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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嗟嘆

第六章 談話

長嗟嘆 遙看草色 3157 2019-11-16 20:20:23

  葛家的主宅在葛城北面的山腳,而葛少秋身為葛家的公子卻不住在主宅,而是住在其后的山上,那里有葛少秋的父親留給葛少秋的住處。

  千葉跟著葛少秋往山上走,路越來越陡,腳下的土坡變成了半尺寬的石階。在往上便是山頂了。

  拾階而上,山頂上生著些怪石,凌亂的擺放著,阻礙人的視線,在怪石間拐了幾個彎,千葉的眼前才霍然開朗起來。

  這座山頂?shù)锰飒毢瘢癖蝗讼鬟^一般,空出一片平地。

  工匠依靠山勢,開辟出一方院子,又建了個小樓倚在懸崖邊。

  小樓分為上下兩層,修筑的極為精致,與葛家的渾厚沉穩(wěn)的建筑風(fēng)格完全不同。房梁上雕刻著繁復(fù)飄逸的花紋,飛檐向云間揚起,瓦片層羽般倚疊而下。

  小樓的斜后方,還有一處高出的平臺,支出懸崖。

  在這支出的平臺上,立著一座玲瓏寶塔。那是最另千葉驚嘆的。

  寶塔八層八角,四十六個飛檐上各立了一只金色瑞獸,種類各異,朝天而嘯。

  寶塔的每一層窗欞欄桿皆是鏤刻精美、雕梁畫棟。閃閃的琉璃瓦排列在檐上,陽光撒在其上,如同浮在水面,一片波光粼粼。檐下陰影里掛著各式的風(fēng)鈴,風(fēng)來時,不見鈴動,卻聞鈴聲。

  塔頂設(shè)了瑞獸立于飛檐之上,飛檐直沖云天,流云似欲與飛檐相親,又懼與瑞獸之威,與檐腳若即若離。遠遠望去,渺渺之間,瑞獸竟似活物,靈動不似凡塵。

  山雖不高,但這玲瓏寶塔設(shè)計之巧妙,當(dāng)真有挽風(fēng)裁云,攬月摘星之氣度。

  “這里是我父親為我母親所建,如今他們皆已不在,我擔(dān)心這里久不來人白白荒廢,便住在這里?!备鹕偾飳ι砗罂创袅说那~道。

  領(lǐng)著千葉進了小樓,葛少秋吩咐人上了茶水、點心。叫來侍女,幫千葉換件衣服。

  拿來的衣服是件普通侍女的衣裙,四國流行的式樣,千葉從小在部落長大,不是很會穿,在侍女的幫助下,好半天才打理好。

  “當(dāng)真是姑娘?”葛少秋問侍女。

  “回少爺,是的。”侍女回道。

  葛少秋揮退了侍女,沉默了半響,勉強接受了自己有了一個女孩兒做伴讀的事實。

  “這和我想象的不太對啊。”葛少秋心道。他原本是想借著找伴讀的借口找個跟班,這發(fā)展下來難道不是兄弟如手足的路線嗎?現(xiàn)在來了個女的算什么事?女孩兒本身就麻煩多,日后相處也不方便。

  葛少秋在這邊胡思亂想,那一邊,千葉已經(jīng)換好衣服走了出來。

  “這衣服真是這么穿的嗎?”千葉心道。許是千葉個頭太小,那侍女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衣裙,那給千葉的這件下裙長了許多。

  千葉提著長出許多的裙子心想:這么麻煩的衣服,一點都不方便,池國的女人是不用做事的嗎?

  “先說說你的來歷吧。”葛少秋見千葉出來,控制了一下表情,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示意千葉先坐下。

  葛少秋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是想嚇唬一下千葉,但顯然對千葉沒起太大的作用。

  千葉覺得自己一直提著裙子也不是個事,很自然的在葛少秋對面的位子上坐下了。

  “我的確不是葛城人,我是師父撿來的孩子,從小在一個叫苜的部落長大。前不久師父去世,族人不愿留我這才逃到葛城?!鼻~交代道。她自認這話毫無破綻。

  她混入葛家是另有目的沒錯,她是巫族遺民沒錯??赡嵌际撬錾郧暗氖?,在她十年的人生里,除了學(xué)過巫族的術(shù)法,聽過巫族的故事,她本身和這個巫族幾乎沒有交集。

  說慘一點,千葉只是個孤兒而已。她和巫族的身份還是檀伯在她懂事后告訴她的,如今檀伯死了,就算去查頂多也只能查到她是檀伯撿來的孩子。只要她不說,不隨便使用巫族的術(shù)法,誰能想到她和巫族有關(guān),來葛家又是為了什么呢?

  千葉和葛少秋之間放著一張小幾,上面放著剛剛端來的茶和糕點。

  空氣飄散著令人心安的茶香,糕點做的十分精致,千葉不自覺就被吸引了目光。她看著小幾上的糕點,偷偷的咽了口口水。

  千葉的小動作一絲不落的被葛少秋看在眼里。

  “想吃就拿吧?!备鹕偾镎f道,“也就是說,你的身手是你的師父教的?”

  得了主人的應(yīng)允,千葉不再客氣,捻起一只糕點送到嘴里。邊吃邊點頭。

  “你師父是苜族的獵手?”葛少秋問道。他對苜這個部落有些了解,知道是位于葛城南面的一個部落,族中人善獵,又記起千葉穿的鞋子是雙磨損嚴重的鹿皮靴。

  鹿皮是件稀罕物,但若是獵手的話,能弄來一張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正常情況,會有人舍得用鹿皮給一個撿來的孩子做鞋嗎?葛少秋心想,除此之外千葉的身上還有不少一點。比如,在擂臺上行禮時,她對四國習(xí)慣的禮儀并不是一點不了解,這些又是誰告訴她的。

  千葉嘴里包著糕點,一時說不了話。她眨著眼睛看著葛少秋,點點頭,又搖搖頭。

  “怎么我猜的不對?”葛少秋看著面前的千葉,覺模樣有些好笑。

  千葉灌了一口茶水,把嘴里的糕點咽了下去,在甜食的影響下,她對葛少秋的防備減少了一點。

  “我?guī)煾负軈柡Φ?,他不但打獵很厲害,醫(yī)術(shù)也很好,是部落的巫醫(yī)?!鼻~說道。

  葛少秋看著頗有些得意的千葉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那你的師父是苜族人嗎?”葛少秋問道。

  “這當(dāng)然了?!鼻~臉色微變。檀伯確實出生與苜族,但他少時曾離族游歷,中年才回族。族中亦有與檀伯交惡的人,不愿承認他是苜族人。而檀伯的各種習(xí)慣也與部落中的其他人相差甚遠,看起來確實不像是苜族人。

  千葉神色雖有變,但說話語氣堅定不像騙人。葛少秋估計自己還是猜對了一些東西。

  “你不用緊張,我只是覺得你的行為舉止不像部落中人?!备鹕偾镄Φ?。擺張嚴肅的臉不起作用,葛少秋索性放下架子,他發(fā)現(xiàn)這樣,千葉反而會放松警惕說出更多的東西來。

  十歲的小姑娘果然單純,千葉見葛少秋的面相和善,又覺得沒什么值得隱瞞的,停頓了片刻,便開口道:“我?guī)煾干贂r為了晚膳藥方,病癥的記錄曾經(jīng)游歷四方許多年才回族。”

  “能冒未的問一下,你師父是怎么去世的嗎?”

  千葉的眸光閃爍了一下,抬頭仔細的看了一眼葛少秋,復(fù)又低下頭,拿了塊糕點,輕聲道:“是得病死的?!?p>  問道這份上,千葉還不能發(fā)現(xiàn)葛少秋的意圖就是傻了。

  那么一點細節(jié)能猜到這么多,還不漏聲色的套我的話,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千葉心道。

  借著吃東西隱藏情緒,這小動作做得太明顯了,葛少秋一眼識破千葉在撒謊,她師父的死肯定另有隱情。

  千葉有意隱瞞,葛少秋也不好再問。

  苜族前不久才發(fā)生一件大事,據(jù)說一個與葛城相近的村子一夜之間被滅,假設(shè)千葉是那是離開部落,算算苜族到葛城的時間,恰巧對的上。莫非兩者之間有些聯(lián)系?葛少秋這樣想著。

  “你可知,苜族前不久有個村子被燒毀?!备鹕偾镌囂降膯柕?。

  “你怎么知道?”千葉驚訝的看向葛少秋。這件事發(fā)生的時間不久,千葉以為等傳到葛城來,不論如何也需要一段時間。

  “葛家不僅在兵事上強悍,在情報上也不弱?!备鹕偾锝忉尩?。

  好吧,是我想的太簡單的,早知道應(yīng)該聽落淵的話,好好準備一下在來葛家了。千葉心虛的喝了一口茶,思考怎么把話圓過去。

  “知道,我就是從那個村子里逃出來的,我不知道起火的原因是什么,早上醒來時村子就已經(jīng)被燒毀了?!鼻~道。

  葛少秋忽視千葉回答中疑似此地?zé)o銀的話,接著問道:“那你的師父……”

  “我的師父確實是得病去世的,彌留的時候他把我托給了一個故人,但是這個故人死在了這場大火里。”千葉繼續(xù)圓謊。這話虛實參半,想起族長夫人,千葉難以抑制的流露出悲傷的情緒。

  葛少秋見千葉,塌了眉毛一副要哭的樣子,連忙道:“如果是難過的事,那我就不問了。”他自然聽的出千葉有事瞞著,但也不好把人逼得太緊,反正套出的話已經(jīng)不少,剩下的可以派人調(diào)查。

  他不過是想對千葉的來歷心中有數(shù)而已,人家孤身一人,好不容易跑來葛城,防備與他是正常。

  葛少秋安排千葉住在樓上,房間里的窗戶正對著那座玲瓏塔。

  雕刻了瑞獸的塔尖,一只飛鳥的影子一閃而過。

  昏暗的光線里,一個年輕婦人坐在桌案邊,桌案上書冊高高堆起,擋住了她的面孔。

  “我把她來了?!币恢圾B落在書案上,這話竟是它說出來的。

  “我知道?!眿D人并不驚訝與鳥會說話,她抬頭,挑亮案上的燭光,輕聲道。

  “那么,你好自為之。”

  天色將晚,起了微風(fēng),塔上的風(fēng)鈴輕響了起來。千葉順著鈴聲望去。

  窗外,一個熟悉的黑影向她飛來。

  “你去哪了?”千葉摸了摸停在窗框上的落淵。

  她一進葛家,落淵便不知道去哪了。

  “葛家挺大的,我隨便逛逛?!甭錅Y梳理著羽毛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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