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悲劇的誕生
一千五百萬的籌碼，靜靜地擺在我的面前。
這一次，他們似乎并未急著翻臉。
最大的可能，那就是仍未露面的洪新秀，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大背頭鷹鉤鼻的荀姓經(jīng)理的臉色自然難看至極，又青又紅又白，跟挨了揍的猴屁股似的。
單局一千五百萬的賭注，算不得太多，在大廳或許不常見，但是，在里面的貴賓區(qū)里，卻稀疏平常。
他顯然不是被嚇的，而是惱羞成怒。
“聽說進去里面的貴賓區(qū)，需要兩千萬籌碼，我還欠一百多萬，要不，咱再來一局？”我拿起一枚十萬面額的籌碼，把玩著問。
荀經(jīng)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許久才壓下胸中的羞怒，抱了抱拳，用僵硬恭維的語氣說：“關(guān)先生是貴客，自然無需遵守針對其他人的規(guī)矩?！?p> “剛才荀某出來，便是為了邀請關(guān)先生進入貴賓區(qū)，只不過一時手癢……沒想到輸?shù)眠@么干脆利落。但是能親眼見到關(guān)先生神鬼莫測的本事，荀某甚是榮幸?！?p> 他說著，還掃了我面前的籌碼一眼，眼尾禁不住抖了抖。
我嘴角微翹，裝作未曾看見，站起身來，示意他帶路。
人群自動分開，卻一個個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赤紅目光，短短幾步路，我竟然走得一頭大汗。
進入隱蔽在賭場大廳深處的貴賓區(qū)，我感覺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氣息。
千門陣術(shù)！
風(fēng)狄，也就是當晚在“何來齋”里，那個坐在輪椅上，已經(jīng)剩下半條命的中年男子，風(fēng)瑤的哥哥，曾跟我提起過，秦嵐本是千門中人，而且還是他們那一脈的內(nèi)門弟子，他的師妹。
兩人的恩怨情仇太無趣，簡而言之大概就是四個字：因愛生恨，所以我就不羅嗦了。
不愧是外八門里的內(nèi)門弟子，這陣術(shù)布置得甚至比“何來齋”里風(fēng)瑤所設(shè)的更甚一籌。
我當時并未直接答應(yīng)和風(fēng)狄進行合作，一是我對這些千門中人完全不了解，二則是，我與秦嵐畢竟沒有死仇。
即便是謀財為生的盜門中人，也不會將苦主趕盡殺絕。令人傾家蕩產(chǎn)，無異于謀財又害命。所以，我換了一個模式——僅僅是互通有無。
就像我將魏山送給他們一樣。
其實，說點最實在的，那就是我并不看好風(fēng)狄的復(fù)仇之路。
一個僅靠執(zhí)念茍延殘喘活著的人，大多不會有好下場。
如今羽翼豐滿，而且攀上了官場枝頭的秦嵐，早已不是他只靠意志就能夠戰(zhàn)勝的了。
極盡奢華的貴賓區(qū)里只擺著一張賭臺，闊綽的桌邊，這時坐著五個賭客，桌面上的籌碼丟積如山，真是讓人眼紅。
不過，領(lǐng)我前來的荀經(jīng)理并未在這里停下，而是直接繞過賭臺，走進了更里面的電梯間。
他把電梯打開，把我送進去后，按了一下上行的按鈕，就點頭離開。
目光自然不善，但我怎么可能會在意。
電梯門再度打開，出來走出玄關(guān)，入眼就是寬闊明亮的會客室，270°落地玻璃的豪華大廳內(nèi)，可觀外面黑夜里的山色星空。
秦嵐獨自一人坐在大廳盡頭的弧形落地窗前的沙發(fā)上，斜倚而坐，手里舉著酒杯，正對著夜色獨酌。
即使電梯開門的鈴聲，也未能引起她的注意。
我眉頭一蹙即開，換上一副冷漠的面容，直接走到她對面的位置上坐下。
秦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放下酒杯，坐得稍微端正了一些。
她今晚只畫著淡妝，雍容的臉上沒有任何歲月的痕跡。
“我們又見面了。”她微微一笑，笑容出奇多了分柔和。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她又莫名說道：“你沒讓我失望。”
“失不失望，那是你的事?！蔽页读顺蹲旖?，語氣僵硬地說，“我今晚來，目的就一個?！?p> “哦，那我就要聽聽了?！彼种庵г谏嘲l(fā)扶手上，左手手掌撐著臉頰，完全展露出與面容一樣白凈地修長玉指。
中指上帶著一枚與她看著格格不入的古拙戒指，紋路繁復(fù)，鑲著一顆價值不菲的祖母綠戒面，我掃了好幾眼，都沒看出上面纏繞著祖母綠的圖案具體是什么。
“聽說你曾經(jīng)是千門中人，那我們就來公開賭一場?！蔽沂栈啬抗猓币曀廾呗N的明亮雙眼。
“輸贏如何？”她似乎生了一點興趣，用她一貫慵懶的聲音問。
我靠著椅背坐好，手肘撐著扶手，雙手指尖相觸，放在胸前，淡淡地道：“我贏，你需將冼巍的勾當和盤托出。”
“你若是輸了呢？”
“我今天會再來這里，就沒有考慮過輸這回事?！蔽乙荒樧孕?，盯著她的眼神，變得玩味起來。
秦嵐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似乎非常反感這種眼神。
不過她的這個神情只是一閃而逝。
“既然如此，那秦嵐便討教一下關(guān)先生的賭術(shù)?！?p> 秦嵐將桌上的酒杯重新舉起，一飲而盡，面容不復(fù)剛才的柔和，變得冷峻。
看來，是我剛才的舉動，觸怒了她。
見她這副模樣，我反而在心中微笑起來。
冷靜，意味著理智。
比起此時，我自然不愿意面對一個冷靜理智的秦嵐。
秦嵐率先起身，走向電梯間。
我則坐看她先下去，無論是去交待也好，或者布置什么后手也罷，我都無所謂。
說得好聽，其實就算她明目張膽地作弊，我也未必就奈何得了她。
說一千道一萬，最重要的，無外乎一個字：贏！
管你耍什么手段或者套路，我只要贏，不就好了？
我站起身，面對窗外的山中夜色，深深吸了口氣。
心思沉靜下來，仿佛聽到了隔音玻璃外的林間風(fēng)聲。
不錯的狀態(tài)。
這時，我的腦海里，清澄一片，就連眼神也變得明亮起來。
轉(zhuǎn)過身，掃了一圈剛才進來時忽略的會客室，看到了那面唯一的實體墻上，掛著的一幅巨大的肖像畫。
畫得非常有后現(xiàn)代主義特色，眉是眉，眼是眼。
但是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個男人。
可惜不是風(fēng)狄。
看著衣領(lǐng)位置，仿佛吻痕般的印記上的秦嵐二字，我大概明白這場愛情悲劇誕生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