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灰和黑白的帶路,蘇梵和楚煙很快便確定了邪教的大概地點。不過根據兩只的形容,那里真正的主人并不是梵天,而是另一群危險的人類。
它們還特意指出,其中有幾人比身旁合體期的傀儡要更加厲害。
這一點著實出乎兩人的意料。
不過,想起之前楚煙在追擊梵天時,突然攔路的另一方勢力,導致梵天逃離成功。
平時,小灰和黑白是絕對不敢進入那塊地界,它們族已經四處逃散,躲在毒境的哪處它們也找不到,這里就只有它們兩只。實力不濟,好不容易見著兩個人類,以為來了口糧可以增長實力后,還特么被打了一頓。
兩只頓時覺得好喪。
傀儡收斂的氣息宛若空氣一般端站在樹叢當中。那是黑霧搭建的城樓,上面來來回回幾十名巡邏的教徒。
城樓外面,是干涸平整的黃土地,方圓百丈寸草不生,與叢林交匯的邊緣地點,就好似隔上一層透明玻璃一般,叢林無法朝內伸展。
“感覺到了么?”蘇梵奇怪地問。
傀儡扭動下頭,“沒有,梵天不在里面?!?p> 蘇梵還以為自己的神識出問題呢!原來梵天真的不在。
那他會在哪里?
蘇梵不敢輕易展開神識,畢竟她的修為還低,那樣子容易引起對方的注意。再來,身旁有楚煙,如果梵天在她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
一股滲人的氣息不經意間滲出黑城樓,下一瞬,好似察覺到了什么,竟然朝著兩人所在的方向沖了過來。
蘇梵呼吸一窒,只覺得身上好似壓下千斤重鼎,明明知道應該要逃得,可是雙腳黏在地面上,深入骨血的一陣顫栗和恐懼讓她無法動彈。
她記得這種感覺,也是在神識空間,面對著白羽王時,她整個骨頭都在顫栗,叫囂著膽怯懼怕。
所以,后面追擊她們的那股氣息,是不下于白羽王那個等級的嗎!
然而此時,楚煙與傀儡之前的神識倏然一震,竟然被迫斷聯(lián)了!盤腿坐在外圍的楚煙倏地睜開眼,目光清冷凌厲。
另一頭,傀儡猛地將一旁的蘇梵撈起扛在肩上,電光火石間沖進毒境深處。
蘇梵還沒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一陣天旋地轉頭暈眼花,一人一傀早就奔出了十幾里,速度形如閃電般穿越在叢林里。
“楚煙,發(fā)生什么事了?”
“楚煙??!”
無論她怎么喚,楚煙都不作聲。
不僅僅如此,她那一瞬間,感覺到與楚煙失去了聯(lián)系。
怎么辦?
聯(lián)系不到楚煙?。?p> 她撇頭看眼傀儡,眉目忽然一蹙。
她與楚煙聯(lián)系不到,這傀儡是這么動的?
不消片刻,傀儡扛著蘇梵已經沖出了毒境,而那人也沒有再窮追不舍,眼看著即將出毒境后便撤回去。
兩道影子突然沖影影綽綽的樹影中落了下來,恰好落在楚煙面前。
楚煙眸子微瞇,嘴角似笑非笑地盯著面前站直的傀儡,對上那雙透滿靈性的眼睛,片刻后,那雙眼睛死寂了下去。
它松開手,蘇梵不出意外的掉了下來,楚煙伸手將她拽住。
一路顛簸,她骨頭都快顛垮似的。好不容易站在地上了,她精神還恍惚了好一陣,才扶著頭慶幸了一聲。
“那家伙沒追出來吧?”
楚煙聞言,眉眼一動,“沒有?!?p> “剛才怎么回事?突然聯(lián)系不到你了?”
楚煙沒有隱瞞,而是看著傀儡,眼底有一道不明顯的銳芒,“唔,被強行斷開了。”
“???”悶了片刻,她緩緩道,“我想也是,剛才追我們的至少也是渡劫期,甚至……可能是飛升期。還好傀儡跑得這么快,差一點我以為自己就死翹翹了。”
蘇梵其實還想說什么,卻遲疑了下,也同楚煙一樣看向傀儡。好半晌,她才繞到傀儡身后,撥開衣領看它的陣訣。
卻見陣訣還是那個沒有變化,這也就更奇怪了。
她嘟囔了一聲,慢慢踱步走到楚煙身邊,小聲地問:“原主人在操控傀儡嗎?”
楚煙見她也猜出了點,也就不瞞著她,直言道:“看來原主人設下了不止一道傀儡術?!?p> 蘇梵緩緩吐出一口氣,“原主人救了我,看樣子不像是敵對?!?p> 楚煙不置可否,她們也算是偷了別人的東西,對方竟然還愿意出手幫她們,目的不明。
蘇梵納悶,“誰這么厲害?”
楚煙道:“九天還有多少隱世高手無從得知,剛剛不也出現(xiàn)了一個?!?p> 所以,即便是她也不清楚。
九天已經將近千年沒有出現(xiàn)渡劫期的尊者了。
蘇梵嘆口氣,邪教背后有一位至少渡劫期的尊者,那可就麻煩了。
雖然楚煙最后的結果注定,可還是……
“你該走了?!背熗蝗怀雎暤馈?p> “什么?”蘇梵愣了下。
楚煙將傀儡收回納戒,朝她緩緩點下頭,“下次再見?!?p> 蘇梵直覺周圍的氣息開始扭曲,一雙無形的手又開始拽扯她,她這才反應過來。
她該走了!
感覺像是過了好久一樣。
久到她快要忘記自己只不過旁觀者而已。
“嗯,下次再見。”她喃喃說道。
蘇梵徑直消失在她眼前。
連一點氣息都沒有留下。
就好像她從不曾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里。
“煙姐!”
“家主!”
……
蘇梵慢慢睜開眼,窗外已經大亮,
她緩緩坐起身,看向那扇沒有關閉的窗戶,恍然想起那晚,似乎有人進來過。
好像是個男人。
她皺眉想了好久,也不確定是誰!難道會是楚萬丞么?
她驀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那晚像是被碾碎的疼痛已經消失了,身體似乎沒有什么大礙。
她運起靈力,不由大喜過望。
赤血劍丹的藥力比她想象中更加厲害,而且沒有留下任何的后遺癥,完美進入神丹期。
“咚咚咚”
“小師妹,你修煉完了么?”門外響起楚婁佳的嗓音。
蘇梵急忙下床,“好了好了?!?p> 她趕忙打開門,楚婁佳沖她笑笑:“你這次修煉的真夠久,”忽地,她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幾秒鐘,緩緩笑起來,大力地拍著她的肩,“可以啊,幾天功夫就進入神丹期了?!?p> 蘇梵撓撓頭,不過她還是注意到她說的另外幾個字。
“這過幾天了?”
楚婁佳道:“不多不少,明天就是大武會開幕式?!?p> “??明天就是大武會了?”
她竟然睡了五天。
差一點就能將大武會給睡過去了。
“是啊,楚萬丞讓我來看看你醒沒,”她講著聳聳肩,“要是還沒醒,明天就叫人先替代你上場?!?p> “那個,萬丞師兄沒有說什么吧?”
“能說什么?看你修煉的勤快還指不定偷著笑呢?!?p> 誰叫你平時修煉都只會摸魚。
楚婁佳離開后,蘇梵也沒有閑著,先去看看小玉這幾天在做什么,然后又去了一趟白云塔。
她想確認一件事。
不過白云塔也不是隨便就能進,必須要先請示一下看守著白云院的白衣前輩。
白衣坐在石凳上,悠然地閉著眼,墜在湖里的魚線已經將魚竿拉出很大的弧度。
“弟子楚煙拜見白衣前輩?!?p> 白衣無聲無息地睜開眼,手掌微微一揚,魚兒卻脫鉤了,只剩下空蕩蕩的魚鉤在空中蕩來蕩去。
“你來啦?!?p> 楚煙再次恭敬拱手,“打擾前輩了。”
他放下魚竿,笑容和藹地換了個坐姿,看她。
“明日就是大武會了,怎還有空來我這里?”
蘇梵半垂著眸,表現(xiàn)的十分恭敬,“弟子想入白云塔?!?p> 白衣微微一笑,“你想找什么?”
蘇梵頓了一下,白衣這話似乎透著一絲看穿人心的含義。
他仿佛早已猜到她想找什么似的。
“弟子,”她頓了下,“想找一找關于四十年前,邪教梵天之戰(zhàn)的記錄?!?p> 白衣起身,負手慢慢踱至她面前,語氣溫和:“你隨我來?!?p> “是。”
再一次進入白云塔,蘇梵跟在白衣身后,不由在一面熟悉的書架邊上停了下腳步。
眼前浮現(xiàn)出,楚煙倚墻而坐,手里捧著那本小冊子,目光專注,她醒來時輕描淡寫地問她:“感覺如何?”
就是在這面書架旁,而她當時就坐在那個位置。
她目光一恍惚,莫名有種時光在這一刻交匯的錯覺。
真的很奇妙,她們穿過四十年的時光,竟然在一種奇妙的環(huán)境下認識對方。
白衣帶著笑意地問她:“怎么了?小煙兒。”
這熟悉的稱呼喚醒她。
是了。
當年,白衣也是這么稱呼楚煙的。
“我沒事?!彼B忙回道,正想抬步走去,忽然,余光中那面書架上放著熟悉的外殼,她立即扭身快步走了過去,從書架上方,取下了那本小冊子。
熟悉的書面,熟悉的字體。
這是楚煙留下的。
“白衣前輩,這……”蘇梵呼吸變得急促。
這本冊子她從來沒見過,和楚煙待一起五十年,她自以為清楚知道楚煙的每一件事。
然而,幻境中的楚煙她從未見過。
她原以為只是虛幻的。
卻不想,現(xiàn)實中的四十年前,楚煙真的找到了霍城,還留下了這本冊子。
白衣沉默了一眼,緩緩道:“這是當年的楚家主留下的遺物,沒想到會放在這里?!?p> 蘇梵嘴巴甕動一下,思緒變得有些凌亂。
那不是幻境,更不是夢。
她所見到的是真實存在過的。
如果幻境真實存在,那她們早就認識了嗎。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霍城與楚煙相見,她提及這里是她的神識空間,而她是神識空間幻化出來的幻象。當時楚煙看她的目光就顯得十分古怪和意外。
白衣又問:“你想找的記錄在三層,可要我?guī)闵先???p> 蘇梵回過神來,搖了下頭,“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上去?!?p> 白衣甩了下袖子,二三層的結界已經打開,緩緩朝她笑著,“書很多,你要仔細找。”
“好,多謝前輩?!?p> 白衣走后,蘇梵迫不及待地朝三樓跑去,這個想法令她很震驚,不過她還是要確認一下,她當時有沒有和楚煙在一起。
蘇梵在三層書架找了許久,書籍太多了,再加上新增了不少,所以找起來很麻煩。
一個時辰后,蘇梵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書架上找到了關于四十年前的記錄。
她倚著書架坐下,一字一句地認真看,終于是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四十年前,她真的出現(xiàn)過。
她最后合上了書,后腦抵住書架抬起來,望著天花板,柔和的珠光落在她好看的臉上。
蘇梵不由自主拿起小冊子,將它翻開。
楚煙將每個千年陣訣都研究的徹底,不僅如此還拆散重組,又出現(xiàn)了許多新的陣訣,雖然她從未見她用過。
驀地,她有些渙散的眼眸突然聚攏了光,因為她看見楚煙在最后一頁落下的幾個字——
【好久不見,蘇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