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個月老
蔣靈均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好讓自己清醒一些。
親愛的“0“,我知錯!我檢討!我改正!這個章正則連你一根……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我怎么可能為他動心呢!
這個時候,章正則半支起一條胳膊,側(cè)扶著腦袋,對她說:“你穿制服誘惑我,怪得著我多看兩眼么?!?p> 蔣靈均:“……“合著還成了她的不是了!
她走過去,伸出手來,“錄音!“
章正則默默地把自己的手遞給了她。
蔣靈均:“……“
她翻轉(zhuǎn)掌心,狠狠地打了過去。隨著那一聲清脆的“啪——“響起,章正則抱著自己的手,在沙發(fā)上動來動去,很痛苦的樣子,只喊說疼。
蔣靈均不想搭理他。
可錄音又在他手里!
她不屑一顧地說:“2018年度最佳戲精獎頒發(fā)給你?!?p> 章正則用很受用的表情看了她一眼,順帶著舒展了下四肢。
他長的人高馬大的,沙發(fā)逼仄的空間根本不能滿足他的需要,于是他把一條胳膊半搭在了沙發(fā)背上。
他看著她,眼睛依然有神,像一汪深不見底的碧綠池水,神秘的力量讓人愿意主動跳下去探尋。
他用另一只手揉著肚子,頗委屈地道:“我餓。“
蔣靈均充耳不聞,只伸出手來,道:“錄音!“
章正則:“餓了就沒辦法思考?!?p> 蔣靈均:“錄音!“
章正則:“沒辦法思考就記不起錄音放在了哪里?!?p> 蔣靈均:“……“你贏了。
蔣靈均有氣無力地說:“走吧,去我家?!?p> 章正則手往廚房方向指了指,“冰箱里有東西。“
易耿介家里的冰箱顯然已經(jīng)開始工作了,制冷系統(tǒng)在安靜而寬闊的廚房里發(fā)出“嗡嗡“的聲音。猶如一個碎碎念的獨居老人,只能通過自說自話的方式,聊慰寂寞與孤單。
冰箱里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鞣N物品皆被碼放的整整齊齊。
數(shù)量最多的面米,稍次的蔬果,再次的肉蛋奶,最少的油類。
-_-||
他是照著“膳食平衡寶塔“去買這些東西的嗎?
她取出一些蔬菜,在水龍頭底下清洗。
章正則走進(jìn)了廚房。
“我?guī)湍?。?p> 他根本就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見,因為早在他說這句話之前,他就已經(jīng)開始從櫥柜里翻找電飯煲了!
他站到她旁邊,在緊挨著的一方水池內(nèi)清洗。
兩個人,一高一低,手里忙著各自的事。
有嘩嘩啦啦的水流聲在回蕩。柔和細(xì)密的光線下,細(xì)小的粉塵漂浮飛揚,很有質(zhì)感。手上的洗潔精在池水里漸漸堆積起泡沫,空氣中有清新的味道。
忽然,蔣靈均感覺自己左臉一涼。身邊的章正則倏忽跟她拉開了將近一米的距離,像個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做完壞事后的躲藏。他兩只手上都沾滿了白色泡沫,嘴角微翹出好看的弧度,他看著她,臉上有得意的、得逞的笑容。
她碰了碰自己冰涼的臉,摸到一手的泡沫!
她瞥他一眼,不屑地說:“幼稚!“說完又繼續(xù)洗菜了。
章正則見她沒興趣和他玩,退回原處,繼續(xù)刷鍋。
誰知,蔣靈均這是在不動聲色的誘敵深入,以期一擊斃命!
等他一過來,蔣靈均跟餓狼上撲似的,他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抹了滿臉的泡沫,甚至頭發(fā)、脖子上也沒有能夠幸免于難。
蔣靈均看著他,大笑道:“圣誕老人提前來了。哈哈哈……“
章正則一頭的泡沫,睜不了眼,開不了口,內(nèi)心OS。
玩鬧了一會兒,她偷偷觀察他,看他刷鍋,淘米,加水,按蒸飯按鈕,所有這一切都做的有條不紊。似乎這些動作他已經(jīng)做了無數(shù)遍,已經(jīng)化為了骨血,成了他身體里的一部分。
他已經(jīng)把米蒸上了,來到水池邊看她洗菜。
章正則:“還沒洗好嗎?“
章正則:“手都泡白了。“
章正則:“照你這速度,我們吃上飯最起碼也要等到明天早上了?!?p> 蔣靈均:“……“你能不能給我閉嘴!
章正則似是終于看不下去了,他二話不說,雙手分別搭在她的肩頭,將她推到了一邊。
“唉,還是我來吧?!八曇衾餄M是嫌棄。
蔣靈均站在一旁,雙手抱于胸前,巡察般看著他切菜燒菜,添醋加鹽。
空氣中很快便彌漫起菜香。
蔣靈均在一邊看著,饞的直咽口水。只是章正則一直動來動去,老是故意擋住她的視線!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腰間系了圍裙,更顯肩寬腰窄。白色的毛衣和這所房子最具煙火之氣的地方呆在一起,似乎顯得格格不入。這讓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下雨天,穿著白色體恤的干凈少年,濕噠噠的一身狼狽。
她看著他的背影,眼底微有動容。他們似乎雙雙失憶了,自再遇以來,對過往一概不提,可她很清楚,他們曾有過共同的記憶。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說道:“洗手吃飯。“
早在章正則把兩盤拌飯端上桌之前,蔣靈均便已經(jīng)拿著勺子坐在餐桌前巴巴等著了。
可等拌飯送到了她面前,她反而遲遲沒有下手。
太像了!簡直就是原樣復(fù)制!這和那天“0“發(fā)給她的那張晚飯圖片,簡直一模一樣!
蔣靈均悄悄去看章正則的手,那雙手白皙修長……她心里一動。
耳邊有兩個聲音在跟她說話。
一個說:我的老天爺,他該不會是“0“吧?
另一個卻說:開玩笑!絕對不可能!你以為全球覆蓋的網(wǎng)絡(luò)是你家的啊?什么都得和你有點關(guān)系?網(wǎng)友千千萬,哪那么容易剛好在現(xiàn)實和網(wǎng)絡(luò)中交會。
章正則見她發(fā)起呆來沒完,用手扣了扣她面前的桌子。
蔣靈均看向他。
他說:“剛才不是還想偷吃么,現(xiàn)在讓你吃你怎么反而不吃了?“
蔣靈均挖了一大勺放進(jìn)嘴里,鼓著兩個腮幫子用力咀嚼。味道真是不錯!
他笑,“你怎么跟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她水水靈靈的眼睛直看著他,眼底有疑惑的神色。等咽下嘴里的食物,她問:“你……QQ網(wǎng)名叫什么?“
聞言,章正則眼底微有波瀾,但轉(zhuǎn)瞬即逝。
章正則:“怎么,想加我為好友?“
蔣靈均:“自作多情!我只是想確認(rèn)一下?!?p> 章正則很感興趣的樣子,問:“確認(rèn)什么?“
蔣靈均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搪塞道:“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
肯定不是同一個人,相同的拌飯、相似的大手,……巧合罷了。
飯后,章正則履行了諾言,把錄音筆交給了她。
雖然這個諾言以單向付出作為結(jié)束。
?。?p> 獨居的公寓,一到了晚上,就越發(fā)顯得安靜異常。
外面的車聲如潮水般涌來,每一次刺耳的鳴笛都能讓她心驚肉跳。
她不能否認(rèn),她害怕這樣的時刻。沒有朋友和家人的陪伴,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孤獨地生活在這個藍(lán)色星球上。
她把自己蜷縮進(jìn)被子里,靜靜等待著時針指向十點鐘的方向。
因為那是她和“0“約定好的每晚聊天時間。
也只有這一件事能給她心里一點慰藉和溫暖。因為,在J市的一個地方,有位男子也像她掛念他一樣掛念著她。
“0“:寶貝~
“0“:我來了!
蔣靈均:老公,我小腹痛。(>﹏<)
“0“:大姨媽來了?
蔣靈均:【點頭】
他發(fā)來一張照片,并附言:用手給你捂捂。
她點開來看,照片上是他的一只手,掌心向上翻開著。能看到他手心的紋路,生命線、感情線、事業(yè)線。他的手,是很大很溫暖的樣子。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想象著他幫她捂暖和的樣子。
蔣靈均看著手機(jī),忽然有點想哭。
他們并非正常的情侶,見不到面,更加不能用肢體接觸表達(dá)愛意。
他們有的,只是冰冷屏幕上的一條條短消息。
蔣靈均自拍了一張,只不過只是照了嘴唇。
她發(fā)給他,附言:老公,親親我吧。
“0“:╭(╯3╰)╮
蔣靈均:你親了我,要對我負(fù)責(zé)哦!
“0“:求之不得。
“0“:(^_^)
?。?p> 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和“0“終于決定見面!
他們約在了春花爛漫的中央公園。
先到的是她。
她坐在公園里的長排木椅上,穿著一身玫瑰紅的裙子,在零下一度的氣溫下,凍得瑟瑟發(fā)抖。
旁邊有迎春花盛開,扎堆的明黃色,像跳躍的火焰。高大的木蘭樹上,或粉色或白色的木蘭花苞綴在枝丫上,繁密,帶來春的氣息。
蔣靈均不止一次的看手表。看了很多次,時針和分針卻總停留在原處。她一度懷疑是不是手表出現(xiàn)了問題,可看到秒針歡快地向前走動,她才發(fā)覺是自己太緊張,緊張到神經(jīng)過敏。
終于,他來了。
只是!
他為什么長得這么丑!這么土!這么老!
“0“的臉上滿是橫肉和油光,臉頰處是密密麻麻的青春痘,臉大如圓盤,眼睛卻很小。個子不高,比她都還矮一截。天,顏控的她!
一身中山裝和布鞋更是讓她懷疑他是不是這個年代的人?!然而,這還不是最關(guān)鍵的。最關(guān)鍵是,他那半舊不新的中山裝上并不干凈,褲邊和屁股上都沾了塵土和水泥。布鞋就更不用說有多臟了,連完整度都保證不了。破了洞,露出了大拇指!
他的頭發(fā)是煙灰色的,也許是后天染的,不過真的很顯老!
蔣靈均幾乎要昏過去了。她怎么也沒辦法接受,自己幾個月以來,竟然把感情浪費在了這么一個人身上!
也許是她太膚淺太注重外表,但如果讓她跟這樣的一個人入洞房,她寧愿不理智地以死要挾!
人本身就是膚淺的動物,你沒有外在,誰有興趣去看你的內(nèi)在啊!
正在她絞盡腦汁想辦法脫身的時候,“0“看著她,一臉厭惡地說:“你怎么長成這個熊樣???白浪費我這么多天的感情了!還空姐呢,下次我見到你我一定投訴!“
說完,“0“就氣呼呼地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怎么,他還嫌她長得難看?!
她腹誹著,下意識地去撓撓臉,撓撓胳膊。因為她癢,渾身都癢。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過敏了。她有春天過敏的體質(zhì)。
她恍然大悟了“0“的意思,急忙從包包里翻出化妝鏡。
天!鏡子里腫成豬頭的人真的是她嗎?!
她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平復(fù)了下心情,她摸到手機(jī)看了眼,凌晨三點多一點。
想到夢里的情形,蔣靈均仍心有余悸。如果“0“真是夢里那樣子,她一定會難受死的!
剛躺倒打算繼續(xù)睡,手機(jī)卻催命似的在漆黑的房間里響個不停。
蔣靈均再度把手機(jī)摸回來,發(fā)現(xiàn)是鹽鹽打來的。
鹽鹽似乎很愉快,語氣中透露著喜悅?!爸x謝你啊,均均~“
蔣靈均剛從夢中醒來,嗓音有點啞,“沒事啦,同學(xué)之間不用這么客氣的?!?p> 鹽鹽:“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呃,不好意思,我剛聽完錄音,太興奮了,所以……沒忍住。“
蔣靈均困得不行,還要安慰她,“真的沒關(guān)系,我也剛好做了個夢,醒了?!?p> 鹽鹽如釋重負(fù),歡喜道:“這樣??!“
蔣靈均:“我昨天下午就把錄音發(fā)給你了,你怎么這個時候才看到?“
鹽鹽:“甲甲來我家找我了,我為了躲他去了我親戚家,去的時候把手機(jī)忘在家里了。他走了,我才回來,所以這才看到你發(fā)來的錄音?!?p> 蔣靈均揶揄,“你這會兒不應(yīng)該給我打電話啊!“
鹽鹽嬌羞了一會兒,方道:“我還沒想好怎么面對他呢。你說他要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會不會怪我?“
蔣靈均:“不會全怪在你頭上,甲工怎么著也得把一半的錯怪在章正則頭上!你只是想要通過和他訂婚這件事試探一下他,至于后來的批不批準(zhǔn)假期又不是你能決定的。“
鹽鹽似乎很后悔,“可是說到底都是我懷疑甲甲引起的?!?p> 蔣靈均:“甲工日夜忙著工作,你之前又對他的工作性質(zhì)不太了解,當(dāng)然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他是不是有了其他女人?!?p> 鹽鹽:“可是章先生好像很無辜,他是受你所托,而你又是受我所托。要是你沒有拜托章先生找個理由灌醉甲甲,套他心里話的話……“
鹽鹽和甲工的相識,有不少人在里面牽了線。先是章正則讓Abner在相親網(wǎng)站給幾位員工掛名;再接著是Abner替他們找不到目標(biāo),于是把這一苦惱說給了頓頓聽;頓頓不想自己的男朋友被這種事折磨,遂發(fā)動七大姑八大姨、同學(xué)朋友發(fā)小一起幫忙張羅;然后,恰好作為她最好閨蜜的蔣靈均有個單身的同學(xué)鹽鹽。事情就這么成了。
蔣靈均大言不慚地說:“他也不是只有付出沒有回報。我們是達(dá)成了協(xié)議的?!?p> 事實上卻是,“她做飯給他吃“變成了“他做飯給她吃“,單向回報。
蔣靈均:“再說,我們也沒讓他不批準(zhǔn)假期,更沒讓他錄下甲工說的話。他并沒有按照我們的指示來,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張。怪不到我們的頭上?!?p> 鹽鹽在那邊“嗯嗯“了幾聲,表示贊同。
蔣靈均在心里說:你覺得還有什么地方是不妥的?說出來,我?guī)湍闳频秸抡齽t身上。
鹽鹽最后感謝了她半天,才結(jié)束通話。
蔣靈均長呼出口氣,總算解脫了。她迷迷糊糊的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么,估計睡一覺明天就都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