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異變
黑貓成軻朝著海岸相反的方向逃離。
一路過來，卻是發(fā)現(xiàn)，濃密的有著高叉樹枝的樹木也漸漸地稀疏了起來，在樹梢上的行進(jìn)也越來越不方便。有的時候，需要小心翼翼地落回到地面上走上一段路，才有樹木去攀爬行走。
這一帶森林中其他的野獸不多，就數(shù)野狼最多，這座森林的成年狼都有著比地球大上一倍的的身軀和爪子，一群或一只地遍布著整個遼闊的森林。在一處靠近河流的草原上，成珂目睹到數(shù)頭高達(dá)四米的巨象被將近一百頭狼圍攻，最后被撕碎的場面后，就意識到這個異世界的森林法則更為嚴(yán)苛與殘酷。
深夜。
突然間，一聲長長的就近在咫尺地狼嚎聲驚醒了成軻。
成軻一個猛跳，一對綠瑩瑩的眼睛便立刻閃現(xiàn)在高高的黑暗的枝葉間。朝著聲音的源頭望去，卻見一頭高達(dá)一丈的粗壯有力的狼頭人形生物正站在樹底下，兩只黃綠色的可怕眼睛正朝著成軻的方向，面目極為陰沉可憎，而長長的狼鼻子正一顫一顫地抖動著，似乎已經(jīng)在空氣中抓到了黑貓成軻的氣味。
“狼怪！”成軻目光猛地一顫。
突然間，從大樹底下的另一個方向，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另一頭身材健碩的狼怪扒開脆弱的枝椏，從黑暗中竄了出來。
兩頭狼怪互相對視，一步步地靠近。幾乎在同時，各自發(fā)出了長長的嚎叫，就這樣面對面地對峙著，兩具軀體肌肉不斷聳動，似乎逐漸在蓄力，等待對方的松懈。兩頭狼怪仿佛是在爭奪領(lǐng)地上的獵物一般，互相齜牙咧嘴，面目極為猙獰。
突然，遙遠(yuǎn)的東方傳來一聲更為高亢地狼嚎聲，而后，在黑暗的森林密林深處的各個方向，群狼的嚎聲此起彼伏。
聲浪狂涌間，大樹底下的兩頭狼怪突然就俯下身來，粗壯的手臂與爪子重新沉重地踩回了地面。對峙的情形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兩頭狼怪互相挑釁地對了一眼，竟一齊跑動，朝著叢林中某個狼嚎聲的方向四肢甩動，瞬間就消失在成珂的眼前，密集的叢林深處不斷傳來窸窣的聲音，卻是愈來愈遠(yuǎn)。
成軻這才恍然大悟：這一行下來，怪不得碰到那么多狼，而沒有其他兇猛的魔獸。原來在海盜巢穴后面的森林中，竟然是狼怪們的領(lǐng)地。
突然想起那頭狼怪探尋的綠幽幽的目光，成軻心中一沉：那頭狼怪想必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離去，但今天月圓，森林各處狼嚎聲此起彼伏，似乎在召喚和辨認(rèn)敵友，兩頭互相對峙的狼怪竟朝著同一方向前進(jìn)，想必狼怪們應(yīng)該是有一個集體的聚會。
成軻慢慢地站起身來，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兩天后，黑貓成軻躲在一個狹小的、溫暖干燥的巖石洞中，煩躁地望著洞外飄飄灑灑而下的大雨。
危機(jī)感在心頭越來越大了，似乎有莫名的危險正逐漸接近。
未知，才是內(nèi)心深處最恐懼的東西。
這雨已經(jīng)快下了一天了。
自昨天深夜開始，天空中雷電如龍蛇狂舞，轟隆作響。黑貓成軻從大樹下跑了下來，可身上已經(jīng)全是濕漉漉地一片。在爛葉腐蝕的泥土中打滾，將全身殘留的雙頭毒龍的毒液氣息全部抹去，這才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干凈的石頭縫隙中的小洞棲息。
他的體型似乎正在慢慢地成長，套在脖子上的浸了水的繩結(jié)卻是愈來愈緊了，黑貓成軻感覺如此明顯，此刻連呼吸都帶著幾分困難。
更令人不安地是，也許是那枚湖水綠色的珍珠般大小的寶石的作用，肚子中總莫名其妙地冒出某種暖暖的熱氣，一股一股地從肚子向四肢，頭顱和尾巴散發(fā)開去。有時候熱氣掃過的肌體部位會莫名地疼痛起來，不久，疼痛舒緩，終于散去；但兩三個時辰過去后，肚子里的暖暖的熱氣又起了翻騰的感覺，暖氣又是一股股地襲向四肢，而疼痛感更勝以前了。
這種情形整整持續(xù)了一天。
漸漸的，暖氣竟延伸到爪子、嘴巴，這些部位竟也跟著疼痛起來。這種感覺，仿佛是有人在用鋼筋慢慢地撬開四個爪子和嘴巴，將某些東西硬塞進(jìn)去........
雨勢終于小起來了，半個小時后，森林天空上的烏云終于漸漸散去了。透過枝椏，目力所及，是一片澄清如鏡的蔚藍(lán)天空。
一邊休息一邊忍耐莫名痛楚的黑貓成軻終于站立起來，慢慢地爬出巖洞。
現(xiàn)在，忍受整整一天的莫名疼痛的他極其需要食物，汲取營養(yǎng)補(bǔ)充身體的能量。
魚也好，田鼠也好，蛇也好——
總之，他只知道，他需要食物。
他很餓。
雨后茂密的叢林，空氣濕潤，不時從有著蒲扇般大小的樹葉的枝頭落下大片大片的水滴來。
穿行在雨后的叢林間，身軀一下子又變得濕漉漉了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沒有任何事物，黑貓成軻忍受饑餓，無精打采地行進(jìn)在叢林。突然間，危險直覺躍然冒出，感覺到左側(cè)一道熾熱的視線，成軻慢慢地轉(zhuǎn)頭望去。
樹叢中央稀疏的間隙里，一頭趴在地上像狗一樣吐出猩紅色舌頭的狼正緊緊盯著。
干——
成軻咒罵一聲，拔腿就往右邊跑去。瞬間，突然就懊悔了，前方竟然沒有樹叢，而是一片草地。
那頭狼很快站了起來，嗷嗚地嚎叫。
隨著一聲聲凄厲的嚎叫，密林中的狼嚎此起彼伏。密林深處更是接連竄出不下三四頭野狼來。
狼嚎聲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似乎在通過原野的風(fēng)在傾述著什么。
某個偶然發(fā)現(xiàn)令黑貓成軻又驚喜又不安。
驚喜地是他居然也能聽得懂狼嚎聲里傳遞的信息：二狗，有好吃的往你那邊跑了，快攔住它。
不安的是，前方的草叢中隱隱現(xiàn)出有一頭野狼的健碩身形。
一時間，草原上此起彼伏地響起一陣陣?yán)呛柯?，互相回?yīng)招呼。
成軻深深懊悔起來，覓食中竟然會不知不覺地闖進(jìn)了狼群活動的范圍里。而且還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竟然沒有朝著密林的方向跑去，只要能爬上樹，就是來一百頭狼也不要緊。
沒有絲毫猶豫，極速奔跑中的成軻稍稍偏過一下角度，黑貓成珂就直接越過了前方快奔過來的野狼。
四周此起彼伏狼嚎中，黑貓成軻感覺自己就是一名正沖鋒陷陣的足球前鋒，在兇狠的對方球員的圍追堵截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在生死追逐中，成軻幾乎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甩掉了幾頭體型較小的野狼。
可身后還是有幾頭體型中等的狼正緊緊地咬在身后。成軻甚至有這么一個直覺：只要稍有一個小停頓或者稍微慢邁出一個腳，后面的狼就能撲了上來。
在前幾日的掙扎生存時，一直靠著直覺本能去躲開危險的成軻自然會百分之一百去相信此刻的動物直覺。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的追逐中，黑貓成軻已經(jīng)奔跑了將近一公里。它的不遠(yuǎn)處就緊緊追著七八頭兇猛的野狼。
這片草地的盡頭一大塊一大塊巖石堆成的小山。
——那里!
看到巖石小山，黑貓成軻精神一振。頓時四肢邁得更為有力了，突然一下子就與狼群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
“一、二、三！”
心中默念著一二三，成軻就剛好竄到了巖石前，猛然躍起，鋒利的爪子從四肢中冒了出來，撲騰撲騰地牢牢抓在巖石上，前肢與后肢充滿力量與節(jié)奏地銜接在了一起。成珂竟一下子攀爬了六米多高。
幾乎要爬到頂部的時候，前方還有一小塊凸出的石塊。成軻想也沒想，最后一個跳躍，便躍上了那塊凸起的石塊上。
悲劇就在那一瞬間發(fā)生了。
可能是因為前一日的暴雨下得極大，泥土被雨水沖刷地很是松軟，黑貓成軻的前爪扒拉石塊的時候用力太猛了，竟把石塊撬動了。
在一聲不甘的嗷嗚貓叫聲中，凸起的石塊竟被黑貓成軻的兩只爪子扒拉了下來，一齊掉了下去。
在空中自由落體的那會，黑貓成軻的腦海中閃過各種不甘心的念頭，但最為直接的念頭便是：下面的群狼會撕碎他！
在巖石下面，在極速追逐中五六頭野狼，集體地四肢用力過猛，后面的也來不及剎住腳步，結(jié)果是一齊紛紛撞到了巖石上，偌大的小山一般的巖石居然產(chǎn)生了輕輕地顫感。
七八頭狼剛七葷八素地、昏昏沉沉地站立起來的時候，半空中啪啦一聲掉下了一塊橢圓形的石頭，竟然還帶著剛才追逐中的那只黑貓。
這一刻，仿佛時間被靜止住了一般，狼和貓都一動不動。
很快，黑貓成軻發(fā)現(xiàn)，圍著的五六頭野狼的表情赫然改變，由驚詫變作驚喜狀，其中的一頭野狼的嘴巴著實被巖石磕碰得有點斜歪了，看上去更加邪惡與蕩漾了。
成軻腦中的警示聲大作，整個身軀的毛幾乎同時在一瞬間直豎了起來，高亢地吼叫起，四肢趴伏在地畜力，琉璃般的眼珠極快地警惕地掃向圍在四周的野狼。
這時候，這五六頭野狼一齊撲了上來。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成軻的心中只有一個求生的念頭：活下去。
成珂根本沒有去注意去感覺在巨大的生存危機(jī)產(chǎn)生的那一刻：在體內(nèi)，一大股溫暖的熱氣霍然自肚子里四下散開。隨即他的四只腳掌上的利爪齊齊地暴露在了空氣中，鋒利如刀堅硬似鋼；而張開的嘴巴里，四只尖牙就如同鋼鑄一般，長度和體積更是以前的數(shù)倍，整張嘴都被尖利的獠牙撐開了。全身的毛皮變得粗長厚重，堅硬如鐵。在體型上，黑貓成軻幾乎是龐大到以前的兩倍。
此時的黑貓成軻，看起來更像是一頭小型版黑豹。
下一秒，黑貓成軻就與一頭野狼撞到了一起，四肢如狂風(fēng)搬揮舞。
黑貓的利爪猶如人類的獵刀，瞬間就割開了第一頭狼的脖子。
五六頭野狼這時候已經(jīng)撲到黑貓成珂的身軀上，撕咬起來。
平常的情況下，六頭野狼群起圍攻一只小野貓，這種獵食就是一碟小菜，分分鐘就能夠解決的戰(zhàn)斗。但這一次，這六頭狼卻失手了。
野狼的攻擊無非是牙齒與利爪，對手卻非常狡猾，剛想咬住它的脖子，或者腿部、或者尾巴，對手仿佛預(yù)知了一般，速度極快地閃避開，根本咬不住。而利爪終于抓到這個狡猾的黑貓的時候，卻感覺是抓在犀牛皮上一樣，根本就抓不破，撕裂不開。
反而黑貓的利爪猶如人類的獵刀，長長的爪子一爪下來，就劃開皮毛，深極見骨，甚至整塊肌肉帶皮都被扯了下來。
眼花繚亂的混戰(zhàn)僅僅持續(xù)了一分鐘，然后兩邊就自動退開了。
黑貓成軻大張著嘴巴喘著粗氣，銳利的眼神瞪著敵人，眼前的斐然戰(zhàn)果很是令他大吃一驚。
六頭野狼中有兩頭倒地不起，喉嚨處被利爪扯下了一大半，正咕咕地冒出血泡，嘴里發(fā)出短促的哀鳴，四肢無意識地抽搐著，顯然活不成了。
剩下的四頭野狼渾身帶傷，每一頭野狼傷得不止三四處：眼睛、鼻子、前肢、后肢、尾巴、肚子等等部位，傷口處血肉模糊，皮毛外翻。
黑貓成軻默默地審視了自己的身軀，除了尾巴被咬破了一點皮外，基本上沒有傷口。
這時候，他才不敢置信地發(fā)呆住了：他的爪子竟然如同武士刀一般鋒利與堅硬，而皮毛更是堅硬地如犀牛皮一樣，嘴巴大大地?fù)卧谝曇爸?，感覺到鋒利的尖牙正抵住下顎。
感覺到脖子一陣陣抽緊，黑貓成軻抬起一只爪子，伸進(jìn)繩套朝外，對著繩套用力地一劃，脖子抽緊的感覺一下子便消失了。
黑貓成軻抖了抖身子，被割開的粗繩套便掉在了地上。
望著眼前鋒利得有些滲人的利爪，黑貓成軻一時間百感交集。
“進(jìn)化成了金剛狼??？不，是金剛貓！那枚湖水綠寶石究竟是什么東西??？”
成軻心中頓時狂喜，整張貓臉頓時綻放出燦爛笑容，這一刻，四顆尖聳的牙齒亮瞎了剩下的四頭野狼。
也不知是哪一頭嗷嗚的一聲，四頭野狼掉頭就跑。
歪嘴的野狼一瘸一瘸地落在后面，不時還扭頭回來露出仇恨與畏懼地目光。
“哎，后面那位兄弟，你知道怎么跑出這片森林嗎？”
心情巨爽的成軻這句話是用狼族的聲音發(fā)出來的。
那頭歪嘴的野狼目光一呆，嘴巴一裂，吐著猩紅色的舌頭竟是逃跑得更快了。一溜煙消失在草叢后面了。
“哇咔咔——喵——，哇咔咔——喵——”
看著這豐盛的戰(zhàn)斗勝利果實，黑貓成軻終于忍耐不住內(nèi)心的狂喜，昂天狂笑，恍然間，竟有一種嘯傲叢林感覺。
這時候，肚子傳來一聲哀鳴。
成軻望了兩頭野狼的尸體，頗有些眼饞地望著鮮血淋漓的肉塊，不禁吞咽了一大口的口水。
——我是貓.....
念頭泛起，黑貓成軻輕巧地溜開了。
眼下，他需要找到一條魚或者一只田鼠，而不是在一堆狼群中間盯著兩具狼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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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半天過去后，追尋黑貓蹤跡的精靈獵人終于來到了巖石下。
狼尸已經(jīng)被其他食腐動物啃得只剩下了骨架。
起先，精靈獵人木鐸亞卡還心情不安，心中害怕獵物被一群野狼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但確認(rèn)兩具白慘慘的、七零八落的骨架是野狼的時候，心中才稍稍放開。仔細(xì)地觀察現(xiàn)場的每一處痕跡，辨認(rèn)出巖石上、地上的黑貓的爪印后，精靈獵人的臉上漸漸凝重了起來。
“果然是那種獵妖族怪物——”
這時候，天空中傳來了一聲一陣嘹亮的鷹叫聲。
“去吧!”
目視著天空上的翅膀長長伸展開的獵鷹，精靈獵人木鐸亞卡用精靈語言低低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