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斗爭經(jīng)驗豐富的，張小鳳挺孝順的一個人，她都能挑剔出一堆毛病，更不要說這個奸懶饞猾的劉巧兒，那是在她身上找個優(yōu)點都難。
“這些年在鎮(zhèn)上的花用都是從我的鋪子出的，就你甄家一年分那么點米糧，連塞牙縫都不夠，你甄家還有臉嫌我沒掙錢？這些年別說你孫女們是靠我養(yǎng)著，連你兒子都是我養(yǎng)的”劉巧兒是一步也不想讓，女人間的戰(zhàn)爭從來沒有平手，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
“我兒子是你養(yǎng)的？你個小賤人，我讓你養(yǎng)！我讓你養(yǎng)！”老太太拿著水瓢撲打劉巧兒。
劉巧兒尖嘴薄舌的，但還從沒想到老太太能跟她動手。長這么大，誰也沒動過劉巧兒一個手指頭，讓老太太撲騰了兩下，劉巧兒反手就推了老太太一把。
老太太頭磕在灶臺上，倒在地上就不動了，劉巧兒上去摸了一把，哎呀媽呀，沒氣了，她第一念頭就是殺人了，快跑快跑。
從剛才兩人吵架，甄鎮(zhèn)海就站在廚房門口，這會兒更是整個身子都擋住了門口。
“二，二，二哥”劉巧兒被老太太的死嚇得氣兒都喘不勻了。
甄鎮(zhèn)海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劉巧兒。
“二哥我求你了，你讓我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殺了娘的，你放我走好不好？”劉巧兒的懇求沒有任何回應(yīng)。想到殺人被抓后要砍頭，劉巧兒心底的恐懼滋生惡魔，她如果要死，別人也別想好過，劉巧兒步步逼近，眼神帶著惡魔蠱惑的光亮“你知道嗎？你的小閨女是因為你才被扔的。因為娘生你的時候難產(chǎn)差點死去，所以她覺得你克她，她恨你，恨你的孩子，如果不是有你這樣的爹，她也不會被扔到亂葬崗。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話，她才那么小被扔到滿是尸骨的地方，天那么黑，風(fēng)那么大，她在不停地叫，爹救我，救我……”
劉巧兒只是想描述當(dāng)時他小閨女的慘狀，讓甄鎮(zhèn)海心生內(nèi)疚，只有他的心神驚慌，她才有可能趁機逃跑。
劉巧兒見甄鎮(zhèn)海呆愣的現(xiàn)在那，大著膽子沖過去，結(jié)果甄鎮(zhèn)海還真的沒攔她，她跑到院門口的時候，卻又折向上房。
甄老頭見老太婆和三兒媳婦吵架，他故意出門避開了，現(xiàn)在卻給劉巧兒提供了方便。她把老太太的錢還有幾件首飾全部打包，之后她沖出家門，不知所蹤。
但事情遠不像劉巧兒所看到的那樣，她以為甄多多最后被救回來了，而她也只是利用一下當(dāng)時的場景讓甄鎮(zhèn)海失神，但讓甄鎮(zhèn)海真正受到重創(chuàng)的，卻是那句小閨女是他害死的。
甄鎮(zhèn)海一步一步地走向老太太，每一步都好像蒼老了十歲，他在老太太跟前蹲下，就這么看著他叫了三十幾年娘的人。
老太太其實沒有死，她只是當(dāng)時磕到頭閉氣了，她醒來就看到甄鎮(zhèn)海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她嚇得一抽抽，口不擇言地張口就罵，“你這個殺千刀的，這么看著我是想嚇?biāo)览夏锇?，我昏倒你都不知道扶一把，?dāng)初我就該在你生下來時，就把你扔尿桶里淹死……”
“娘，你恨我嗎？”甄鎮(zhèn)海定著眼珠，魔怔地看著老太太。
“我恨你，我恨你怎么不去死，這一天天地讓我……”老太太沒有注意甄鎮(zhèn)海的不對勁，或者說她看到了，她并不在意，這三十多年她都是這樣罵這個兒子的，他也沒敢回一句嘴。
“娘真的恨我，……娘她真的恨我……我的小閨女是因為我而死的……我的小閨女……我的小閨女還在等著我去救她，我得去救她……很冷我要帶著被子，我得去接她回來，天太黑了，閨女你別怕……”甄鎮(zhèn)海是痰迷心竅了，他跌跌撞撞地抱著被子往山上亂葬崗跑。
老太太看見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攔著，她這個兒子長能耐了，這幾天哪天不瘋一回，中午還把飯桌子給掀了呢。
老太太摸了摸后腦勺的大包，惡狠狠地說“呸，這些小畜生一個個地都瘋了。都敢瞪老娘敢打老娘了。一會兒咱再算賬?！?p> 老太太還要繼續(xù)做飯，否則一會老頭子回來吃什么。
甄鎮(zhèn)遠回村的時間秋收已經(jīng)忙完了，家里沒什么事情，他就去跟人打牌。在鎮(zhèn)上的時候他還能偶爾看著鋪子算算賬，現(xiàn)在是徹底的什么正事也不干了。這會兒他剛從牌桌上下來，回來就跟餓死鬼似的進了廚房。他隨手撈了一個窩窩頭扔進嘴里，問道“娘，我媳婦呢？怎么沒跟你一起做飯？”
老太太耷拉著眼皮說“怎么我還的給你看著媳婦不成？在外邊野了一天回來，也不知道問問你老娘我有沒有事，你那媳婦可真是個好的，不止敢跟我大聲小聲，還敢動手打我了?！?p> “那肯定不能讓我娘受委屈，你等著，我這就去收拾她?！闭珂?zhèn)遠作勢就要去打媳婦，老太太知道這個兒子恨不能把她媳婦寵到天上去，那是一個指頭都不會動她媳婦。但這甄鎮(zhèn)遠挺得老太太心意的，他這么嬉皮笑臉地哄人，老太太也只是白了他一眼。
甄美麗和甄美玉兩姐妹在炕上坐著翻花繩，甄鎮(zhèn)遠進來問道“你們娘呢，怎么沒見人?！?p> “娘在廚房啊，剛才還聽見她跟奶奶吵吵呢”
甄鎮(zhèn)遠雖然愛賭，到對這個媳婦是真上心，屬于要星星不給月亮那種，他又跑到廚房向老太太喊“娘，巧兒不見了，你看見她去哪了嗎？”
“她愛去哪去哪，我管不著，跟我這老太太動手，她還有理了，還敢甩臉子不見人?！崩咸@是氣兒不順呢。
“唉你這老太太，沒法說你了”甄鎮(zhèn)遠開始在院子里找人，大房那邊他過去問了，大嫂說沒有看見人，甄鎮(zhèn)遠心里沒來由的咯噔一下。劉巧兒的爹娘都過世了，她娘家人也不聯(lián)系，肯定不會回娘家。村里的小婦人劉巧兒看不上眼，應(yīng)該也不會去人家家里，再說這天都黑透了，就是出門也該回來了，這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這時卻聽見老太太屋里的哭嚎的聲音。甄鎮(zhèn)遠忙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