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沒想到這女人的身形如同泥鰍一般滑溜,總是在他即將要碰到她衣袖時靈巧躲開。
本來想通過幻術引出綁走翾風的人,結果,除了梅冷禮那個廢物一臉驚慌,其他人的反應實在看不出其中誰與之相關。內心暴戾焦躁,哪有功夫同萬斛玩你追我趕的游戲,黑衣人一個急剎步,他手指掐了個讓人眼花繚亂的訣,房間內陰風四起,一只巨大柔軟附著吸盤的觸手從地底破土而出,橫掃著將猝不及防的萬斛夫人狠狠拍倒在地。
觸手還想繼續(xù)攻擊,萬斛夫人順著地快速翻滾幾圈,才避免一巴掌被拍成爛泥的結局。
一直站在二樓觀望著的莊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進,她除了去送死,實在幫不上什么忙,退,丟下這么多人逃走良心過不去。
觸手甩了一圈,五只食夢貘都險險躲開。原來不知何時,萬斛夫人和四位花魁都現(xiàn)出真身,化身成為黑黃色長鼻熊身的食夢貘。
觸手擴大了席卷的范圍,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伸向二樓。莊笙眼見觸手襲來,抱頭蹲下,躲過致命一擊。
萬斛夫人自己已是險象環(huán)生,看到莊笙那邊情況還是不由心驚。好在那丫頭還算靈活,雖然動作難看了些,好歹躲過去了。
可那只觸手不知發(fā)了什么瘋,又裹挾著疾風向莊笙再次拍去。
這回連黑衣人都大吃一驚,莊笙不能死,他下的命令明明是對付除莊笙以外的其它人,怎么這會兒不受控制了。
他又掐了幾個訣,可是觸手不管不顧,依然速度不減地朝地上蹲著的女子拍去……
“我就說吧,你的安危還是要由我來保護!”以為這次必死無疑的莊笙睜開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桃酒,他不是醉倒不省人事嗎?
桃酒臉上還殘存著紅暈,目光略有些混沌,顯然剛醒。
二人已經(jīng)在距離觸手很遠的地方落下。
黑衣人見桃酒出現(xiàn),催動觸手瘋狂的攻擊,整個嬌靨帳被擊打的搖搖欲墜。
酒精未退的桃酒眼中透出與平日不同的一些東西,如果平日他即使在戰(zhàn)斗中也會審時度勢,謹慎行事,此時便有些不記后果,肆意而為。
四面八方忽然涌入無數(shù)的植物,這些植物繞過躺在地上的眾人,目標明確地朝觸手奔去,鋪天蓋地的各類植物,細小的根莖如同針尖輕易刺穿觸手厚厚的表皮。
很快,觸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萎靡,而植物越來越茂盛。
“接下來就是收拾你了!”桃酒將莊笙安排到安全的地方,縱身躍至黑衣人面前。
二人也不說話,桃酒發(fā)現(xiàn)黑衣男子的眼睛有些熟悉,但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翾風是你抓了送往府衙門口嗎?”
黑衣人這句話讓桃酒一時沒反應過來。翾風是誰?抓翾風送府衙又做什么?
他忽然靈光一閃,難道翾風就是那個假妃怡,眼前這人是為了那個假妃怡來報仇的?
“翾風我是不知道,我也沒那么大本事捉住故意隱藏行蹤的人。不過就憑你血洗牢房,傷害無辜的人,今日我也要讓你感受感受你給別人帶來的痛苦!”說著桃酒已沖上去右掌擊向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動作不慢,側身躲過這一掌,兩人你來我往動作越來越快,快到看不清二人的動作,在屋內只剩下不停移動的殘影。
很快,黑衣人從虛影中跌出,他捂著胸口看來是受了傷。見勢不好他也不戀戰(zhàn),抬手扔出一個小盒,小盒打開瞬間飛出無數(shù)毒蜂。毒蜂獲得自由便朝活人飛去。
桃酒臉色大變,看著蜂尾泛起綠色的金屬光澤,他知道普通人被蟄一下必死無疑??粗厣咸芍哪侨喝?,還有二樓角落的莊笙,他只能咬咬牙,飛身攔截殺死那群毒蜂,任由黑衣人沖進夜色消失在黑暗中。
好在有驚無險,所有的毒蜂都被消滅干凈。
莊笙小心翼翼通過破爛不堪的樓梯來到一樓,干癟的觸手死氣沉沉地癱在地上沒了動靜,植物們早已消失。
躺地上的幾人呼吸平穩(wěn),只是表情各異,估計還深陷幻境而不自覺。
這樣也好,畢竟他們都是普通人,無論是見到黑衣人召喚出的巨大觸手,還是見到現(xiàn)出真身的食夢貘,亦或是見到桃酒操縱植物的能力對他們來說對自己這邊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不如大夢一場,渾渾噩噩過去就好。
“那人還會再來嗎?”莊笙不知對方會不會卷土重來,會不會再次傷害這里的每個人。
“不知道。”桃酒搖搖頭,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清?!斑@里暫時是安全的!他受的傷需要時間恢復。”
五只食夢貘變回人的模樣,萬斛夫人受了傷,卻還是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姐妹將地上的觸手焚燒干凈。
解決了一切看起來不合理的物品,她才解了幻境,曹奐最先清醒,他怔愣著從清晰無比的過往中醒來,臉上還帶著惆悵??裳矍捌茢〉姆孔友杆賹⑺噩F(xiàn)實。
其余眾人也紛紛清醒,只有文虎文冀受了重傷依舊昏迷著。
聞訊趕來的衙役們將幾位大人送到府衙醫(yī)治,而嬌靨帳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收拾干凈,剩下的只能等工匠重新修繕了。
萬斛夫人第三次請莊笙進入那間擺放巨大香爐的雅間。“本來想著給我三天時間將嬌靨帳的姑娘遣散了,再讓你點燃神燈?!彼氖謸崦銧t外圍精美的花紋,幽幽嘆道:“結果姑娘們死活不愿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和嬌靨帳同進退。既然如此,也不用什么三日之限,今日你便點燃這神燈吧!”
說著,她手在香爐的一處凸起輕輕按下去,蓮花狀的爐頂如花朵綻放般層層疊疊打開,露出中間仙鶴造型的青銅燈。這一瞬間,莊笙胸口的火種如同上次在焦金流石那般突然滾燙起來。
拿出火種一看,果然變?yōu)槊髌G的紅。
“來吧!”萬斛夫人退開兩步,莊笙將火焰放進仙鶴青銅燈內,原本光澤暗淡的青銅表面慢慢泛起青光。燈內的火焰越來越亮,忽然耀目的光刺出,莊笙和萬斛夫人不敢直視,都不禁側臉用衣袖遮住這光。
幾個眨眼間強光漸漸淡下去,再見仙鶴青銅燈恢復成正常狀態(tài),橘黃色的燈光柔柔亮著。
也說不出為什么,莊笙覺得這光有魔力,看著它覺得心里很溫暖。萬斛夫人也柔柔笑著,她手一揮,藍色的火種從火焰中分離出,落進莊笙手里。
“結界已經(jīng)打開,嬌靨帳以后都在神燈的庇護中,想想姑娘們不離開也是好事,雖然不是什么長久的好生計,可畢竟只要在嬌靨帳一日,便有一日的安全保障。而我們……”。萬斛夫人理了理鬢邊的發(fā)?!熬褪卦谶@,和神燈一起見證未來某一天翻天覆地的變化!”
“夫人……”莊笙不知該說什么。
“對了,這個還給你?!比f斛夫人手一點,空中出現(xiàn)了一片灰色的虛影,虛影在空中徘徊一陣,鎖定了目標鉆進莊笙的腦中。
“這是在牢里我吃掉的你的那個夢境,也算物歸原主了?!比f斛夫人解釋道,這個夢很突兀,人物看不清,可是說話聲很清晰,她知道這是莊笙小時候發(fā)生的事被無意識的刻進記憶深處。也是從這個夢境通過聲音才敢確定莊笙是那個人的女兒。
萬年很長記憶卻很短,萬斛已經(jīng)想不起十九年前那個女子的相貌了,只是她的聲音卻經(jīng)常回響在腦中,她的女兒都這么大了!
萬斛夫人伸手幫莊笙將臉頰旁的碎發(fā)別在耳后。
“去吧,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住了,我等著見證所有神燈都點燃后發(fā)生的事。”
“我……”莊笙很想說她做這一切只是為了換回娘親的自由,并沒有真的想改天換地??墒牵f斛夫人面露疲色,莊笙只好先退出房間。
一切都歸于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