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該落幕了
畫舫回到岸邊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候在岸邊的人看到夕城帶著幃帽從跳板上緩緩走下來,不由得再看向她的身后,卻沒有看到雙弘俊。
木桉華覺得有些奇怪,收起了笑容走到夕城身邊,透過幃帽垂下的輕紗,只見夕城瞥了他一眼。這一眼,冰冷至極,隱隱帶著幾分威嚴(yán)。
夕城直接從他身側(cè)走過,登上馬車,吩咐車夫即刻啟程。
湖岸邊,雙浩檀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她的身影上了馬車,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夕城今天喝了一瓶果酒,雖然不至于喝醉了,不過頭還是有些沉。筱梨勸她早些歇息,她笑著搖頭:“還不到休息的時候?!?p> “怎么不到時候?”筱梨不解。
不出所料,夕城剛喝完一盞解酒茶,木桉華就怒氣騰騰地跑了進(jìn)來。臉上一片青腫,看來是被雙弘俊揍了。他一言不發(fā),揮手將桌上的茶壺茶盞全部掃在地上,當(dāng)著婢女的面一把掐住腕上的命脈,咬牙切齒:“你是想毀了木家嗎?”
夕城眨眨眼,一臉無辜:“兄長何出此言。我做錯了什么嗎?”
“明知故問!”
“我確實不知。我既沒有像兄長一樣厚著臉皮巴結(jié)雙二公子,也沒有卑躬屈膝地奉承人家,更加沒有將自己的親妹妹送上畫舫。所以,我不知道我錯在了哪里。莫非,潔身自好是錯?維護(hù)了木家的名聲臉面是錯?”
木桉華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木家怎么樣不在于我。你若是真正在乎木家,就應(yīng)該拿出木家公子的樣子。將來要繼承家主之位的人,居然對別人卑躬屈膝。往后回想起來,你如何在世家之間立足?”
夕城的話一下子戳中了木桉華的痛處,他的臉色極度難看,掐著她命脈的手更加用力。夕城咬牙忍住痛,毫不示弱地看著他。
她并非意氣用事,并非為了氣木桉華才這么說。不管她是木家的女兒,還是不相關(guān)的人,她都必須提醒這家人。用出賣家人、奴顏婢膝換來的權(quán)勢富貴,最終也只能奴顏婢膝地承受著。
木桉華很想掐死這個妹妹,她說的都對,他在雙弘俊面前根本不像一個世家公子,更像是雙弘俊的奴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毫無半點尊嚴(yán)。即便將來繼承家主之位,他還是要屈居在雙弘俊之下,看他的臉色,依仗他的提攜。
可是他能怎么辦?如果不討好雙弘俊,木家眼前這一關(guān)就過不去,就永遠(yuǎn)完了,還提什么將來?
“兄長?!蹦玖崛A這時匆匆走了進(jìn)來,拉住木桉華的手,“兄長快松手,你這是要掐死姐姐嗎?”
她居然是來求情的?
木桉華狠狠地甩開夕城,瞪著她道:“你別以為從中作梗就可以讓婚事作罷。如果不能和雙家結(jié)親,你在這個世上就沒用處了?!?p> 他憤憤地摔門而出,木玲華皺著眉頭看著晃動的門板,回頭對嚇傻的兩個婢女說道:“你們出去,我和大小姐說話?!?p> 筱梨和筱菊看向夕城,見夕城點點頭,她們才退出去。
木玲華拉起夕城的手腕,心疼地說道:“兄長也太沒有分寸了,居然下這么重的手。萬一讓雙二公子知道了,他可會心疼的?!?p> “妹妹若沒什么事,還是回房去吧?!毕Τ堑?。
木玲華這回居然不生氣,反而溫柔地笑了:“我關(guān)心姐姐,姐姐怎么反倒跟我生氣了?說實話,我也不喜歡雙二公子,風(fēng)流好色,真是討厭死了。”
“那你堅持嫁給他?”
“我是為了木家。姐姐現(xiàn)在如此委屈,也是為了木家,我們姐妹兩個是同病相憐。”
夕城瞥了她一眼,很好奇木玲華是葫蘆里賣什么藥。
“不說這些了,姐姐的手受傷了,我給姐姐敷藥?!蹦玖崛A說著拿出了一盒藥膏,硬是拽著夕城的手一定要給她擦藥。
夕城倒要看看她搞什么鬼。
只見木玲華擦完了膏藥,又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藥丸出來,笑著對夕城道:“兄長正在氣頭上,又忙里忙外,想必忘記了給姐姐魘尸丹的解藥吧?這解藥需半個月服一次,否則毒性發(fā)作,姐姐性命休矣。正好我也有幾顆解藥,就先給姐姐一顆?!?p> 夕城看著她故作親近的笑容,也微微笑了:“你幫我倒杯水來?!?p> 木玲華一看水壺水杯都被木桉華掃落在地摔碎了,她輕咬紅唇掩去臉上的不情愿,起身走到外面叫小奚端一杯水來。
返身回屋,她看著夕城將藥丸就著水吞了下去,眼中有一抹冷光一閃而過:“我就不打擾姐姐歇息了,告辭?!?p> 夕城點點頭。
筱梨和筱菊紛紛進(jìn)來收拾滿地的碎片,夕城坐在桌邊看著燭臺上跳動的燭光,攤開手,手心里赫然是一顆黑色的藥丸,正是剛才木玲華給她的那一顆。她趁木玲華轉(zhuǎn)身去端水的時候把藥丸換成了自己療傷的藥。
“小姐,今天累了,早點安歇吧?!斌憔珍伜昧舜踩熳哌^來勸道。
夕城點點頭,用手帕包著藥丸遞給筱菊,道:“我交給你一個任務(wù)?!?p> 小丫頭眼睛一亮:“小姐請吩咐?!?p> “你把這顆藥丸磨成粉末,偷偷放在二小姐的水壺里面。記住,做完這一切之后一定要洗干凈手。還有,等二小姐房里面熄燈之后,你就在她門外守夜?!?p> “好的?!斌憔盏闹倚囊呀?jīng)到了夕城吩咐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步。
終于安靜了下來,夕城卻沒有半點困倦。她拿著簪子挑著燈花,搖曳的燭火照在她的臉上,顯得她的神色明滅不定。
既然木家如此執(zhí)迷不悟,就別怪她不念親情了。
這出丑劇,該是時候落幕了。
深夜。
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溜進(jìn)了后院,來到夕城的院子中。院子中所有房間都已經(jīng)熄燈了,借著房檐下的燈籠光亮,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口有一個守夜的婢女正蹲在在門外的地上打盹。
人影認(rèn)出這個婢女就是夕城跟前的筱菊,飛竄過去,一掌落在筱菊的腦后。筱菊頓時暈倒在地,人影打開房門竄了進(jìn)去,再將房門關(guān)上。
夕城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扶起地上的筱菊,見她只是被打暈過去,便悄悄地背著她回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