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流涌動：欲來

　　撻懶既驚且怒，厲聲呵斥道：“大膽！你說這話，不怕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王十三不慌不忙，拱手道：“監(jiān)軍請息怒，下官說的并不是真皇帝，而是兒皇帝?！?p>　　“兒皇帝？”撻懶沉吟道：“你是說，以漢治漢？這我們也不是沒用過，可是三年前立了那張邦昌，不過一個月就倒臺，再立又有何益？”

　　王十三道：“此一時彼一時。冊立那張邦昌為帝時，我軍剛剛攻下大宋國都，河朔地區(qū)的歸屬還不明確。再加上兩個皇帝被俘，那些宋國遺民們自然情緒激憤。張邦昌曾經(jīng)是大宋的太宰，誰人不知，彼時稱帝，必然被視為亂臣賊子，皇位自然也坐不穩(wěn)。”

　　這幾句話倒是頗有些道理，撻懶站起身來在屋中踱步，示意王十三接著說下去。王十三繼續(xù)道：“現(xiàn)在三年已過，情況大為不同。大宋朝廷已經(jīng)退守長江，韓世忠獨木難支，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黃河地區(qū)也是收復(fù)無望。那些鬧騰的刁民們，早已不在乎誰當(dāng)皇帝，只要是個漢人他們就滿足了。這個時候，只要選一個不是太出名、地位又不是太低的曾經(jīng)的宋臣，冊立作皇帝。等過了十幾年，大金能夠統(tǒng)領(lǐng)這些地方的時候，再隨便找個借口把他廢掉，則大事可成?！?p>　　撻懶越聽越喜，拍手道：“好！好！那立何人合適呢？杜充怎么樣？”王十三道：“不妥，那杜充獻了長江，也是天下皆知，對于宋室遺老來說可算是大大的奸臣，只怕適得其反。”撻懶看他似乎已有主意，問道：“那依你之見，何人可當(dāng)此任？”王十三道：“劉豫。”

　　“劉豫？”撻懶想了想。王十三接著道：“這劉豫一直任濟南知府，在當(dāng)?shù)仡H有些根基，而且他的投降，并未給大宋帶來過大的損失，立他再合適不過?！?p>　　撻懶點頭道：“如此說來，這劉豫還真有半個皇帝的命。”轉(zhuǎn)念一想，似乎又有所顧慮：“只是那劉豫向來窮奢極欲、魚肉鄉(xiāng)里，讓他做皇帝，只怕不得民心吧？”

　　王十三嘴角輕輕一揚，抬頭道：“監(jiān)軍大人說笑了，他要是得民心的話，又何必立他呢？”

　　撻懶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大笑道：“真是不愧是堂堂的大宋御史中丞啊，那趙佶老皇帝和趙桓小皇帝要是早用你，只怕我大金南下不會如此順利吧？”

　　王十三微微一笑，并不答話，坐在側(cè)案旁邊，鋪開紙筆道：“若監(jiān)軍沒什么顧忌的話，下官即刻就替監(jiān)軍大人擬好書信，密送上京?！睋閼袚]揮手道：“你這事情做慣了，就照你的意思寫吧！”王十三喏一聲，開始伏案寫信。

　　撻懶在屋中踱著步，自言自語道：“這樣一來，不但內(nèi)亂可定，而且還在金宋之間搭起了一座屏障，他宋軍再想北伐也沒那么容易。如此一來，和談便有望了！”

　　王十三停下手中筆道：“大人此言差矣，和談的阻力并不來自大宋，恰恰來自大金，大人要想促成兩國修好，還得多多提防兀術(shù)才是?！?p>　　撻懶奇道：“兀術(shù)？他雖然好勇斗狠，但經(jīng)過此次一仗，他還不能吸取教訓(xùn)嗎？”

　　王十三正要答話，忽然外面?zhèn)鱽硇[之聲。撻懶拉開門向外看了看，只見人紛紛走動，嘴里絮絮叨叨地在說些什么，正想問出了什么事，被側(cè)面沖過來的完顏翎撞了個滿懷，差點跌倒。完顏翎頭也不回，一路跑開了，看方向是去兀術(shù)的下榻處。

　　撻懶倒也懶得生完顏翎的氣，不屑地瞟了一眼，拉上門道：“這小丫頭瘋瘋癲癲的，又在嚷些什么？”王十三隨口道：“還能有什么，不過是那個斷樓的病癥又有什么變化了?！闭f到這里突然靈光一現(xiàn)，連忙寫完書信的最后幾句，起身道：“監(jiān)軍大人，下官的轉(zhuǎn)機可能就在此人身上，請容下官現(xiàn)在就趕過去！”說著三步并作兩步就沖出了門外。

　　撻懶有些奇怪，但知他素來有主意，便沒有多問。拿起書信，見不僅寫了劉豫，還推薦了杜充、秦檜兩人。撻懶抬頭看了看門外，笑道：“當(dāng)皇帝？若是有人原本可以當(dāng)皇帝卻堅決不當(dāng)，還跑回故國，那可真是大大的忠臣啊?！北銓畔灧?，交給一個心腹，讓他飛馬送往上京，呈皇上御覽。

　　王十三跑了幾步，想了想又趕快折回自己的住處，讓妻子把家中上好的滋補食品都打成一個包，直接來到斷樓養(yǎng)傷的地方。

　　一進門，便見斷樓盤腿坐在床上，背后扎了幾根銀針，正在運功療傷，臉上忽紅忽白，正是排毒散熱的征兆。王十三不敢打擾，便側(cè)立在一旁。過得一會兒，只聽到外面一陣紛雜的腳步聲，完顏翎推門而入，隨后兀術(shù)也進來了。兩人都是喜形于色，完顏翎道：“四哥你看，斷樓他真的好了！”

　　王十三走上前兩步道：“下官參見四殿下、公主殿下?！必Ｐg(shù)和完顏翎都是稍稍一愣，他二人方才全神貫注于斷樓，還真沒注意到有人站在門口。兀術(shù)皺皺眉道：“你來干什么？”王十三道：“斷樓將軍畢竟是因為下官的計策才只身闖營，他受傷，下官心中也是十分愧疚?！?p>　　說著遞上手里的包裹道：“下官隨軍出征，沒帶什么好東西。這點補品是我曾經(jīng)在宋廷為官時，我那岳父大人留下來的。就算現(xiàn)在不能用，痊愈之后補補身子總是用得上，算是下官一點小小心意。”

　　兀術(shù)看看王十三，笑道：“如此，倒是你有心了，翎兒，收下吧?！?p>　　完顏翎從第一眼見到王十三，就不太喜歡，也從沒和他說過話，但他既然是來送補品的，也不好回絕，便接過來道：“多謝了?！苯忾_一看，均是些山參、鹿茸和靈芝草，確實是滋補上品，便放在了斷樓的床頭，坐在斷樓的身邊繼續(xù)幫郎中調(diào)制藥膏。王十三見禮物已經(jīng)送到，便行禮告退了。

　　自此，斷樓的傷勢漸漸好轉(zhuǎn)，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不能劇烈運動。他心疼完顏翎，有時候讓她回去休息，完顏翎也不肯，只得讓兀術(shù)在這房中又安置了一張床，供她夜間休息。王十三倒是經(jīng)常來探望，而且每次都不空手，都是精心挑選的滋補品。完顏翎不愿意和他說話，斷樓卻感激他掛念之情，一來二去，兩人相談甚歡。

　　兀術(shù)初時也每天來一次，后來卻忙不過來了。五月初，岳飛在建康南面的牛頭山扎營，在夜間以百人敢死隊騷擾金軍。兀術(shù)帶兵全力抵抗，卻仍然傷亡慘重。半月之后，兀術(shù)被迫放棄建康，從城西的靖安鎮(zhèn)向北岸的宣化鎮(zhèn)渡江，建康被收回了宋廷的手中。

　　斷樓因為有傷在身，沒法上陣，只能待在后方隨軍北歸。完顏翎也只有在去抓藥，或者斷樓纏著她讓她去看下陣前局勢的時候，才偶爾上街一兩趟。看見金兵在城中燒殺搶掠，心中甚是惱怒，喝令制止之后，給被搶的百姓補貼些錢帛，向兀術(shù)告狀。兀術(shù)只道她孩子氣，表面上滿口答應(yīng)，背地里卻命令手下將領(lǐng)遇見完顏翎躲著點，臨走之前還在建康城中大肆地劫掠了一番，把兩人蒙在鼓里。

　　月余之后，斷樓身體已經(jīng)康復(fù)，飲食作息、練功習(xí)武都與以往無異。兀術(shù)打了敗仗心里窩火，其他誰也不想見，只和他們二人聊得有趣。于是，斷樓便將自己那一晚如何闖韓世忠戰(zhàn)船、如何擊敗宋將，又如何敗給沙吞風(fēng)、完顏翎如何相救之事細細說了一遍。

　　兀術(shù)一直忙于軍務(wù)，這段事情只大略聽完顏翎講過，對于細節(jié)也不甚清楚，這次斷樓一說，雖然已過去兩個多月，卻是驚心動魄、心有余悸，長出一口氣道：“兄弟，我原本以為武功之流，不過強身健體、江湖搏擊之用，卻沒想到能在兩軍交戰(zhàn)之中，也發(fā)揮如此巨大的作用。”

　　斷樓點點頭道：“是啊，拋去陣法不說，那些真正的武功高手，真的可以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這次和我二人交手的那個沙吞風(fēng)，竟能一鏟劈碎甲板，這等力大，可算天下少有了。”

　　兀術(shù)大笑搖頭道：“不不，這回可是兄弟你眼界小了些。一人劈碎甲板算什么？我這回和那岳飛交手，他手下有一個人，那才真的是力大無窮，別說你我，就是你剛才講的那個沙吞風(fēng)，恐怕十個也及不上他一個?！?p>　　完顏翎知道兀術(shù)素來不服人，對一個宋將卻如此夸贊，不禁奇道：“四哥，這人是誰？做了什么讓你如此敬佩？”

　　兀術(shù)道：“你們可還記得在中都的時候，我曾經(jīng)用鐵滑車來試你手下的兵？”斷樓點點頭，兀術(shù)道：“那鐵滑車，兄弟你可舉得動嗎？”斷樓道：“四哥說笑話了，我雖然練過些武功，可頂多也就三四百斤的力氣，這千斤鐵車是絲毫奈何不了的?！?p>　　兀術(shù)道：“可這人就奈何得了！而且不是舉起一輛兩輛，他是用鐵槍挑車，臉不紅氣不喘，一連挑了我十一輛！”他說這話時不由得提高了音量，顯得充滿了敬懼。

　　二人一聽，都是吃了一驚，能以鐵槍連挑十一輛千斤鐵車，這等神力幾乎已經(jīng)不能以人相論了。兀術(shù)繼續(xù)道：“可惜啊，可惜?？上淖T不好，他還沒怎么樣，坐下的馬先撐不住了。我當(dāng)時看得真真切切，那匹馬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那人一晃身子，沒來得動手，就被鐵滑車碾成了一個扁人，不然只怕我的滑車都要被他挑成廢鐵了。”

　　斷樓也是感嘆，突然心中一動，急忙問道：“四哥，你說的這名用槍的宋將，可是姓楊？”兀術(shù)搖搖頭道：“不是，我聽說這人是姓高，好像叫什么高寵。”

　　得知不是楊再興，斷樓也暗暗松了一口氣。兀術(shù)并沒有察覺，繼續(xù)道：“我看啊，這武林人士深不可測，不容小視，還是得一探究竟為好?！鞭D(zhuǎn)頭對斷樓道：“兄弟啊，我要是派你去中原探訪武學(xué)以備軍用，你敢不敢去？”斷樓笑道：“這點小事，小弟自然義不容辭?！?p>　　完顏翎微微蹙眉，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說什么，只是岔開話題，繼續(xù)閑聊著。此時走進來一個傳令兵，交給兀術(shù)一封塘報。兀術(shù)讀過之后，臉色一變，揮揮手讓那人退下。

　　斷樓見似乎有事，問道：“四哥，怎么了？”兀術(shù)道：“大同尹高慶裔、知制誥韓窻奉皇上圣旨，冊封劉豫為皇帝，國號大齊，建都大名府，將在七月正式登基，以此通報全國?！?p>　　完顏翎和斷樓都是一驚，隨后也明白了這是又要“以漢治漢”。兩人對此事本沒什么別的看法，只是聽過蒲魯渾借兵之事后，對劉豫的為人為官頗有不滿，這次卻冊立他為皇帝，只怕河朔一帶的百姓又要受苦了。至于兀術(shù)，則有另外一番打算。

　　兀術(shù)沉思一番之后，對斷樓道：“兄弟，剛才你說愿意去中原走一趟，可是玩笑話？”斷樓起身道：“自然不是?！必Ｐg(shù)道：“好，我馬上上報朝廷，封你為黃河巡防使，去探訪中原武林！”隨后湊近些低聲道：“順便看一下劉豫治下如何，如有些許劣跡，一定要幫我收集證據(jù)，到時候我在朝堂上才有話講?！?p>　　斷樓本不愿意牽扯進這些勾心斗角之事，但一來礙于兄弟情誼不好拒絕，二來自己經(jīng)歷這一番變故，也確實有興趣往各大門派走一走，對于提升自己的武學(xué)也是好的，思量了一下便答應(yīng)了。完顏翎本想阻攔，見狀也只好作罷。

　　半月之后，上京的批文來到，同意了兀術(shù)對斷樓的敕封請求，并責(zé)令盡快啟程。云華和可蘭也托官差帶來書信，說二人已經(jīng)離開一年有余，甚是想念，希望盡早回來。

　　兀術(shù)和二人一同看了信，不禁有些愧疚，道：“完事之后直接回上京，我奏請皇上，親自為你們二人主婚！”完顏翎笑道：“四哥你要真的覺得耽誤了我們的婚期的話，那就請叔皇為我們主婚，才算你的誠意哩?！必Ｐg(shù)滿口答應(yīng)。

　　二人畢竟對河朔地區(qū)不甚熟悉，雖然不用帶什么兵馬，到底還需要一個向?qū)АＸＰg(shù)便在軍中的漢人篩選，挑到一半，那王十三卻自告奮勇說能擔(dān)當(dāng)此任。兀術(shù)道：“你不是福建人嗎？這太行河朔地區(qū)的情況，你怎么會清楚？”

　　王十三道：“下官雖然祖籍福建，可少年時也曾游歷四方，又跟隨左監(jiān)軍大人多時，對于各地的民情倒是也略知一二?！彪S后侃侃而談，從渤海一直講到西岳華山，竟是風(fēng)土民情、山川地理無一不知，兀術(shù)大喜，便安排王十三做二人的向?qū)?。斷樓已?jīng)與他熟絡(luò)，自然沒有異議，完顏翎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斷樓一番勸慰之后，也沒有說什么。

　　王十三帶上了自己的妻子秦氏，一路指引斷樓和完顏翎進入黃河流域，一路無話。

　　行了幾日之后，來到開封府地界。時近六月，一輪紅日當(dāng)頭，頗為炎熱，幾個人也都是汗流浹背，再加上官道上馬車來來往往，塵土飛揚，和著汗水粘在臉上，甚是難受。完顏翎道：“天太熱了，不如先歇一歇吧。”斷樓道：“也好，就近找家客棧，好好洗個澡。”

　　開封是宋廷舊都，雖然經(jīng)歷戰(zhàn)亂洗禮今非昔比，仍然是熱鬧的市井。但斷樓和完顏翎從上京到中都再到建康，都是前呼后擁，因此好不容易得空出來，便不喜熱鬧，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歇一歇。也不進城，繞著墻根兜了半圈，在西郊野外找到一處客店，匾額上寫著四個大字“唐刀客?！??？偷暌乐粋€小山包，隱隱約約可見上面有幾座墳塋。

　　幾人看這客店也挺干凈，便走進去問道：“老板，還有空房嗎？”那店主人見幾人衣著華麗，不敢怠慢，拱手道：“有的有的，幾位爺要幾間？”斷樓道：“三間上房，要靠窗的，通風(fēng)好一些?！崩习宓溃骸扒颇@話說得，不靠窗不通風(fēng)還叫什么上房？”取了鑰匙交給斷樓道：“您這邊上二樓，天字號房頭三間就是?！?p>　　斷樓點點頭道：“好的，麻煩店家你給燒些熱水，我們趕了一路，要沐浴一下，再準備些酒菜，只管撿好的上就行，不會少你錢的?！闭f著從懷里摸出一錠白銀放在柜子上。店老板眼里放光，一邊連聲答應(yīng)著，一邊招呼小二趕緊燒水做飯。

　　王十三帶著妻子先上了樓，完顏翎店里店外轉(zhuǎn)了一圈，走到柜臺邊問道：“老板，你這客店怎么挨著墳地，多不吉利。還有你這店名，什么叫唐刀客棧？莫非你家是黑店，殺了人埋在那里嗎？”

　　店老板笑著道：“這位姑娘真會開玩笑，我家怎么會是黑店。挨著墳地不假，可那里埋著的，都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都是曾經(jīng)名震江湖的武林高手。有歸海派前任掌門朱蕩山、巨鯊幫老幫主徐水、長嶺派原來的副掌門張宣，再往前數(shù)還有好多。這些都不算什么，最厲害的就是前任丐幫幫主莫落，不僅武功高強，更是義薄云天的好漢。因此不算不吉利，倒是塊寶地了！”

　　斷樓驚道：“這么多武林高手竟然都死在這里，難道這里曾發(fā)生過什么血案嗎？”店主人看看斷樓道：“看來客官您是真的不知道啊，這中原武林，每隔十八年，就要舉辦一次唐刀大會，要爭個天下第一的名號，從唐朝初年就開始了，一向都在國都附近舉辦。唉，說是什么以武會友，可誰不想當(dāng)天下第一？都是拼了命地打，哪有不死人的，死了的就埋這里了。只可惜這唐刀大會不讓咱這閑雜人等去看，因此他們雖然每次都住這里，可咱也從來沒有過這眼福，現(xiàn)在改朝換代了，估計來都不會來咯?！?p>　　斷樓哦一聲道：“原來如此?！毙南胫性淞止簧畈豢蓽y，若是沒有高手如云，也必然辦不起這等盛事。完顏翎本想聽聽大會之事，可這店主人既然沒有看過，也便沒了興味，隨口問道：“那這墳地里葬著的，都是在唐刀大會上丟了性命的武林中人？”

　　店主人答道：“是！”想了想又改口道：“也有一個不是的，幾年前有一個女子，應(yīng)該比這位姑娘年歲大一點，硬要把她去世的母親安葬在這里。說是母親生前太過苦難，死后要有一群高手護著她，才不會再受欺負。我看她一番孝心，也就答應(yīng)了?！?p>　　完顏翎確實累了，也不想在聽店主人絮叨。燒好了水之后，舒舒服服地洗完澡之后，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倒頭睡下了。斷樓看她辛苦，也不去打擾，閑來無事，也便休息了。

　　可是睡得早，自然醒得也早。完顏翎一覺醒來睜開眼睛，看看外面月明星稀，估計不過亥時，暗暗有點后悔睡得太早，可再折騰一夜明早還要趕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索性今晚就不睡了，大不了明天再歇一天，反正也不急在這一兩日。

　　于是，便披衣下床，用冷水洗把臉醒醒神，又喝了兩口茶水，覺得腹中有些饑餓。剛想讓店家做點夜宵，卻突然聽見一陣下樓的聲音。那腳步極輕，像是兩個人慢慢下樓。完顏翎有些警覺，抓起床頭長劍，輕輕拉開窗子向外一看，只見一男一女，各自背著一個包袱，四下張望著，悄悄地拉開了門。

　　此時店中沒有點燈，完顏翎原本還看不清二人長相，這一開門，銀輝般的月光順著門縫傾瀉進來，正落照在二人臉上，把五官照得清清楚楚。完顏翎定睛一看，暗暗吃了一驚，竟是王十三和他的妻子秦氏。

　　完顏翎低聲喝道：“站??！”王十三二人嚇得一哆嗦，手里的門閂掉在了地上。完顏翎一躍而下，輕輕落在地上，抽出手里寶劍搭在王十三的脖子上，笑著問道：“這大半夜的，你們兩個不睡覺，鬼鬼祟祟地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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