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云顯得格外淺淡,透過薄薄的云層,溫和的陽光灑在劉和身上,淡淡的光暈籠罩著劉和,修長的身材更顯挺拔。
劉和拱了拱手?!皷|海劉和,字玄泰。”
陽光下的少女捂嘴輕笑,跑到婦人身后,又偷偷看了一眼劉和。
劉和幾人隨著婦人剛剛跨入府院,就見到一個身材挺拔,器宇軒昂的中年男子大跨步走來??匆姳娙撕?,疾步快走了幾步。
“元皓兄,別來無恙否?”
田豐拱手施禮?!坝袆诎矅鵂繏?,今日事急匆忙,所以冒昧來訪?!?p> 這中年男子正是甄逸,年前因身體不適的原因便棄官回家。
“我前幾日剛覺得胸口煩悶,今日剛感覺郁結(jié)舒緩,便有元皓兄前來拜訪,何幸之有!哈哈哈!元皓兄能來府上,我便榮幸之至,哪里算什么冒昧?!?p> 田豐又介紹了一遍劉和跟戲志才,甄逸笑呵呵的客氣兩句。旁邊其妻子看到丈夫已經(jīng)出來,便領(lǐng)著其女施禮后飄然離去。
那甄氏少女離去時,偷偷瞟了一眼劉和,看到劉和的眼神也看著她,臉色一紅便羞澀的快步小跑而去。
幾人進了廳堂之內(nèi),剛剛坐下,田豐便迫不及待的說道:“此次來拜訪安國,乃是需要安國出手相助之事。”
甄逸輕捋長須,溫和的笑著問道:“噢?元皓所急何事?”
田豐正襟危坐,肅容道:“今日早些時候我們?nèi)ジ靡娺^了毋極縣令,原本是向其討要軍資所需,怎奈其直言縣內(nèi)錢糧不足無法配給。我本一個區(qū)區(qū)鄉(xiāng)野村夫,原本也無意指責堂堂一縣令,只是此次隨劉校尉一同巡剿冀州各地匪患,大軍已經(jīng)行進至此,中山各處匪盜剿滅在即,豈能無輜重糧草供給?”
甄逸聽著田豐的述說,微微頷首。
田豐繼續(xù)說道:“所以今日來打擾安國,便是來尋求幫助。其一,想麻煩安國能否組織縣內(nèi)及周邊幾戶豪族資助些錢糧;其二,需要安國多聯(lián)系幾人,跟那張縣令游說一番,看看能否在多配給些軍資輜重?!?p> 待田豐說罷之后,屋內(nèi)一時間無人言語,沉默的氣氛略顯壓抑。
劉和抬起頭看向甄逸,想在此時說些什么,卻是因為跟這甄逸原本并不相識,有些無從出口。而旁邊的戲志才不僅沒有平時嬉笑的表情,而且與田豐一樣,都是一臉肅容,靜靜的盯著甄逸,等待他的回答。
一陣輕風吹進屋內(nèi),劉和輕微的收攏了一下衣袍,旁邊三人的動作依舊保持不變,像是時光被定格了一般。
田豐目光灼灼的盯著甄逸,戲志才在田豐身側(cè),隨著田豐的目光看向甄逸,似乎在觀察甄逸每一刻的表情。而甄逸不言不語的頷首捋須。劉和低下頭,獨自聽著自己的呼吸聲。
“好!”忽然間,甄逸出聲。“既然元皓兄這么說了,那我豈有袖手旁觀之理。區(qū)區(qū)家中略有閑財,身邊一些好友也算有些家資,總能湊出來一些,不知元皓兄需要多少?”
田豐聽完甄逸這么說之后,立即開懷大笑?!皟汕恢矅苤鷰缀??”
甄逸捋須笑道:“要說湊齊兩千石,也并非不可能。這位劉校尉畢竟是以州府之名巡剿中山境內(nèi)的匪寇,我等百姓深感其功?。±懋斪孕芯柚娦栎w重。只是中山國的官府,是否也應該有些擔當?不知中山國守相可有吩咐?”
田豐從懷中拿出中山國守相的手令,放在桌子上后,微微一笑。
甄逸拿起手令仔細看了一陣?!拔銟O縣衙內(nèi),按理說至少還存有數(shù)千石糧草……”
田豐眼前一亮?!爱斦??”
甄逸把手令輕輕放回桌子上?!爸疤熳酉轮?,每畝地增十錢,用于修復宮殿。毋極縣全面征收,何止千萬錢,這些也都有賬冊記錄。我等也知中山國的守相遣送了兩千萬錢去往洛陽,毋極縣一地,只不過繳納了兩三百萬錢?!?p> 田豐撫掌而笑。“既然如此,那我立即修書一封,請刺史府的功曹書佐來毋極縣?!?p> 甄逸捋須一笑?!吧?!”
軍隊在毋極駐扎了三日,期間也并未停止巡視,劉和派出大批斥候,足足有千人之多,毋極縣周圍的零星流寇和小股匪盜幾乎絕跡。
這期間,劉和隨同田豐,不僅見了毋極縣內(nèi)的各地豪族,甚至還有新市、安熹、盧奴、漢昌幾縣的豪族特意來到毋極拜訪。
劉和還又去過幾次甄逸的府邸,除了與個豪族之人交往外,偶爾還打聽了一下前幾日見到的那甄家長女。
三日后清晨,刺史府的功曹書佐來到毋極縣衙,劉和與田豐等人緊隨其后。
縣令張軒打開衙門,客氣恭謙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見到劉和身后數(shù)百名悍卒整齊列隊,手持兵刃冷冷的看著他。
張軒心神一顫,有些慌張的問道:“不知功曹此來?這是……”
刺史府的這名功曹也姓張,名勤字奮達。沖著眼前的張軒拱了拱手,沉聲說道:“厲鋒校尉劉和奉命巡剿冀州匪盜,無論前往冀州何處,皆需當?shù)馗锰峁┸娰Y輜重,此乃刺史府的手令。而且來到中山國后,中山國守相也有手令,讓各縣給劉校尉的大軍進行配給。但是卻聽聞張縣令此處拒絕聽從刺史府和守相府的手令調(diào)遣?”
張軒稍微定了定心神,勉強的笑了笑說道:“非是不聽從刺史府和守相的安排,只是配給軍資輜重需要幾日時間。”
這張縣令確實沒想到那田豐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當日回絕之后,時隔三日竟然把刺史府的功曹從事叫來為其張目。早知如此,就痛快些把軍資配給交給他們得了,現(xiàn)在如此下來,自己又得罪刺史,又得罪守相,往后在冀州的日子怕是有些難過了。
刺史府的功曹冷哼一聲,也不再多說廢話,扭過頭沖劉和說道:“勞煩劉校尉派手下的兵卒進去搜查一番了?!?p> 張軒頓時一驚,大喊道:“此乃何意?焉敢如此……”
劉和也不理他,揮了揮手,身后的兵卒便立即沖進了縣衙內(nèi),一旁的仆役嚇得渾身哆嗦,呆立在兩側(cè)。
張軒還想拉住劉和,卻被劉和一把甩開。
“吾乃堂堂毋極縣令,爾等何意?怎敢沖擊縣衙?你們……”
“這是刺史府的手令,有人檢舉你貪瀆賦稅,特來搜查。”張功曹將手令扔在其臉上。
張軒這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轉(zhuǎn)身就想往府衙里跑。劉和冷笑一聲?!白プ∷?!”
被按倒在地的張軒剛開始還掙扎了兩下,而后便趴在地上面如死灰。剛才不過是自己一時情急,想跑進去銷毀賬冊等證物?,F(xiàn)在想來,必然都是徒勞。這些人既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派兵抓捕自己,豈能沒有證據(jù)?
劉和走進府衙倉庫,看到數(shù)千石糧草堆積,扭過頭冷冷的問道:“張縣令,這里數(shù)千石糧草,為何前幾日卻說只有兩百石?”
張軒低頭不語,等到田豐拿著賬冊走過來時,才徹底死心,頹喪的說道:“軍需之事,吾之錯也。至于這縣衙內(nèi)之事,也任憑處置。只是我能否先給汝南家中去封信?”
那刺史府的張功曹沒有直接應答,皺了皺眉頭后,揮手說道:“先關(guān)到牢里去?!?p> 查抄完毋極縣的府衙后,那刺史府的功曹轉(zhuǎn)過身對劉和說道:“縣衙內(nèi)的錢糧現(xiàn)在都屬物證,一時間難以全配給到軍資中,希望劉校尉理解。”
劉和臉色頓時一沉,旁邊的田豐率先說道:“至少先補充糧草吧!”
功曹沉吟片刻,點頭說道:“那先支取千石,如何?”
劉和稍有不悅,旁邊的戲志才暗中踢了踢劉和的腳,劉和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
那功曹笑吟吟的說道:“后面還有幾個縣城,只要劉校尉繼續(xù)協(xié)同我把那些縣令縣長們都查抄了,我盡量再調(diào)派千石糧草給校尉的大軍,這樣如何?”
劉和聽罷,拱了拱手?!凹热粡埞Σ芏既绱苏f了,吾等自當相隨?!?p> 這張功曹高興的搓了搓手?!白甙?,我們趁著消息還未泄露出去,先去安熹縣。”
然后其先是安排了兩人,指揮著劉和留下的兩百兵卒看守縣衙,又讓劉和從軍營內(nèi)調(diào)派了五百兵卒一同去往安熹縣。
一路上劉和看著那滿面榮光的刺史府功曹書佐,顯得一臉厭惡。
戲志才在耳旁悄聲說道:“這些官吏大都如此,你又何必不耐煩。那張縣令是個貪腐之輩,這張功曹扣押那些錢糧又怎會不趁機撈上一些,習慣就好了?!?p> 劉和冷聲說道:“習慣?那是軍資,是我手下這些兵卒拿命換的錢,我該如何習慣?”
戲志才指了指前面的田豐說道:“那性情剛烈的元皓先生都習慣了,你也慢慢習慣吧?!?p> 劉和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安熹縣距離毋極縣不到九十里,劉和與那刺史府的功曹幾人騎馬在前,后面跟著的兵卒疾跑跟隨,中間劉和本欲讓兵卒休息,無奈那功曹一直催促,劉和索性就當訓練急行軍。因為沒有糧草輜重拖累,眾人于黃昏時分終于抵達安熹縣。
到了安熹縣城外,那功曹扭頭看了眼一直跟隨的兵卒,笑著贊嘆道:“劉校尉手下果然是悍卒,一日可急行近百里?!?p> 劉和也不答話,幾人穿過安熹縣的城門,便直奔縣衙而去。
得知刺史府功曹書佐以及劉和等人來到安熹縣后,縣令急忙出來迎接,而結(jié)果就如那毋極縣的張縣令一般,安熹縣令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扣押,旁邊的縣衙屬吏也都被控制起來。
那興高采烈的功曹甚至都懶得出言解釋,劉和等人也一語不發(fā),而正準備讓人進府搜查之時,卻突然沖出兩人,把其中一個縣衙掾?qū)偕磉叺谋湟荒_踹飛。
眾人一愣,隨行兵卒立即拔出兵刃,將那幾人包圍起來。
還在興高采烈的張功曹頓時驚恐的喊道:“你們想造反嗎?”
猛然間發(fā)生的沖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幸虧那縣衙的掾?qū)俨⑽刺^沖動,還壓制著自己的情緒,拱了拱手后問道:“吾乃安熹縣的縣尉劉備,不知諸位是何人?為何沖擊府衙,還扣押我等?”
劉和聽到此人的自我介紹后,頓時一愣。而旁邊的張功曹色厲內(nèi)荏的說道:“區(qū)區(qū)縣尉,難道還敢反抗州府大軍?估計你也是這縣令貪腐的協(xié)從,來人吶!先抓起來。”
聽到此言,那劉備身后兩人頓時上前一步,擺出一副拼命的架勢。
“吾乃漢室宗親,豈容你隨意誣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