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紋踉踉蹌蹌?wù)玖似饋?,盡管腿部還有些酸麻,但是麻痹的效果基本上已經(jīng)消失了。
一天之內(nèi)便歷經(jīng)數(shù)次生死,不知為何,總有那么一絲不真實的虛無感。
“為什么……你還能動?”地上奄奄一息的騎兵刀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是你的麻醉藥涂得還不夠吧?!?p> 騎兵刀翕動雙唇,嘶啞地說著:“這不可能。”
其實,伊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感覺,麻痹僅僅是短暫的幾十秒,很快便恢復(fù)了知覺。如果說,自己單純憑借著意志就解開了麻痹,那實在是太過于離奇。
不僅如此,似乎連之前與盧昂男爵戰(zhàn)斗時造成的傷口也淺了許多,甚至,一些蹭破的皮肉都已經(jīng)完全看不到了印子。
騎兵刀面如死灰地看著他,“罷了,也許,這就是神的意思?!?p> 騎兵刀眼中的那份斗志徹底淪為了失敗者的絕望與哀傷。
“神的意思,哈哈……神……”
就好像孤獨(dú)的騎士在無盡的重圍中歷經(jīng)無數(shù)的生死劫難,好不容易殺出血路,最后卻發(fā)覺,往前一步即是懸崖。
一切的希望淪為泡影,騎兵刀覺得自己大概快要死去了,但是,他依然渴望著活下去。
伊紋拔出了插入他腹腔的劍,可怕的疼痛幾乎要將他撕扯成兩半。
一口血噴了出來,他顫顫巍巍的手徒勞地捂緊自己那深深的傷口,生命一點(diǎn)一點(diǎn)流逝。
他苦苦掙扎,直到連觀眾席上的人們都在憤怒地呼喊:“殺了那個卑鄙小人!殺了他!”
無數(shù)的錢幣拋進(jìn)了賽場,貴族們朝他倒豎拇指,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呼聲如同暴風(fēng)雨愈來愈烈,競技場的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fù)炱鸬厣系慕瘃R特。
再也沒有人會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他緊緊盯著克德蘭王室的席位,他本希望自己的死并非毫無價值,本希望在自己死后,王妃會履行約定,去救回他所愛的人。
可最后,他只看到了王妃臉上那意味深長的笑。
騎兵刀最后的心理防線也被徹底摧毀。
他什么都明白了。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
終歸還是成了泡影。
從一開始,他的犧牲便毫無價值。
“動手吧,伊紋。”騎兵刀長嘆一聲說道。“這是你榮譽(yù)的時刻?!?p> 伊紋舉起了“鐵馬金戈”,奮力一揮。
卻在騎兵刀的脖子前停下。
伊紋搖搖頭,“鐵馬金戈”緩緩地挑起了騎兵刀的下巴。
“我不是你?!币良y說道,“事實上,在還剩下十一個人的時候,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催促著我對你下手。但我沒有。”
“為什么……”
“因為,在我的母親去世前,她告訴我,世間有太多的悲劇源于殺伐?!币良y卻收劍回鞘,坐在他的身旁,“況且,我也很感謝你對付盧昂男爵時,那無數(shù)次地拼命。沒有你,我可能已經(jīng)死了?!?p> 騎兵刀苦笑一聲,“你到底……還是無知少年罷了。”
“也許吧。”伊紋仰望天空,“如果你不是敵人,我很希望和你成為朋友?!?p> 他嘆了一口氣,“你的時間不多了?!?p> “嗯?!?p> 迷宮賽場的高墻緩緩沉了下去,觀眾們始終也沒有看到伊紋動手殺死騎兵刀的一幕,不免覺得格外掃興。
騎兵刀看著無數(shù)雙腳朝著他走來,仆役們像拖動一具已經(jīng)死透的尸體一樣,他再也無力抵抗,只覺得前所未有地輕松。
他始終沒有理解伊紋為何沒有砍下那一劍,也許,只是想讓他再多看一眼這最后的世界,又也許,只是想留給他最后向神懺悔的機(jī)會……
即便如此,死亡也已是不可逃避的命運(yùn)。
他含著淚閉上雙眼。
人們朝他拋擲垃圾和蔬菜,他的耳邊盡是無情的辱罵和嗤笑。
混雜著痰的口水吐到了他的臉上,但他什么也感覺不到了,什么也不在乎了。
只是喃喃地重復(fù)著,某個女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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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事情會朝著這樣的地步發(fā)展?!?p> 克德蘭王室的席位上,瑪格麗特王妃靜靜地目睹著這一切劇變的發(fā)生。
盡管,她深知為了大業(yè),往往要做出許多犧牲,但作為一個女人,她還是不由得動容。
為什么克德蘭愚蠢的王子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人呢?
盡管,她的父親是赫赫有名的“騎士王”,她的丈夫是未來克德蘭的國王,她擁有地位和財富,被人尊敬,高高在上,但……不知為什么,她總是有些羨慕那尋常人家的愛情。
瑪格麗特宛如油畫中憂郁的貢多萊舞女,按著自己的胸前,輕聲一嘆。
“感謝你們?yōu)橥咛m廷奉獻(xiàn)的一切?!彼闹心?,“勇敢的克德蘭人?!?p> 她柔嫩的手中,樹精草散發(fā)淡淡的幽香。
“很遺憾,這場比賽中,克德蘭的參賽者無人生還。”競技場中央的平臺上,哀西斯總管拿著手帕,然后噴了一點(diǎn)大蒜水,眼淚嘩嘩地傷心宣告,“有失敗者,也必然有勝利者,讓我們來認(rèn)識一下他們!”
賽場中間,十名依舊站著的生還者彼此望了望對方。
他們有的人氣喘吁吁,已是勉強(qiáng)晉級,但也有的人似乎意猶未盡,期待著下一場的殺伐。
瑪格麗特的目光落在了一名背負(fù)焰型古劍的男人身上,他身著瓦蘭廷藍(lán)色的外袍,而罩袍下,層層鱗片串起的鎧甲如同覆蓋在男人身上的龍鱗一般。
只聽哀西斯大聲宣讀著他的名字:“來自瓦蘭廷王室麾下的‘屠龍者’龍金·凱法,他在賽場上僅憑一人之力,連斬數(shù)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外國武士,并且輕而易舉地殺死了羅斯里克戰(zhàn)績最高的一號選手‘獵馬’彼得,位列初賽排名第一!”
人們紛紛開始低聲議論。
只見那名叫做龍金的男人,微微抬頭,陰郁的目光中卻散發(fā)出極其濃烈的殺意,似乎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穿透瑪格麗特的內(nèi)心。
他的眼睛始終盯著征服王的方向。
他不像是個會屈膝人下的角色,瑪格麗特王妃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父親為何要讓這樣一個不穩(wěn)定因素加入比賽?
即便龍金能成為最后的獲勝者,他又是否真的會心甘情愿地忠于瓦蘭廷王室?
“聽說他好像是個來自鐵山的野蠻人?!爆敻覃愄厣砗蟮念I(lǐng)主們小聲討論道。
“鐵山?那不是幾年前才被圣巴利安人征服的國家嗎?”
“是啊,沒想到鐵山人的戰(zhàn)斗力如此恐怖,看來……這征服王倒也真是了得。”
瑪格麗特微微一笑,記起父親告訴過她的:龍金本是鐵山七王侍之首,在圣巴利安軍隊殺入宮禁之時,龍金一人突破重圍,救出鐵山老王,然后再度殺回包圍圈,三進(jìn)三出。
無數(shù)的圣巴利安士兵和領(lǐng)主慘死于他的腳下,即便是有“紅胡子”之名的巴巴羅薩將軍也不敢貿(mào)然與之正面交鋒。
直到,鐵山老王不幸中箭身亡,龍金才在殺盡追兵之后孤騎逃往瓦蘭廷去。
還真是個勇猛的男人。
瑪格麗特不禁對他產(chǎn)生了些許興趣。
而其他參賽者呢?瑪格麗特還想要看看圣巴利安人的一號選手。
——“火劍騎士”蘭馬洛克。這是他在報名表上的名號。
奇怪的頭銜,莫非他的劍是和寶劍修士們一樣,能夠點(diǎn)燃烈火的嗎?
那名叫做蘭馬洛克的騎士倒是挺英俊,而且比龍金還要高那么一些。
他白銀色的披風(fēng)上繡著一只蒼狼,如果沒有看錯,那似乎是斯沃爾夫家族的徽章。
瑪格麗特隱隱約約記起來,在介紹參賽者的時候,好像提起過,這個蘭馬洛克應(yīng)該是那大名鼎鼎的“蒼白騎者”理查德的兒子。
他對戰(zhàn)斗極有天賦,十六歲開始便跟隨父親理查德四處征戰(zhàn),并且第一次便一戰(zhàn)成名,不僅用兵詭詐,而且還曾親手殺死了三名鐵山王侍。
他和龍金相比,到底誰更厲害一些呢?
除此外,給瑪格麗特留下深刻印象的,大概就只有那個叫做“伊紋”的羅斯里克人了。
伊紋,他并沒有令人出乎意料的實力,也沒有那種氣度不凡的相貌,他的名號也很可笑,參賽經(jīng)歷也是一片空白,但他擊敗盧昂男爵并能最終晉級卻是令人眼前一亮。
她喜歡這樣愚蠢但頑強(qiáng)不屈的少年,因為,這樣的人總是有無限的可塑性。
也有著……無限的利用價值。
想著想著,瑪格麗特抿抿嘴,撐開折扇掩面,悄悄離開了觀眾席,朝著瓦蘭廷王室的席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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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博雅
PS:明天或者后天大概暫時停更一天,也許會發(fā)布番外補(bǔ)償,因為在準(zhǔn)備寫作大賽的復(fù)賽文,還有一個采訪,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望諸位諒解。 此外,經(jīng)過幾次開會和緊張地背景細(xì)化,我們通過了關(guān)于列王極為核心的設(shè)定,在列王2中,將展現(xiàn)一個比列王1還要龐大數(shù)倍的巨大雙世界觀(廢土蒸汽朋克+中世紀(jì)世界的非直接碰撞,以及龐大而神秘的信仰體系),細(xì)心的讀者請從列王1中尋找伏筆和細(xì)節(jié)吧。 【鐵山王國】白神地區(qū)中唯一不信奉白神的異教國家,他們信仰古貢多萊時代的萬神,因而被稱為野蠻人。他們實際上也擁有相當(dāng)?shù)奈拿?,盛產(chǎn)鋼鐵,向來是充當(dāng)貿(mào)易中轉(zhuǎn)國,雖然一向中立,但因為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而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并在王紀(jì)1300年左右亡于圣巴利安。 【鐵山七王侍】鐵山神話中,他們是古時七名屠龍者的后裔,只忠誠于鐵山王室,充當(dāng)著類似于國王親隨或殺手的角色,并且世世代代秘傳著高超的戰(zhàn)斗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