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害羞,又不是沒看過?!弊焐线@么說著,顧北岸的雙眸卻不不自覺地從那雪白的頸脖移到別處。
也是,那天在酒館,老張給她處理傷口的時候他也在,當真也是看過了。
一抹緋紅悄然爬上了安南的雙頰,她低咳兩聲,又繼續(xù)往下解開了兩顆扣子,衣衫被她輕輕扯開,先是露出了純白的內(nèi)衣帶子,然后才是被紗布覆蓋著的傷口。
顧北岸也跟著干咳兩聲,雙手輕輕撕開纏繞著紗布的藥用膠布。他的動作又慢又輕,仿佛手下的,是名貴易碎的古董瓷器。
顧北岸發(fā)涼的指尖不經(jīng)意間碰觸到安南白皙細致的肌膚,惹得她一個顫栗,起了一身雞皮。
“這房子是我媽的?!鳖櫛卑兑贿叢鹬啿?,一邊說,語調(diào)平靜,聲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語一樣。
顧北岸居然主動跟自己說話!安南頓了一下。
“后來我媽留給了我。”
安南扯著衣襟聽他自顧自地說著,側(cè)著身子的她雖看不到顧北岸的表情,卻也聽出了他淡漠的語氣里,深深隱藏得一絲感傷。
“你媽媽……”安南怯怯地問。
對于安南來說,一直以來的顧北岸,都是孤傲冷漠的,他用清冷和涼薄給自己筑了一面高墻,別人進不去,他也出不來。
今天卻是出奇得很,竟然主動跟她搭話,而且說的還是他自己的事!
難得他今天愿意跟她說話,安南就禁不住想多打探打探他的一切。
聽出了女孩口氣里的好奇,顧北岸又慢斯條理地接著說:
“癌癥,在我高二那年?!?p> 安南沒有想到顧北岸會給出一個這樣的回答,一下子愣怔了。
高二,跟她一樣的年紀,他已經(jīng)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對于一直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的安南來說,她甚至無法想象他是怎么長大,又是怎么生活的。
感受到安南突然僵直的肩膀,顧北岸深吸一口氣。這種沉重的話題,果然不適合小女孩。
“都過去了。她留下了這個房子?!?p> 顧北岸說得輕描淡寫。
“我說你怎么你一個酒吧大老板竟住在這個舊房子里。”
安南微微扭過頭,牽扯出一個尷尬勉強的笑容,配合著顧北岸轉(zhuǎn)移了話題。
“酒吧,不是我的?!?p> 顧北岸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是我父親的。”
顧北岸說“父親”兩個字的時候,輕飄飄語氣,像極了充滿了氫氣的氣球,在空中飄浮著,讓人捉不到。
如此明顯,安南也察覺到了。雖然對他的故事滿心好奇,她還是識相地沒有再問下去。
顧北岸又轉(zhuǎn)了話題,有一句沒一句地問安南一些校園生活的問題。
不知不覺,話語之間,顧北岸已經(jīng)把安南的傷口用藥水擦拭了一遍,又上了新的敷藥,再包上了新的紗布。
整個過程,安南竟沒有感到半點疼痛。
原來他跟我聊天是為了轉(zhuǎn)移我的注意力??!安南頓時反應(yīng)過來,心底噼噼啪啪地,開出了一片絢爛的花。
扣回扣子,穿好外套,安南小心地起身,對著還坐在沙發(fā)上的顧北岸燦然一笑,輕柔地說道:
“謝謝你,顧北岸?!?p> 冬日的陽光透過蒙了薄灰的玻璃窗,朦朦朧朧地照在安南的身上,她白皙恬靜的臉上,明眸皓齒,笑顏如花,一如暖陽般刺眼。
顧北岸薄唇微抿,看得出了神。
“好了,我回學(xué)校了!”
女孩轉(zhuǎn)身,踏著輕輕淺淺的腳步下了樓。
留下呆坐在沙發(fā)上的顧北岸,安靜地聽著墻上時鐘運轉(zhuǎn)的嘀嗒聲,和胸腔里紊亂急速的撲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