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甘心的,”沈文豪拍著大腿說,“我不會一直都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我曾經(jīng)也和他一樣,不甘于命運的安排,可我現(xiàn)在認命了,只求生活安安穩(wěn)穩(wěn);然后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過完一生。
“那你打算以后做什么呢?”我又問起了剛才我來時問過他的問題。
“目前還不清楚。這一段時間也在想,日后該干些什么才好?!?p> “我們都25歲的人了,比起其他的同齡人,我們的生活其實是失敗的?!?p> “來日方長,何必要急于這一時?”沈文豪看著我說,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我們其實敗給的就是一些閑言碎語。他們?nèi)嗡麄冋f,我們只做我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們做什么和他們又有何干?假如有一天,你我在大街上乞討,那些曾經(jīng)抨擊過你的人只會更加的恥笑與你,而不會說因為你聽了他們的話,做了他們所認為對的事情之后,而心生愧疚。再比如,你我有一天飛黃騰達了,他們也會舔著臉和你套近乎,即使你當初視他們的話為狗屁,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他們照樣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可他們說的有些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呀!”
“道理?你我過得好不好和他們有屁上的關系?他們只是閑來無事,以兒女之事而諷刺他們的老子。我們家這幾天就老來這樣的人,總是對我爸說,他們家的兒子買了什么樣的車,沒花多少錢就娶了一個怎樣的媳婦,在哪里買的樓房。然后,就開始挖苦我爸,問我為什么不干活,整天在家里待著,為什么不好好對我做做思想工作。甚至還有人說,我現(xiàn)在之所以成了這副德行,就是我爸小時候把我揍的太少了。還胡扯說,孩子越是揍就越有出息這樣的屁話。還有我們家那些還算有點錢的親戚,說的那些話更讓人氣不打一處來。
阿文,你我現(xiàn)在還年輕,沒必要這么早就認命。他們說他們的,我們要做就做我們自己想做的事情,千萬不要因為他們的胡言亂語而自斷筋脈,毀了自己的前程。你完完全全可以不用去種地的,可以自己做些什么,那樣的人生對你我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p> “我曾經(jīng)也這樣想過,”我說,“就像我表哥說的那樣,我們就這點本事,還能干什么呢?只能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生活不是寫小說,也不是拍電影,不是說成什么樣的人就能成為什么樣的人。我們要付出時間,勞力,腦力,以及資金??晌椰F(xiàn)在有什么,只有勞力與時間罷了,其余的什么都沒有。光靠這兩點誰都有的東西,能干成什么樣的事情呢?五年前,就想著做一番事業(yè),可五年后還是什么都沒做成。連娶媳婦的錢都沒有掙上。我想,先在家里老老實實的種上兩年地,娶了老婆以后,再想別的事情。畢竟,這樣也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p> “你說的也沒錯。”沈文豪點著頭對我說,“不過,千萬不要因為別人的話,而放棄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向他也點點頭,認為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初,我之所以選擇回來,也是因為怕別人說我混不出名堂,最后到了一定的年齡連老婆都沒有。要不是怕別人的閑言碎語,我現(xiàn)在或許還在市里過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誰不想無憂無慮的生活,了無牽掛的活著??墒?,是人都得有個家,無論他需不需要,有了家才算是真正的擁有了生活。
“今天晚上給你講了這么多和你無關的瑣事,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痹谖遗R走的時候,沈文豪對我說,“還是要向你說聲抱歉,我早該給你還那一千塊錢的———拖了這么久,讓你恥笑了?!?p> “其實我差不多都快忘了,你給我還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我微笑著向他說。
“好借好還,再借不難嘛!”他也露出笑容對我說。
“以后說不定,我還要和你張口借錢呢,”我開玩笑說。
沈文豪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笑的很大聲,這讓我突然又覺得,他變得有心思,有城府了起來。我一時看不明白他,也不知道他此時心里在想些什么。
開春的時候,我種了比去年多了兩倍的地,希望能多賺一點錢。去年的爸種的那些地,賺了有四萬塊錢;今年最起碼也能賺個七八萬吧。要是能賺上八萬,圈里的羊再掙上個兩三萬,也有十萬左右的存款了??墒牵F(xiàn)在只是想想,到時候能不能賺到這些錢還是個謎。
老一輩說的好,錢難掙,屎難吃,這無論是在城市還是農(nóng)村,錢都不是那么容易掙的。雞叫的時候就要起來,看見月亮的時候才回家。每天都盼著冬天快些來,到那時候就不用這么辛苦了??墒沁@冬天啊,就像那我心目中的新娘,光是盼望是沒有用的,還是得一天接著一天的數(shù)著日子過。
有很多次,我從地里回來,路過沈文豪家門口的時候,總能看到他在院子里烤烤肉。今天,我又看見他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手里拿著幾串肉在那兒烤。他看見了我,便揮手叫我進去,給我一瓶啤酒,和兩串烤肉。
我灰頭土臉的看著他,對他的行為甚是不解,便開口問他,“這村里的人現(xiàn)在各個都忙得不可開交,你怎么還有心情在這兒吃烤肉,喝啤酒?你難道不覺得著急嗎?”
“著急什么?”沈文豪喝著啤酒,非常平靜的說。
“別人現(xiàn)在都在掙錢,而你卻在花錢?!蔽以絹碓接X的他之前對我所說的那些大道理,都是在紙上談兵。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吃懶做。
“又沒花你的錢,你操那心干什么?!?p> 我真是無法理解他,可也不想和他做口舌之爭。于是我就沉默的喝完他遞給我的啤酒,吃完烤肉,就回了自己的家。
回到家坐了沒一會兒,爸就從羊圈里出來,走進門里。
“你待會或者明天,給沈文豪說說去,叫他把他家的那些牛栓到別的地方上去?!彼贿吤摰羰稚系木€手套,一邊對我說,“也不是所有牛,就是那兩頭拴在咋們家榆樹上的牛,那榆樹的樹皮都快給那兩頭牛給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