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薔薇古堡
特蘭西瓦尼亞平原常年被黑霧籠罩，已經(jīng)長達數(shù)百年，這里無人踏足，與世隔絕。對于人類而言，這里有著很多故事，吸血鬼、狼人和女巫，但在歲月長河中均化為傳說。
在這黑暗的密林深處，有一座靜謐的古堡。這是一座典型的十三世紀(jì)城堡，造型古樸典雅，透露著一股滄桑的氣息，最外圍的高墻上密布荊棘和爬山虎。越靠近城堡，黑霧就越加濃厚，空氣也就更加潮濕。更令人詭異的是，總有那么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揮之不去...
對于大部分人而言，童年應(yīng)該是幸福的，但偏偏不是艾倫。
艾倫今年五歲了，他很懵懂。他沒有之前絲毫的記憶，也許只是成長得較慢。當(dāng)他有了清晰意識以來，唯一所見到的就是這個陳舊的古堡，爬滿荊棘的外墻，昏暗的房間，以及那永遠見不到陽光，黑壓壓的天空。
有時候艾倫覺得古堡里人挺多，有時候又覺得人很少。大部分人遠遠見到他，就在嘰嘰咕咕地小聲議論。他們在說什么，他聽不懂。一開始，他還希望管家托馬斯大叔能夠告訴他，這是唯一會照顧他，愿意和他多說話的人。但是托馬斯大叔告訴他，早晚他會知道的。并且艾倫還發(fā)現(xiàn)，在這個古堡里，似乎沒有小孩，只有他一個是孩子。這是他從管家托馬斯那里得知，他和他們不一樣。他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朋友，在這樣一個古堡里，好像所有人都是孤獨的。總之，他沒有家的概念。
日子一天天過去，又是一年。艾倫感覺自己很無聊，每天都無所事事。
這一日早晨，天空依舊是黑壓壓的，見不到一絲陽光。他走到了古堡的庭院里，隨意溜達。忽然，他看到了一個之前沒見過的人。這是一個少女，約莫十七八歲，她有著一頭如絲的黑發(fā)，白皙的皮膚，極具典雅的五官，翠綠的眸子如水一般，一襲黑色的長裙下隱隱透出傲人的曲線，她靜靜地在庭院的長椅上看書。此情此景如同畫里一般，在艾倫眼里尤為與眾不同。
艾倫當(dāng)然不懂這么多，他只知道自己從沒有見過這個女人，或者說，從沒見過這么美的人。新來的？
艾倫輕輕靠近，他有點害怕，他知道其他人總是會和他保持距離，以及說一些他聽不懂，但是覺得不舒服的話。
少女也轉(zhuǎn)頭了，四目相對。她為之驚訝。
“你好，姐姐？”艾倫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就是？...那個？”少女似乎瞬間明白了。
艾倫喃喃問道：“你是新來的？”
少女輕輕一笑，笑聲清脆如銀鈴，十分悅耳，“我叫伊迪絲，之前一直在血池。你今年多大了？”
“伊迪絲...姐姐？我今年五...可能六歲了吧?！卑瑐悰]有什么時間概念。
伊迪絲認真地看了看艾倫，笑道：“你是叫艾倫吧？我們以后是朋友了。不，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p> “弟弟？”
“對！”
于是這一天，小艾倫終于有了一個朋友，或者說是親人。除了管家托馬斯以外能說話的人。
古堡上方，主廳內(nèi)，管家托馬斯隔著滿是灰塵的玻璃窗戶往下看，那是艾倫與伊迪絲在庭院里說笑的場景。
托馬斯觀察了片刻，轉(zhuǎn)身沉默道：“查理曼殿下，有凱撒殿下的音訊了嗎？”
一個花白胡子，滿頭銀發(fā)的威嚴老者，端坐在主廳的王座之上。他身著一身純黑的華麗長袍，胸前僅有一朵盛開的薔薇作為裝飾，氣質(zhì)威嚴，頗有幾分君臨天下的味道。查理曼淡淡道：“還沒有?！?p> “已經(jīng)過去六年了啊?！蓖旭R斯感嘆道。
“那一戰(zhàn)的最后結(jié)果是怎么樣，我估計連教廷的那幫混蛋也是不知情。若不是羅琳當(dāng)機立斷，在孩子一出生便傳送回古堡。我們怕是什么都不知道?！辈槔砺溃骸拔覀兾ㄒ荒艽_定的就是，凱撒沒死，血族符印上的靈魂印記仍在?！?p> “這孩子...我們將他放在血池里整整滋養(yǎng)了五年，他幾乎吸干了里面所有的精血，才熬過最初的幼生階段。血族乃是人類轉(zhuǎn)化新生，絕無生育能力。我翻遍了氏族內(nèi)所有的古籍，沒有絲毫可供借鑒的例子。唉...”托馬斯又是一聲感嘆。
“僅僅五年便是能將百年積累的血池近乎吸干，這都足夠讓男爵進階到伯爵了，甚至可以提升劣質(zhì)的血脈能力?？墒菍τ谶@孩子，僅僅夠滿足成長...”查理曼揉了揉太陽穴，繼續(xù)道：“現(xiàn)在血池已經(jīng)耗盡，沒有數(shù)十年是補充不起來了。我所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最多十年便需要沉睡了。當(dāng)我沉睡后，只能是讓葉卡捷琳娜蘇醒了，以她的性格，恐怕是要大鬧一場?！?p> “現(xiàn)下凱撒失蹤，我們薔薇氏族，僅剩下兩位親王...”托馬斯頓了頓，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心里卻想，眼前的查理曼親王，已經(jīng)是壽命晚期，沉睡時間越來越長，并且比一般的親王要衰弱得多。而另一位葉卡捷琳娜，卻是...托馬斯不敢再往下細想了。
“凱撒與我們不同，我對他有信心?！辈槔砺溃骸暗沁@孩子...絕不能讓葉卡捷琳娜知道他的存在，否則禍福難測?！?p> “您的意思是？...”
“唉...先等等吧，如果凱撒一直不能回歸，我便將他送出古堡。我們在人類社會中還是有可以信賴的附庸家族?！辈槔砺従彽馈２槔砺鼪]有說出口的是，這個孩子恐怕隱藏著不少秘密。
“如您所愿，屬下必定照看好艾倫少爺。”
時光荏苒，一晃又是三年。
艾倫九歲了。自從有了伊迪絲的陪伴，艾倫覺得生活開始有了意義。
這一天，伊迪絲如往常般教艾倫讀書寫字。艾倫很聰明，比平常人聰明的多。僅僅三年，他不僅學(xué)會了讀寫，而且還能自己翻閱較為晦澀的古籍。
艾倫突然問道：“伊迪絲姐姐，書上寫道藍藍的天空和白色的云朵，那是什么樣子呢？為什么我們這里永遠是黑壓壓的天空？”
伊迪絲沉默了片刻，道：“我們是血族，是不能被陽光照射。陽光會灼燒我們的肌膚，直至將我們?nèi)紵M。除非你有侯爵級別以上的實力，才能長時間硬抗陽光。我們薔薇氏族的領(lǐng)地內(nèi)都有黑幕覆蓋，這里陽光是進不來的。黑幕是血族的血脈能力結(jié)合魔法陣驅(qū)動的。”
說到這里，她嘆了口氣，繼續(xù)道：“我小的時候，也是見過藍天白云的...可是，自從轉(zhuǎn)生成為血族之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艾倫好奇道：“難道姐姐以前不是血族？”
“傻弟弟，沒有人天生是血族。不，可能只有上古的莉莉絲和該隱。哦，不對，還有你。你是降生血族?！币恋辖z微笑道。
“這樣啊，我還以為所有人都和我一樣。”艾倫其實已經(jīng)不是懵懂的小孩了，只是確認了自己所想。
“降生血族，呵呵！廢物一個！”就在這時，旁邊有人怪笑起來。
“柯林斯，你說什么??？”伊迪絲馬上怒道。
“你看看這廢物有丁點的血脈能力嗎？在血池里滋養(yǎng)了五年，換作是我早就是伯爵了?！泵麨榭铝炙沟哪腥岁幮Φ溃骸拔衣犝f，托馬斯反復(fù)做了試驗，這所謂的降生血族除了和我們一樣飲血外，就是個廢物，一點能力都沒有，和那些低賤的血騎士一樣。搞不好，他比人類都還不如！哈哈哈！”
伊迪絲不想再聽下去，她雙眼瞳孔微微發(fā)出一陣紅光，纖手輕輕一握，空間中幾道無形的力拉扯起來。這個名為柯林斯的血族觸不及防下，哇的一聲慘叫，全身被擰成了麻花，全身骨頭碎了好幾處，口中鮮血不斷，蜷縮在地上掙扎哀嚎。
“如果你背后的人沒能力讓你進血池滋養(yǎng)個把月療傷的話，我勸你以后還是少出來做別人的狗！”伊迪絲一雙眸子微微發(fā)著紅光，冷冷地看了地上那個被她擰得變形的人，不屑道，“況且，就你三等男爵的級別，恐怕你三百年壽元耗盡，都掙不到進血池滋養(yǎng)五年的資格?！?p> “艾倫，別聽他們亂說?！币恋辖z閉了閉眼，紅光褪去，回頭安慰道。
“放心，姐姐。我習(xí)慣了。只要還有人愿意和我說話，我就很開心了。”艾倫勉強笑道，眼里有點晶瑩。他心里明白，這樣的嘲弄已經(jīng)不止一回了。
“艾倫，你聽我說。”伊迪絲握住艾倫雙肩，認真道：“血脈能力并不重要，相反，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十分羨慕你。你擁有一個鮮活的生命。這是我已經(jīng)失去了的。我曾經(jīng)熱愛生活，想象自己無限的未來。而如今，我在這古堡里存活了將近三百年，這三百年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而自你出現(xiàn)之后，這三年，我是很快樂的。若不是你，我也許只是在這里繼續(xù)無聊地打發(fā)時間。高階血脈能力又有何用？永生又有何意義？”
望著伊迪絲美麗的容顏以及堅定的眼神，艾倫忽然發(fā)現(xiàn)，生命恐怕比他想象的要復(fù)雜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