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城走進孫鹿的房間看到孫鹿時,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孫鹿渾身上下纏著紗布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很困難地一下一下喘著氣。他平躺在床上,右腿卻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從被子底下向外彎曲著,包裹著層層紗布,顯然是被人打斷了。
孫管事看見兒子這個樣子,忍不住又流下眼淚:“不知這小子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打成了這樣。幸虧村里的劉五上山砍柴,發(fā)現(xiàn)他躺在山下就把他背了回來,不然他就在野地外面給野狼吃了。他傷得實在太重,回家之后及時處理了傷口,可是一直沒有見好,反而一天天惡化。這幾天一直高燒不退,昨天人就昏迷不醒了。郎中說……說阿鹿不行了……小姐,你見他最后一面吧?!?p> 被人打成這樣?
扔在野地里?
夕城當然知道這是什么人干的事,她的心頭冒起一把火。
她緊繃著臉,上前探了探孫鹿的額頭,觸手十分滾燙。夕城掀開他身上的被子,解開孫鹿身上的紗布。
“小姐……”孫管事驚詫地看著她。小姐這是做什么?
“我看看他的傷勢?!?p> 孫管事以為她是無法接受孫鹿傷重不治,哽咽道:“小姐,別看了,你會受不了的?!?p> 夕城卻已經(jīng)利落地解開了紗布,只見孫鹿全身布滿了紫青的淤痕,從痕跡看都是拳腳造成的。這些并不算什么,觸目驚心的還有一道道鞭子抽打的傷口,傷口上了藥,但是多數(shù)已經(jīng)化膿了,化膿處流出的血是黑色的。
夕城心中的怒氣越來越旺,拿著紗布的手微微顫抖。
這是有人給他的傷口下了藥,所以他的傷才會不斷惡化。
“小姐,不要看了?!睂O管事忙上前將被子給兒子蓋上,“你能來看他,阿鹿知道了會很高興的。老奴這里地方簡陋,不是小姐久待之地,小姐快些回去吧?!?p> “孫管事,你拿紙筆過來。”她語氣平靜地說。
孫管事不明白她的用意,擦擦眼淚:“小姐,您還是回去吧……”
“拿紙筆!”
驟然變得冰冷的語氣讓孫管事心頭為之一凜,眼前熟悉的小姐轉過臉來看他,神情卻是陌生的。一雙清亮的眸子里面此時冷冰冰的,帶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氣勢。
孫管事不知自己怎么了,雙腿都在打顫,卻不敢有所怠慢,連忙找到了紙筆放下房間的桌子上。
夕城提筆迅速寫了起來,寫完之后遞給孫管事:“你趕緊快馬到鎮(zhèn)上,照這個藥方抓藥?!?p> 孫管事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快!”她最討厭重復相同的話了。
“是?!睂O管事回過神來,趕緊跑出去。
夕城坐在床邊重新給孫鹿纏上紗布,蓋上被子,才重新走了出去。
門外的孫家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她走一步,孫家人就退兩步,仿佛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是什么可怕的妖魔。
夕城環(huán)視孫家的院子一周,目光落在跟著她一起進來的護院身上。那幾個護院瞬間覺得渾身一陣冰冷,仿佛有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一樣。夕城看了他們許久許久,忽然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p> 明明還是她平常的語氣,護院們卻連大氣都不敢喘。
“藥煎好了以后立即讓他服下,每隔兩個時辰服一次,明天應該就能退燒了。我明天再來看他?!毕Τ墙淮藢O家人之后,轉身就走。
“對了?!钡巧像R車時,夕城轉身看向護院。
“大小姐有事盡管吩咐?!逼甙藗€護院皆是如同芒刺在背。
“這里距離礱城有多遠?”
“回大小姐,有三十多里?!?p> 夕城點點頭,上了馬車。
她有藥方給孫鹿退燒,可是孫鹿身上的傷口化膿得那么嚴重,即使高燒暫時退了,他也難以活下去。要想治好他的傷就必須用到一味藥??墒沁@一味藥十分難得,一般藥房絕對是買不到的。因為難得,所以許多術師世家都將之視為珍藏,輕易不會拿出來救人,因此這一味藥是千金難求。
木家是術師世家,也許就有這一味藥,可是他們就算有也肯定不會拿出來救一個下人。
好在礱城不止木家是術師世家。
她所知道的就有一家,那一家肯定有她想要的那一味藥。
夕城暗暗盤算起來。
回到莊院,自然是面對木夫人怒氣沖沖的臉。夕城面無表情地等她訓完,又被木桉華警告了一番。
“是,兄長,你說的話我會好好記住的!”夕城特意強調(diào)了“好好記住”四個字。
更深人靜。
夕城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翻身下床。
借著透進窗戶的月色,她手腳麻利地穿上一件寬松的窄袖短袍,束緊腰帶,松松垮垮的袍子既遮掩了身形又行動利落。再將長發(fā)束了起來,看背影的話極像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少年。
收拾妥當,她推開窗輕巧地躍了出去,腳尖一點,幾個起落就站在了院墻上面。探身望去,把守在墻外的幾個護院還在喝酒猜拳,夕城輕巧地躍起落在對面院外一棵大樹上,身形隨著被壓彎的樹枝微微一沉,再起躍起的同時雙手結印。
夜風在腳下迅速積聚,托起身體飛了起來無聲無息地掠過夜空,喝酒正酣的護院根本毫無察覺。
夕城心里并不清楚自己的靈力恢復了多少,她原以為這副身體既虛弱又沒有半點術法根基,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像現(xiàn)在這樣御風飛行,沒想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做到了。這是她見過最適合修行術法的身體了。如果木家發(fā)現(xiàn)他們不屑丟棄的廢物竟然有這樣的天資,不知道他們作何感想。
她身形飄忽如風地掠過了夜空,落在木桉華的院子中,悄無聲息地從窗口翻了進去。
木桉華沉睡的打鼾聲從內(nèi)室里傳出來,夕城的目光在黑暗的屋子里轉了一圈,借著一點月光看到了掛在墻上的那一柄木桉華平時隨身佩戴的長劍。她將劍拿了下來,又悄無聲息地翻窗出去。
木家作為術師世家,家中多少會有帶著一些靈力的兵器,木桉華佩戴的這把劍就是。她現(xiàn)在的靈力還不足以在一夜之間來回于礱城和田莊之間,只好借用一下了。
夕城將劍拿在手里,意外還摸到一個裝了幾張符咒的荷包,索性也塞進懷里面,一手結出手印,默念咒語,人仿佛化作了一顆劃過夜空的流星,瞬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