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閃現(xiàn)的流星越來越少,星空正在逐漸恢復平靜。
叛軍的營地內激蕩不止,就在邊章跟韓遂商議撤軍的時候,鮑鴻的軍隊出現(xiàn)在夜幕之中。也幸虧韓遂布置的警戒頗多,否則就會被打個毫無防備了。
但畢竟被流星墜落所影響,發(fā)現(xiàn)鮑鴻的軍隊時也已經(jīng)晚了。韓遂緊急整軍備戰(zhàn),集合好軍隊剛剛跟鮑鴻戰(zhàn)至一處時,董卓便率軍從側翼突襲,使得叛軍的防御陣型被攔腰截斷。
邊章眼睜睜看著局勢一發(fā)不可收拾,旁邊的韓遂激動的呼喊道:“收攏剩余兵卒,趕緊先撤離。允誠!撤離,趕快撤離了!”
慌亂中有些失神的邊章被韓遂連拉帶拽,在親兵的護衛(wèi)下,狼狽的逃離營地。
此時還在城內的張溫聽到了董卓和鮑鴻偷襲叛軍的消息,頓時驚訝的呆滯一旁,緊接著臉色鐵青,雙拳緊握。
“豎子安敢!”張溫的怒火再也無法控制,眼眸中凌厲的殺意仿佛要撕碎屋內靜謐的空氣?!盁o視軍令,擅作主張!簡直……”
旁邊的閻忠最快反應過來,急忙對張溫勸道:“將軍,快!快派兵出擊?!?p> 蓋勛一聽也立即附和道:“車騎將軍,現(xiàn)在不是追究罪責的時候了。突襲之事已成,現(xiàn)在重要的是加派兵力,最大程度的擊殺叛軍人數(shù),避免叛軍主力逃走?!?p> 張溫煩躁的揮了揮手,劉和不再猶豫,急忙跑出府院,通知周慎整軍出發(fā)。
因為預期不足,整軍的時間還是有些拖延。城門剛開,周慎還未領軍出城,董卓那邊的斥候就已經(jīng)回報。聽聞周慎的大軍已經(jīng)向叛軍的軍營趕來,董卓冷笑一聲,向屬下吩咐道:“放緩攻擊,命令各部回收向我靠攏?!?p> 一旁的牛輔還疑惑的說道:“將軍,此時叛軍的軍陣潰散,正是乘勝追擊的勢頭……”
話還沒說完,被董卓瞪了一眼,立即閉嘴不語。
李儒在另一側使了使眼神,牛輔趕忙親自令人傳命去了。
過了一會兒,周慎率領著大軍倉促而來,邊章、韓遂等收攏聚集起的叛軍主力已經(jīng)逃竄十余里??粗鑱y的戰(zhàn)場,周慎有些惱怒,向董卓質問道:“董將軍,何故放走叛賊?”
董卓撇了撇嘴,不屑的瞅了周慎一眼。“周將軍,你取名為慎,就要慎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放跑了叛賊?你自己整軍集合不及時,想要把罪責推到我董卓身上么?”
周慎怒聲道:“你明明在和叛軍交戰(zhàn),為何不拖住叛軍主力,等我前來共擊叛軍。你此乃懈怠避戰(zhàn)之罪,若因此致使叛軍從容撤離,你罪無可恕?!?p> 董卓盯著周慎,面色陰沉?!拔倚傅”軕?zhàn)?天生流星異象之時,我便立即領軍前來突襲叛軍大營。那個時候你在做甚?是喝酒享樂,還是欣賞女樂?我率領兒郎們與叛軍激戰(zhàn)之時爾等又在做甚?是高談闊論,還是在陰謀想陷害于我?”
周慎氣的雙眼冒火,指著董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董卓冷笑一聲,殺氣凌厲的接著說道:“我麾下兒郎疾馳而來,又與叛軍交戰(zhàn)許久,早已耗盡體力。可是爾等不知偵察敵情,整軍懈怠,耽誤了殲滅的叛軍的時機,我看罪無可恕的不是我,而是周將軍你這種延誤軍情的酒囊飯袋。張溫調遣你這等廢物統(tǒng)兵來西涼,是拿我西涼將士的性命當兒戲么?”
劉和看到周慎被董卓嗆的僵持而不得言語,趕忙過去說道:“將軍,叛軍逃竄尚不算遠,并且其軍陣大亂,一邊逃離一邊收攏部卒,必然影響速度,現(xiàn)在追擊還來得及?!?p> 周慎漲紅著臉,又不知如何反駁,只能氣惱的點了點頭,下令追擊。
劉和回到自己軍隊中后,剛開始重新整軍列陣,準備跟著周慎大軍追擊叛軍時,卻看到親兵領著戲志才匆匆而來。
劉和疑惑的問道:“文正不在城內,此時來軍中何事?”
戲志才平復了會兒氣息,說道:“聽聞我軍兵吏所言,說叛軍主力已經(jīng)逃走,擔心督尉中計,故而特意前來?!?p> 劉和一驚,脫口而出?!爸杏嫞俊?p> 戲志才點了點頭,解釋道:“那破虜將軍董卓,突然夜襲叛軍,此事不僅叛軍措不及防,就連我們也毫不知情,他因何如此而為?”
劉和搖了搖頭,說道:“董破虜此人心機深沉,我現(xiàn)在還未想明白。若是為了功績,他雖然有突襲叛軍之功,卻無視車騎將軍的駐守切斷叛軍后路的軍令。此戰(zhàn)即便獲勝,到時候功過相抵,他又能如何?按理說,此人為官年久,又怎會不知。所以我實在是想不通?!?p> 戲志才贊同道:“這位董卓能坐到這將軍之位,又豈是愚蠢魯莽之輩。他之前就敢頂撞車騎將軍,又是為何?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查詢其過往,所得結論為此人乃是狡詐之徒,且性情狂躁,為人瑕疵必報?!?p> 劉和若有所悟,不自覺的輕聲道:“莫非,文正覺得叛軍能逃離,就是董卓故意放走的?”
戲志才點頭說道:“今夜叛軍被天空異象所惑,又被流星墜落所驚。趁此良機確實是偷襲最好的時機,而且那董破虜還協(xié)同右扶風鮑鴻合兵而擊。叛軍惶恐之下,突遭夜襲,應該是沒有反抗之力。只要直插中軍,完全可以拖住叛軍主力,使其無法逃離。城內我軍雖然反應稍慢,但是整軍也不過耽誤了片刻之時,又怎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讓叛軍的主力如此快速的逃走。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那破虜將軍董卓,故意放走了叛軍的主力。”
劉和皺著眉,輕微的搖頭道:“董卓故意放跑叛軍,此事于理不通?!?p> 戲志才笑了笑,說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才特意前來提醒督尉,莫要中計?!?p> 劉和抬起頭,疑惑的看著戲志才,等待其解釋。
戲志才指了指董卓的軍隊所在位置,又分別指了指周慎中軍和美陽城,然后解釋道:“車騎將軍以三公之位領兵在外,為的就是要平定西涼之患。蕩寇將軍周慎乃是從關中領兵受調而來,聽命于車騎將軍,若是西涼叛軍被滅,其功勞足以做個九卿之職。但是破虜將軍董卓呢?那董卓之前在皇甫嵩率軍平叛時,在軍中的官職僅次于皇甫嵩??上б蛲涎尤站茫矢︶员换鹿龠M言而罷職,董卓也被降至一個普通的雜號將軍?,F(xiàn)在車騎將軍再次領兵前來,而且還從關中、關東之地調兵而來,擺明了不信任涼州本地將士。那么在平滅叛軍之后,包括董卓在內的西涼人,又能得些什么功勞。”
劉和恍然大悟,自己也早已是領兵之人,自己麾下的兵卒們有時候為了爭功也難免使用些手段,彼此之間的齷齪幾乎無法避免。只是他們的軍職較低,即便有些爭端,劉和知道了也大部分私下處理,認為無關大局的爭勝之心還能促進戰(zhàn)力。
類似董卓這種可以獨領大軍的將軍,若是為了功勞不擇手段,那么無論是放走叛軍主力,還是蓄意陷害同僚,都是有可能存在的了,難怪戲志才要來提醒自己了。
想通之后,劉和自嘲嘆息一聲,自己跟董卓這種沙場老將相比,簡直猶如雛鳥一般。幸虧有戲志才在身旁出謀劃策,且能在關鍵時刻給自己提醒。
“哎!幸虧文正隨我左右,要不然也不知要吃多少虧。”
戲志才笑了笑說道:“督尉從軍不足兩年,領軍更不足一年。之前只是一心訓練兵卒,學習軍陣兵法,這方面難免有所疏漏。我整日無所事事,自然就把心思用到這上面了。”
聽罷戲志才的調侃,劉和無奈的苦笑一聲,也不再繼續(xù)糾結,向戲志才詢問道:“以文正所料,那董卓還會有何計謀?”
戲志才答道:“此番追擊叛軍,無非就是擔心伏擊。所以就看是何人領軍,若是那董卓領軍,則督尉最好能找個借口不去追擊。若是蕩寇將軍周慎領軍追擊,則最好尋個斷后的事項,盡量避免在前軍追擊?!?p> 劉和聽罷后,遲疑片刻,有些為難的說道:“我若如此行事,怕會被認為有畏戰(zhàn)之嫌?!?p> 戲志才看了劉和的臉色,略顯嚴肅的說道:“督尉此時萬萬不可心存僥幸,吾等身處西涼之地,事事了解不深,且受制于人。那董卓心思陰狠,決不會給吾等半點立功的機會,若受其節(jié)制,必然被其所害。蕩寇將軍周慎也非名將,雖然不會對麾下吾等有所加害,但是臨敵對陣之刻軍略不足,北上深入追敵,萬一中計受伏,不僅是督尉會受責罰,而且累及麾下上萬兵卒。這些兵卒乃是督尉建軍之根基,都是督尉倚重之人,在河北時不懼戰(zhàn)損時為了磨練兵吏,現(xiàn)如今,還是不要折損于這西涼之地為好?!?p> 劉和鄭重的點了點頭,答應道:“既然如此,便如你所言,那我們就等等命令,看看到底何人領軍追擊叛軍?!?p> 而在此時,美陽城內,張溫聽了兵吏的回報后,面色愈發(fā)陰沉。
旁邊的蓋勛勸解道:“將軍,此時當趁勢率大軍追擊,不給叛軍喘息之機?!?p> 張溫對著傳命的兵吏沉聲道:“讓蕩寇將軍周慎,率領大軍立即北上追擊?!?p> 蓋勛急忙問道:“那破虜將軍董卓……”
張溫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揮了揮手說道:“那北宮伯玉所領的羌人不是往東北方向逃竄了么,讓董卓領兵追擊,并且把安定郡內先零羌人的叛賊都剿滅了,避免叛賊匯合。”
蓋勛試圖勸解道:“蕩寇將軍周慎,不熟悉西涼地形,而且叛軍主力尚未大損,追擊之事是不是讓董卓為主,周將軍協(xié)助……”
張溫一擺手,打斷了蓋勛的言語。
另一側的閻忠皺著眉頭,隱約有一絲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