你們再重蹈我的覆轍?!薄笆廊瞬欢际敲せ閱〖迒幔俊薄拔移谂文銈兌寄苄腋?,不想勉強任何人。承嗣不能娶你為妻,是他的損失。他無此福緣,你又何須自尋煩惱?感情與才貌不一定能成正比,你會有更好的歸宿?!?p> 蘭心想了又想,道:“爹爹,有件事……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但又似乎不該瞞著你……”葉澤同道:“你說就是了,是非曲直,我自有判斷。”蘭心便說了杜鵑原名段鵑,凌家莊霸道,強搶民女,秋水護徒被困,杜子規(guī)送信,杜鵑才得逃出生天,秋水卻被困。他與杜子規(guī)擒下葉承嗣,換回秋水,又因姑姑傷重,而憤然放火,燒毀凌家莊。凌志是葉承嗣的養(yǎng)父,是因他而死。段家段正亡故,生意失敗,段母范氏遁跡空門。段家是因為凌家而被毀。他的姑姑秋水,也是因為凌家而死。
這段故事,蘭心當年曾經(jīng)寫信向義父說明,只是沒有如今說的這樣詳細。杜鵑因為是生父遺落在外的種子,而返家改姓。葉承嗣知曉生父而改姓。他可能也還不知道今日的杜鵑,就是昔日其養(yǎng)父強搶回去的女子段鵑。杜鵑估計也不知道他就是昔日搶親,而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凌家莊的少爺。這中間涉及到幾段恩怨情仇,幾條人命。蘭心屈膝請罪,葉澤同倒是沒有責怪他縱火傷人,順手扶住了,只道:“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告訴我?”蘭心委屈道:“姑姑亡故,姨娘傳藝,后來又知曉婚約,又遭人追殺,又為母超度祈福,又是你們父子相繼出事兒,一系列的事情,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當時也曾寫信向父親說明,父親沒有追究,我也就沒放在心上?!比~澤同道:“那你怎么今日又想起來說了?”蘭心道:“世事無常。我哪知道杜子規(guī)杜鵑成了我的兄姊?葉承嗣也成了我的同門師兄,還成了你的兒子?這老天純粹在玩我嘛?,F(xiàn)在倒好,葉師兄喜歡上了杜鵑。凌段兩家的敗落,會不會因為他們都改了姓,換了身份,仇家變親家?”葉澤同啞然,半晌才道:“他們之間,夾雜了這么多的恩怨與人命,看來,這事成功的希望很渺茫了。”蘭心道:“那得看他們之間的緣分有多深了?!?p> 葉承嗣認定撫養(yǎng)他長大的凌家的敗落,養(yǎng)父的死,皆因蘭心而起,又因親生父親的事,對蘭心有所誤會,而出手殺人,差點要了他的命,他也遭遇了一連串的打擊,幾乎丟了性命,而今想來,甚是慚愧。心中有了隔閡,相見之時,言談如友,彼此的婚事,卻早已無從談起了。誰又知道葉承嗣竟然會對杜鵑一見傾心,相見恨晚。杜鵑本就是那件事中的主角,不過他脫身后,葉承嗣才出現(xiàn),彼此并未照過面,昔日養(yǎng)父強搶的女子,如今竟然又被他瞧中了。父子二人一樣的眼光,兩個改了姓改了身份的人,竟然會彼此吸引?蘭心道:“女兒不懂事兒,擾得你也無法好好休息。爹爹,天已經(jīng)很晚了,你老回去歇息吧?!?p> 翌日便是中秋節(jié)。中秋節(jié),又稱祭月節(jié)、月光誕、月夕、秋節(jié)、仲秋節(jié)、拜月節(jié)、月娘節(jié)、月亮節(jié)、團圓節(jié)等,是中國民間的傳統(tǒng)節(jié)日。中秋節(jié)源自天象崇拜,由上古時代秋夕祭月演變而來。中秋節(jié)以月之圓兆人之團圓,為寄托思念故鄉(xiāng),思念親人之情,祈盼豐收、幸福,流傳至今,經(jīng)久不息。
恰值三秋之半,碩果滿枝,田野金黃,如東坡居士所嘆“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蘭心便以團圓家宴為理由,也叫了杜子規(guī)杜鵑過來,也向他們介紹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