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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馬亂來種田

第094章 棉花

兵荒馬亂來種田 天工杳杳 806 2020-02-15 23:58:44

  “是羊角蜜,”柳全呵呵一樂,沖芳娘道,“看把這孩子激動得。”

  “這里怎么會有羊角蜜?”柳奕在意的不是這一點,“這里怎么會有扎染花布。”

  她從荷葉包裹里頭拈出了小小的蜜豆角,白白的糧食粉里裹著金黃色的小糖角,輕輕咬一口,又糯又黏,一股蜜汁從當中流淌出來,“是麥芽飴?!?p>  金黃色的麥芽飴扯出長長的糖絲,真真兒甜得發(fā)齁。

  “娘啊,您吃!”柳奕把荷葉包兒遞給芳娘。

  柳氏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天晚了,不吃了?!?p>  柳奕轉(zhuǎn)遞給柳全要爹也吃。

  “嗯,你爹俺,此番去了臨近鄰縣的一處地界,叫忠仁里?!睋u搖手,柳全又將裝了零錢的荷包拉開來遞給芳娘,“外頭恁破草鞋亦扔了罷,鞋底都漏了兩個洞?!?p>  她家阿爺說的恁忠仁里,有一個大莊園,開著一間織坊。

  柳全亦是一路打聽著,從李家場,過了牛尾里,又去得更遠的鄉(xiāng)里。

  “不出門不覺得,俺們這兒,實在偏僻得很。”柳全道,“聽聞得這家惠氏織坊便是鄰縣的大戶開在咱們這里的作坊。”

  “那你怎地問到那里去了。”芳娘看看那魚,和光溜溜沒甚肉渣的一根肉骨頭,“這些,也是在那里買則?”

  這個季節(jié),食材不處理好可容易變壞。

  試了試,空間已經(jīng)能進去,芳娘便趕緊將東西帶進了海螺里。

  柳家人一頓忙活,主要是芳娘忙著燒水,洗骨頭、剖魚。

  柳全一邊泡著腳,才道,恁肉和魚,都是今天回來的路上,他特為在李家場買的。

  “這繭,二十多斤。俺原想著零散賣了,農(nóng)家也多給付的糧食。不雇車,只一人把恁多糧食也拉不回來。”

  “俺就想試試,找個能給現(xiàn)錢的主顧?!?p>  “打聽著,就到了忠仁里。”柳全搖頭,“這就去得遠了?!?p>  “可人家恁織坊收買絲繭啊,附近有的農(nóng)戶,年年有多養(yǎng)的余繭皆賣給他家。俺想著,這便可能會收咱們的東西,即使壓些兒價,也沒甚打緊?!?p>  “結(jié)果,一去了打聽。他家現(xiàn)也不愿意支付糧食,俺們正好又只想收現(xiàn)錢?!?p>  “這布啊,亦是他家的。充作錢糧,一并給算作了二千錢?!绷?,“一總應是五萬二千。能給這樣價且出現(xiàn)錢的,俺想著恐也不多,便都賣與他們了?!?p>  “現(xiàn)今的絲繭,現(xiàn)成賣了,咱們家收取糧食,就合三十多石?!绷阒~目,聽起來好像挺多的,“俺想的是鮮繭以六斗價錢算,咱這干繭就得一石五斗一斤地賣?!?p>  “這么著,咱也不虧了罷?”柳全問芳娘道。

  “嗯,倒是不虧?!狈寄稂c點頭,手里忙著刮鱗片,煎魚。

  柳奕卻總覺著哪里不對勁。

  她默默一算:若比照糧食價格為基準,一千五百錢一石。實打?qū)嵥阗~,她家這次的干繭,得值至少三十六石,亦就是五萬四千錢。

  在現(xiàn)錢和現(xiàn)貨中間,錢幣總是能占些兒上風的。

  仿佛因本朝已經(jīng)多年不曾發(fā)行過貨幣,民間能見到使用的還是前朝舊錢幣,這阿堵物就越流通越少。

  現(xiàn)代時候人們一講理財,都愛說現(xiàn)金流現(xiàn)金流,可在大靖朝,“現(xiàn)金”亦就是錢幣,幾乎很不怎么愛流動,沒人知道那半銅不鐵的金屬貨幣到底流去了何方。

  農(nóng)戶人家也絲毫不關(guān)心這一點,他們早已習慣了以物易物,可以說一年到頭都極難得用錢幣結(jié)算一兩回——這跟現(xiàn)代時候的手機支付還不一樣。

  手機支付,不直接使用實物貨幣,那也是用貨幣結(jié)算的,還省卻了許多麻煩。

  可在這里,不用貨幣結(jié)算,導致了許許多多的麻煩,比如這實物和實物之間的價格起伏就波動很大。

  惠家織坊既能給付現(xiàn)金,那就必然會壓著些價,就沖它比實物結(jié)算方便吶,錢幣怎么說也是正兒八經(jīng)的“硬”通貨。

  五萬四千錢,壓作五萬二,折算一下少了一石多些兒的糧食??蓮倪\輸成本、腳程等方面看來,這又不算什么了。

  這怎么算仿佛都很公道的買賣,柳奕就是覺得虧了。

  只是……她也說不清自家究竟虧在了哪里。

  絞纈的布匹咱也沒見過,什么價格,還是他們說了算。

  半匹布算成了兩千錢……比素麻布價格略貴一些。

  說到底,這終究還是麻布,哪怕尋常細麻布的價格,也遠不能與絹匹相比。

  何況對方一定要用這布匹作為交換物,于她家并不是剛需。

  她們再要轉(zhuǎn)手賣給別家,可不是容易的事兒。

  除了家里余糧有富,女人又滿能說話算話的,就譬若家里當家的都是她爹這樣疼愛老婆的男人,其余誰還會舍得拿整一石多糧食換點花花布料呢。

  自家女人愛穿,自己巧手兒制作出產(chǎn)的是一回事——織布制衣是她們的本職工作,再精心費勁兒都應當。

  若為了穿戴,大事破費從外面花錢糧買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這個年月里,等同于“敗家娘們兒”。

  索性柳家人是從現(xiàn)代穿來的,手里終于有了現(xiàn)錢,對于他們來說,好像還更重要一點。

  花花布料什么的,權(quán)當作拿半個月工資買了潮流服飾了吧。

  只要她爹想得通,柳奕看了一眼泡著腳、喝著茶,心情滿好的阿爺——他顯然覺得自己這事兒辦得還行,怕是很想得通的。

  她家阿娘呢,此時正專心煎著魚——應該對她爹的決策沒有任何意見。

  那她這多余的,也就沒啥好想不通的了。

  “恁多錢,弄不回來,就近又換了一輛八成新的獨輪車。”柳全道,“十石糧食,折價作十貫錢。”

  這時代一個人出門在外做生意,風險著實也不小。

  一貫錢就是一千枚,一串也有幾斤重。幾十貫錢,哪怕體積不太大,它也重有一百幾十斤。

  不買個車,這么遠路,確實弄不回來。

  待一條魚煎得兩面微微焦黃,洗凈的大骨棒從中敲斷熬上了湯,芳娘才終于騰出手來。

  母女倆把恁絞纈的藍花布匹仔仔細細拉開了看時,才發(fā)現(xiàn)這布料原來有點問題。

  這是半匹不粗不細的麻織布料,可以做單衣裙的材料,不算輕薄,四季皆可使用。

  布料上,剛一開始染成藍底留白的小四瓣兒菱形花紋還均勻有致。

  待將布匹慢慢展開,到了中間靠后的一段,就有一片沒染上色的部分,一綹一綹空白的缺漏處十分明顯。

  “恐怕是試染壞了的吧?”柳奕壞壞地揣測。

  難怪只算二千錢了。

  “給恁裁一條裙子罷?”芳娘看著當中染花的部分,首先想要緊著女兒打扮。

  “不要,”柳奕搖頭,她爹這顯然是讓人給坑了,她有點憋悶,又不能發(fā)作,“您還是給自己個兒裁條裥裙吧?!?p>  “要不,做冬衣夾襯?還可以裁兩條頭巾呢。”柳奕又幫她娘想了個辦法。

  見她娘不言不語,柳奕又道,“您若實在想俺用上,就給自己做好了衣裳要么裙子,剩下些兒邊角料,再給俺的新衣裳掐牙鑲點兒邊也成。”

  “俺個子小,長得也快,做一件新衣兩年就穿不了,不劃算?!痹傺a充一句,柳奕覺得她娘應該被說服了。

  “等咱家的麻漚成了,您再教俺績麻織布。”柳奕是真心希望他爹恁一番心意能好好打扮打扮阿娘,“到時候染成赭色的布料,再給俺做一身新衣,掐個鑲白鑲藍的花邊兒,不是也挺好看啊?!?p>  柳奕這么反復一說,她家阿娘也就不再糾結(jié)。

  柳奕才把那一荷包的錢幣倒出來,攤在那老板桌上,嘩啦啦地數(shù)起來。

  還真別說,這么一堆烏黑光溜又臟兮兮的錢幣捧在手里扔下來,叮咣嘣啷直響,比點軟妹幣有手感得多了,哪怕數(shù)得再多,亦只用麻繩一穿了事,也不用吐唾沫。

  柳奕又想起了用錢贖徭役的事情。

  在這個貪官污吏橫行的時空里,連官爵、名譽、地位都無不可用錢捐買。

  有了本錢,就多一點活命的機會,其實也挺好。

  詢問過了爺娘,柳奕提出希望能夠保管錢幣的想法……“嗯,就是想要點零花錢,不用太多,一百錢,可以嗎?”

  “隨你,想要多少,自己拿罷?!狈寄锏ǖ醚燮憾紱]有多抬一下。

  柳全樂呵呵笑著,問她,“一百夠不夠?要不多拿點。”

  “夠了。”柳奕數(shù)出一百個小孔方兄,“俺這成天到晚連村子都出不去的,錢多了,可上哪兒花去耶。”

  這倒是真的,她就便想奢侈一把,買個冰淇淋呢……都沒處買去。

  柳奕把一百錢依舊找了麻線串起來,系在自己腰間裙帶上,丁零當啷一陣跳,光聽聽這聲響都帶勁兒!

  獨自忙活了半晚,芳娘需要的絲線也終于整理好。

  這稅賦需要的絹匹,長與寬度都是固定標準的,一根一根經(jīng)線整齊上漿,再固定到綜框上,就可以用梭引緯線開始紡織。

  阿娘說,她家這兩支用得油亮發(fā)黑的木梭還是櫧木的。

  “阿爹,您看,這機器上的綜框,像不像過去彈棉花的師傅們弄那個經(jīng)線緯線的框架。”柳奕想了半天,總算明白這東西為何如此眼熟。

  在她幼年時分,時不常還能遇到彈棉花的工匠師傅們走街串巷。

  誰家要彈棉花了,請來這些師傅們,便就近找片空地擺開陣勢,將各種奇形怪狀的工具一一羅列開來……周遭的孩子們就會呼朋引伴成群結(jié)隊地趕去圍觀。

  彈棉花的人被稱為棉花郎,或是彈花匠,他們使用的工具、制作棉胎的工藝技法,在孩子們眼中都無比的新奇有趣。

  棉花郎彈棉花時,牛筋弓與木槌發(fā)出的那哐哐嘣嘣的聲響,給多少孩子的童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柳奕當然也記得。

  那決定棉被大小的木頭框架上布滿了孔洞,可以調(diào)整尺寸。一根一根筷子竹木棍兒插在木架上的孔洞里,就成了編織棉紗經(jīng)緯的工具。

  有了棉紗的經(jīng)絡保護,棉胎才能結(jié)實耐用,不至于蓋一蓋就四分五裂。

  “嗯,這么一說,”柳全前后打量著自家的老織機,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對芳娘笑道,“你看,還真是有點像……”

  “那阿爺能不能用竹竿仿制出那樣的繞線工具呢?”柳奕又一想,“這樣,俺娘整理這么多經(jīng)線就不用再來來回回地走著繞線了。”

  像彈花匠人們那樣,在一處站定了,用竹竿延伸出去,完成繞線的工作,不是更加簡便省力么。

  芳娘點頭一笑,“想得倒是挺好?!?p>  “可你看這絲線多細,那被褥用的棉線又該有多粗。”柳氏搖了搖頭,“想法不錯,但就算工具制成了,未必又能派得上用場。手工活兒,哪那么容易就能被替代了?!?p>  好吧。

  柳全和女兒相視一眼,只能把這腦洞暫且放下。

  一家子既已說到了棉花,這種棉花的事兒就得趕緊提上日程。

  外面的天氣漸漸涼了,在這空間里趕著時間種上幾個月,年前或許還能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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