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麟又高燒了。
沈逆周末在家,把國慶期間的事“事無巨細”的講給了童之素。
于是有了這通電話。
“什么事?”童殤冷言問道。
“小麟發(fā)燒的事你怎么不告訴我?”童之素的聲音里沒了之前的溫柔,從都到尾都是壓制的怒意
童殤風(fēng)輕云淡,“告訴你又怎么樣,你又不會回來?!?p> “他是我兒子,你應(yīng)該告訴我?!蓖氐穆曇舨唤哟罅艘槐?,盡是對童殤的不滿。
“是嗎?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他好得很?!?p> “童殤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小麟他才三歲,你……”,童之素站在落地窗前,扶著額頭,克制著自己心里復(fù)雜的情緒。
她雖然沒有敞開了說,童殤也聽出了她的話中之意,不禁道:“童之素你這是什么意思?他發(fā)燒你還怪我?”
“我不怪你,我怪我自己?!?p> “童之素,你當(dāng)然應(yīng)該反省自己,你早該這樣做了?!?p> “我怎么做還輪不到你管,我告訴你童殤,我是小麟的媽媽,也是你的媽媽!”童之素氣得不行,她知道不該這樣,但童殤這次的所作所為真的激怒了她。
沈逆在門口聽著里面的吼聲,捂著嘴偷樂。
那小東西這兩天一直高燒不退,沈逆從童之素和自己父親沈沐彬的交談中得知,原來童殤并沒有把沈默麟之前發(fā)燒的事告訴他們。
他知道童之素與童殤的關(guān)系不好,于是他趁著童之素回來拿衣服的空擋,把這事兒添油加醋的說了遍。
當(dāng)然,在他的口中,沈默麟的高燒自然而然成為了童殤的杰作。
沈逆得意的笑著,一碰一跳的出門上網(wǎng)去了。
童殤聽到童之素以她的媽媽自居,她們之間的現(xiàn)狀,童之素竟然觍著臉說她是她的媽媽。
童殤厲聲責(zé)問道:“童之素你臉皮可真是厚,你看看你哪點像我的媽媽?我求求你好好回想一下,你有沒有做過一件身為母親該做的事,一件就行!”童殤再也壓制不住情緒,惱羞成怒。
童之素也是怒氣填胸,厲聲呵斥她:“童殤你有點兒良心,沒有我你是怎么長這么大的,我養(yǎng)了你二十一年,不是讓你來和我對著干的!”
童殤萬念俱灰,死死咬著下唇,眼淚悄無聲息的流著,滑進嘴里,真是苦不堪言。
童殤深吸兩口氣,垂涕而道:“童之素,你這么討厭我,為什么把我生下來受苦啊,為什么???”她不再聲嘶力竭的質(zhì)問,聲音里充滿了平靜。
童之素的心被狠狠絞著,心底某塊腐爛的腫瘤被殘忍剖開。
她最怕童殤這樣云淡風(fēng)輕的質(zhì)問,她甚至能想到童殤臉上的淡漠無情,仿佛她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她捂著胸口,只能大口大口吸著氣,臉上也是涕淚交加。
“對不起,對不起,殤殤啊,你原諒我,原諒我一點,一點就好,我求你……”,童之素可謂是痛不欲生,身體如像斷線的風(fēng)箏般,慢慢滑落到地上。
面對童之素突如其來的示弱與道歉,童殤也絲毫沒有心軟,不再回復(fù)她只言片語,狠心掛斷了電話。
一場波濤洶涌的鬧劇也伴著“嘟嘟”的忙音消弭于空氣中。
童殤心里十分憋悶,決定出門走走。
走到圖書館附近時,她不經(jīng)意間掃到了獻血車。
他們學(xué)校每個周末都有學(xué)校附近醫(yī)院的獻血車來。
童殤站定,愣愣的看著獻血車上大大的“十”字,一個危險的想法突然鉆了出來。
她閉著眼睛輕輕嘆了口氣,抬腳向獻血站走去,獻血站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童殤過去,護士口頭上問了一些問題后,給了她獻血表。
她填好了麻煩的表,走進車內(nèi)。
童殤沒想到,她會在獻血車上碰到紀處安。
獻血車的外形是一個加長版的客運汽車,中間被擋板隔開,形成了兩個獨立空間。
童殤走上去,竟看到了正襟危坐在桌前寫材料的紀處安。
紀處安見到她,眸子里閃過一絲欣喜,微笑著上前去和童殤打招呼:“沈同學(xué),又見面了。”
童殤的心抖了抖,也許是因為心虛,“紀醫(yī)生,你怎么……”,她看著正襟危坐的紀處安,因為先前和童之素大吵,童殤的聲音有些喑啞,聽起來沙沙的。
紀處安聳聳肩,滿不在乎道:“得罪了院長的女兒,院長把我開了,沒辦法,重新找了份工作?!?p> 童殤把填好的表遞給一旁正在花癡紀處安的護士,護士瞥了童殤一眼,不情不愿的接過童殤的信息表。
紀處安起身,從護士手中把童殤的信息表要了過來,溫柔道:“我來吧,你去忙?!?p> 護士又不情不愿的把表遞給了紀處安,回頭狠狠剜了一眼童殤。
童殤也是滿不在乎,跟著紀處安進了里間。
里面是另外一番天地,左邊放著兩張絲絨的沙發(fā),右邊是一個接一個的單人座椅,座椅上放著粉色的靠枕,座椅之間被小桌子隔開,桌子上放著用來抽血的針具,消毒水和一些云南白藥創(chuàng)可貼。
“童……殤……”。
聽到有人叫自己,童殤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紀處安正專心致志的看著自己的表格,童殤心虛的輕生咳了兩下,把視線轉(zhuǎn)移。
紀處安把童殤的動作看在眼里,臉上也并沒有生氣的痕跡,反倒有些不以為意。
“原來,你不姓沈吶?!?p> 童殤隨便揀了個座兒,把靠枕抱在懷里,擼起襯衫袖子,把胳膊放在小桌子上。
“我也沒說過我姓深,是紀醫(yī)生你一直叫我沈同學(xué)?!蓖瘹懣粗o處安,一邊說著,一邊把視線轉(zhuǎn)移到自己胳膊上,示意紀處安給她抽血。
紀處安點點頭,表示同意童殤的話,他戴上口罩,走到她的面前,把橡皮帶綁到上臂上,接著用棉簽蘸著深褐色的碘伏在童殤的臂彎處輕輕擦拭著。
童殤撇開頭,不敢看那個又粗又長的針頭,因為緊張,右手緊緊抓著懷中的抱枕。
紀處安輕輕勾了勾唇,眼睛帶了些笑意,“不要怕,不會很疼,相信我?!彼贿叞参恐瘹?,一邊撕開了包裝袋。
紀處安捏著針頭,再次看了看童殤,童殤側(cè)著頭,眉頭緊鎖,眼睛一眨不眨。
她不?;瑒拥暮眍^出賣了她端出的鎮(zhèn)定,他清楚的感受到,她在緊張。
紀處安把針頭輕輕推進童殤的靜脈血管里。
童殤咬著牙,忍著那一瞬間的疼痛。
紀處安在針口出貼上了創(chuàng)可貼,把橡皮帶解了下來,童殤白嫩如霜的手臂上赫然出現(xiàn)一條紅色勒痕,很是扎眼。
童殤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血液填滿了抽血管,漸漸注入到血袋里。
紀處安優(yōu)雅的坐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童殤。
“你哭過了,是出了什么事?”紀處安終于問道,她剛到車上時,他就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有些紅,聲音又有些沙啞,一看就是哭過。
“是啊,哭過了?!蓖瘹懜纱喑姓J道,但對原因只字未提。
紀處安很識趣的沒有追問下去,轉(zhuǎn)而問道:“感覺怎么樣,還好嗎?”
童殤低頭看著被漸漸被血液撐起的血袋,突然笑了。
不知道一個中度貧血患者,抽完400cc的血量后,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