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會有了兒子,干得更來勁了,不讓他媽跟他爸去抓豬了,專門跟他炸大果子,賣漿子、豆腐腦,讓他爸雇個伙計(jì)去收豬。
韓老六干脆不收豬了,在長春租了個大門市,開起燒烤店來了。早晨是早餐部,賣漿子、大果子、豆腐腦、熗拌菜;中午賣包子、饅頭、烙餅、面條、盒飯等快餐;晚上賣牛肉串、羊肉串、扒拉鍋;一天能賣七八千元,除了家里人外,還雇了服務(wù)員,可謂日進(jìn)斗金。
與韓家買賣興隆相比,白雪的化妝品商店和馬悅的網(wǎng)店,經(jīng)營額卻每況日下。原因是:
白雪的蘭芝品牌已經(jīng)被歐美的新品牌取代,本來能用得起進(jìn)口化妝品的就是少數(shù)貴族群體,她們不怕貴,只怕用低廉品牌被人瞧不起,同時美容館的興起,對化妝品商店的沖擊也是足夠殺傷力的。
馬悅的網(wǎng)店受到了天貓、京東、亞馬遜等國內(nèi)外高檔網(wǎng)購平臺的傾覆性打擊,靠一些小點(diǎn)子當(dāng)電商的階段稍縱即逝了,取而代之的是靠燒錢燒出來的各路電商大鱷,你方唱罷我方登場,倒成全了一個新興行業(yè)——物流。
白雪的店靠麻將項(xiàng)目支撐著,一個月也就三千元的進(jìn)項(xiàng),馬悅的化妝生意也因去長春和生孩子擱置了。三口人就靠這三千元度日了,馬維東的奧德賽也因無錢加油在庫里趴著了。
幸虧馬三子還有一輛出組車在運(yùn)轉(zhuǎn),每月收4000元租子維持他養(yǎng)老院的支出。
鄭麗每月有2000多元的勞保,不用別人養(yǎng)活,大丑子有低保和白麗莎提供的每年一萬元生活費(fèi),不用白雪搭錢,他還能給商店打更。
馬維東想出去賺點(diǎn)錢,可是三子是他的累贅,他不敢離開家,怕出現(xiàn)意外,同時,他真離不開他的外孫子。
兩個月的時光一晃就過去了,寶子和余晶回來了,婚禮如期舉辦了。
三子把收到的禮金一分不少地給了兒媳婦,婚禮第二天,小倆口就以三天回門為由回成都了。
三個月后的一天,鄭麗在電話里殺豬般的嚎道:“小東啊,三子沒啦!”
馬維東飛速趕到養(yǎng)老院,三子已經(jīng)被裝進(jìn)了殯儀車。
院里專護(hù)人員說:“早晨她進(jìn)去的時候,老太太還在睡覺,她要給馬維軍掛吊瓶時,發(fā)現(xiàn)他己經(jīng)僵硬了。”
醫(yī)生說:“他是突發(fā)心梗去世的,連喊聲都沒來得及叫出來就窒息而亡了?!?p> 馬維東想哭卻哭不出聲來,在媽媽凄慘的自責(zé)聲中,眼淚刷刷地流著,木呆呆地癱坐在弟弟的尸體旁。
白雪叫來湯添亮,為馬三子張羅喪事,電告寶子速回來,向遺體告別后再行火化。
韓家扔下生意,全回來幫助處理后事了。
鄭麗因傷心過度,被送進(jìn)了醫(yī)院,馬悅?cè)タ醋o(hù)了。
馬維東在極度悲哀中給馬維原發(fā)了消息,馬維原發(fā)來唁電,匯來兩千美元,在視頻中也哭成了淚人。
寶子回來了,痛哭不己。白雪問他余晶怎么沒回來,他說沒路費(fèi),白雪不再問了,這回又是空著手回來的。
大群聽說寶子空手回來的,過來問道:“你想怎么處理后事?”
寶子說:“賣房子?!?p> 大群氣得一個大電炮把他打倒在了父親靈前,罵道:“房子賣了,你奶住哪?你個不孝的混蛋!你爸咋不把你帶走呢?”
寶子本想說讓他奶上二大爺家住去,怕再挨揍,又提出了賣車。
韓會過來說:“你要賣車就賣給我?!?p> 寶子答應(yīng)了給他爸買墓地。馬悅聽說韓會要買車,趕到了火葬場,跟寶子說:“車我們肯定買了,也不少給你錢,還是24萬,但是不能一次性給你,先給你爸辦喪事,花多少錢我們出,剩下的錢一月一萬,逐月還你,省得你總遭媳婦的白眼?!?p> 鄭麗也跟來了,對寶子說:“你別干完美了,找個穩(wěn)當(dāng)?shù)墓ぷ黟B(yǎng)家吧!媳婦這么大的事都沒跟回來,我看你們的婚姻懸哪!”
寶子原想賣車后把剩下的錢帶回去討媳婦歡心,這么一來回去又要遭白眼了,但是看到那些親戚生氣的目光,只得認(rèn)了。
馬維東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腦海里全是兄弟間小時候在一起玩耍的情景。
他為弟弟這么年輕就走完了人生旅程而扎心;
他為哥哥不能和他一起送弟弟而寒心;
他更為馬一鳴不成器的樣子而揪心;
從火葬場回來,他失語了,把自己鎖在了車庫里,任馬悅和韓會以及親家怎么叫,也不出來。
他在里邊無聲地哽咽,他在里邊默默地流淚。
白雪在外面罵道:“馬維東——你是大騙子!你說要讓我幸福一輩子,就不應(yīng)該死在我前面,你想餓死你自己,還是先讓我死吧!”
說完她一頭撞在了車庫門上,卷簾門被撞得向里凹陷了一個大坑,中間裂開了縫子,她暈倒在了門前。
門開了,馬維東出來了,想抱起白雪去醫(yī)院,自已卻腿一軟,眼一黑,癱倒在地上了。
他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床上,白雪、馬悅、韓會、他媽都在圍著他。白雪竟沒有受傷,只是眼睛哭紅了。
馬維東想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許多管子和電線纏繞著,嘴上還扣著氧氣面罩。
白雪看他想動,急忙伸手按住他說:“你可別動了!求求你了!你是我的活祖宗還不行嗎?”
“大夫!大夫!我兒子醒啦!”鄭麗敞開她的大嗓門子喊著。
醫(yī)生護(hù)士魚貫而入,把馬維東圍了起來。
“我沒事!你們讓我坐起來!白雪,你讓他們都出去!我有話問你!”馬維東喊叫著。
白雪擠到他面前說:“你別喊了,大夫說你是心肌梗塞,你還在危險期呢,你饒了我吧!可別再作妖了?!?p> 馬維東抓住了白雪的手說:“你低下頭,讓我看看你腦袋。”
“我腦袋沒事,那個卷簾門太不結(jié)實(shí)了,還沒我腦袋硬呢?”白雪說。
大夫說話了:“你的心律還不正常,不能激動,也不能多說話,長春的專家已經(jīng)在路上了,他來了會給你做心臟造影的。為了你的安全,請你多多配合我們好嗎?”
“放心,有我在,他一定會好好配合的!”白雪一邊跟大夫說,一邊對丈夫說,“你能好好配合是不是?”
馬維東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再動了。他怕白雪,因?yàn)樗駝乓簧蟻?,啥事都能干出來,記得有一次他二哥冤枉了她,她為了表明自已清白,竟用剪子穿透了自已的手掌。那一次,他就在她身邊,抱著她到醫(yī)院時,鮮血把他的外套、毛衣、襯衫都浸透了。
他后悔這次聽到白雪的聲音后,沒及時開門,要是白雪有個好歹,他將悔恨終生。
“白雪說得對,我不能死,我死了還怎么給她幸福?”想到這,他把白雪的手緊緊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