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長談

　　苑中梅花開得正好，陣陣清香沁人心脾。羅煙凝不由得心情大好。

　　“歡姐姐！”一進(jìn)門她便喊道。

　　路淺歡見她來了，佯裝生氣：“還知道回來呀？”

　　此時就路淺歡一人在苑里，霍晗還在職方司沒回來。

　　羅煙凝知道她惱自己不告而別，因而笑嘻嘻地迎上去：“不是故意不說，是走得太匆忙，來不及與歡姐姐告別。而且你與霍大人久別重逢，我怎好打擾？”

　　“就你心思多。”路淺歡輕笑。她怎會真與羅煙凝生氣？“聽聞你在行宮大展神威救下太后娘娘，你可有受傷？”

　　羅煙凝不以為意：“我怎么可能被那些賊子所傷？只是歡姐姐為何知道此事？”

　　“京城已經(jīng)傳遍了，序凝公主英勇善戰(zhàn)，殺得異邦人片甲不留，救下太后。”

　　羅煙凝擺手：“是他們太輕敵，沒有萬全之策便想生事，又恰好被我撞見?！?p>　　路淺歡點(diǎn)點(diǎn)頭：“你沒事就好。外面怪冷的，進(jìn)屋去吧。”

　　屋里燒著銀碳，路淺歡還在爐子上烤著紅薯，好不愜意。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羅煙凝便忍不住說明來意：“歡姐姐，你說何九霄為何不回信給我？”

　　見她糾結(jié)，路淺歡不由得安慰：“或許他還沒有收到？要么就是給你的回信還在路上！”

　　羅煙凝悵然：“算起來，這些日子都夠送兩三回信了?！?p>　　路淺歡愣了一下，這個女子，不動情則罷，一旦動情，還真是令人驚嘆：“既是如此憂心，你為何不差人去蜀地查看？”

　　羅煙凝其實(shí)想過，以她的人脈關(guān)系或者說她手下人的實(shí)力，若是去蜀地查探，不出七日，她便能清楚知曉，但她始終沒有這樣去做。

　　“師父說，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和理解，若是一直黏著對方，容易適得其反?！?p>　　路淺歡輕笑：“如果你師父知曉你為何九霄愁斷腸，恐怕他是第一個殺到蜀地去的?！?p>　　羅煙凝不解地看著她：“此話怎講？”

　　“信任和理解是相互的。而不是讓你擔(dān)憂猜疑。何九霄若真是心中有你，怎會不留只言片語？怎會因?yàn)槟愣Y尚往來就生氣？你師父所指，并非你如今的狀況?！甭窚\歡毫不留情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應(yīng)該差人去？”羅煙凝怔怔地望著路淺歡。

　　“是。你應(yīng)該讓人去。去問問清楚，他究竟是何意？如果他真遇到了難題，你可以試著幫他解決。但是如果他沒有把你當(dāng)回事，聽姐姐一句勸，早些斷了?！甭窚\歡真誠地告誡道。

　　“可是他說過，我是他要以命相護(hù)的人?！绷_煙凝有些不甘心。

　　“可是當(dāng)你身處險地的時候，你靠的還是你自己。”路淺歡責(zé)怪地看著她，“如果他真的以命相護(hù)，這次在行宮為何是你獨(dú)自一人沖鋒陷陣？就算是他不得已要回蜀地，為何他都不問問你的死活？”路淺歡地冷漠地指出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絲毫不顧忌羅煙凝眼里早已蓄滿淚水。

　　羅煙凝從未想過路淺歡說的這些，她只是單純地何九霄沒有收到信箋，或者是他還在生氣。但是當(dāng)路淺歡將這些問題擺上臺面，一一指出后，她開始有些懷疑了。

　　見她不出聲，路淺歡也不催促她，而是給她倒了杯茶，又將烤得差不多的紅薯分了一半放到她手里，溫柔地開口：“煙凝，你于我有恩，我與你的家人一樣，同樣希望你幸福。而不是不明不白地被他人傷害?！?p>　　羅煙凝似懂非懂地點(diǎn)頭，咬了一口熱騰騰的紅薯，香甜的味道在嘴里溢開。

　　聽完路淺歡這些略有些殘忍，卻偏偏真實(shí)的話語，她決定不再糾結(jié)此事。明日，她便著人去蜀地，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想整日魂不守舍的牽掛此事。

　　見她把自己的話聽了進(jìn)去，路淺歡心里松了口氣。她是真心實(shí)意地對羅煙凝好。上次談到何九霄時，她便有些懷疑。如今看來，情況真的不太妙。

　　秦羅太后行宮遇襲被序凝公主所救之事，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南夏也收到了這個消息，除了表示祝福和贊賞，他們也暗中加強(qiáng)了對異邦人的防備。

　　只是南夏太子景長天的宮里，此刻氣氛沉悶得令人咋舌。

　　今日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景長天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宮里下人大氣都不敢喘，偶爾有嗓子不舒服想咳嗽的，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出聲了令太子不喜，受到責(zé)罰。太子在宮里雖不是殘忍暴戾之人，但也絕不是泛泛之輩。此時此刻誰都不想去觸這個霉頭。

　　景長天想到自己的鳳凰陷入危機(jī)，被異邦人圍攻，他整個人都變得陰郁起來。若她沒有武功傍身，若她不是武林高手，恐怕傳來的消息就是噩耗了！

　　想到這里，景長天眼里殺意頓顯，身上煞氣如寒風(fēng)灌入，殿里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胡人?！本伴L天冷冷地說。胡國向來與羯國交好，說難聽點(diǎn)，就是狼狽為奸。只是有一點(diǎn)讓景長天想不通，為什么羯人不見任何動靜，反倒是胡人率先發(fā)難？這是他們的計劃之一？還是說胡人是聽到了什么消息，受了什么人指使？

　　他盯著手中的輿圖，渭州往西北走上八百里，是羯人的地盤，為了與胡人合作，羯人大汗在此處撥了一小片地界給胡人，一來是互通有無，二來則是若對南夏有任何動作，希望胡人能出手。

　　這里便是離南夏最近，又有胡人駐軍的地方。

　　景長天一再提醒自己要冷靜看待，但越是自我提醒，越是煩躁。索性他扔下輿圖，喚來彭飛。

　　“屬下在！”彭飛小心翼翼地進(jìn)來，望了一眼坐在案前的太子，頓時冷汗就冒了出來，連忙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他何時見過這樣帶著陰沉殺意的太子?。?p>　　景長天冷冷地對他說：“給親衛(wèi)傳令，三日后啟程去渭州?！?p>　　彭飛雖然好奇，但太子眼下心情不佳，他不敢多話，所以他連忙領(lǐng)命離去。出了大殿，身上的壓力頓時卸去?？磥斫衲瓴荒茉诩疫^年咯。

　　走到窗前，景長天目光飄渺，俊美的容顏看起來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他心中輕聲回響著一句話：欺她者，其罪當(dāng)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