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知道了,我是一個成年人,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數(shù),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一直這樣唧唧歪歪的,吵得我腦子疼!瞎操心!煩人!”粟粒躲在廁所,壓著嗓門,怒氣沖沖地朝著電話里一陣亂吼,氣急敗壞地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又是媽媽錢會急不可耐的聲音。
“哎呀,我說粒兒,前兩天你大舅媽她表哥的女兒結(jié)婚,新郎長得那可是一表人才,婚禮也氣派……”
“哎呀,我說粒兒,他們都問你什么時候結(jié)婚,我說快了,我們家粒兒可是名牌大學(xué)畢業(yè),長相一流,工作一流……”
“哎呀,我說粒兒,那個我昨天在街上碰見以前的一個老同事,她兒子也還沒結(jié)婚,她問我要了你的微信號,晚上,你倆加上,試一下……”
“哎呀,對了,粒兒,我差點(diǎn)忘了,那個李書記他兒子說加你,你沒怎么理他……”
“……”
每次打電話,媽媽錢會一兩句話就把要緊的事情帶過,然后就開始繞著彎子,繞著繞著就繞到這些話上了,總之,就倆字——催婚。
這讓粟粒一看見她媽的電話就會間歇性失聰,實(shí)在躲不過,就會說上兩句,滿面怒容地掛斷電話。
粟粒雖然性子比較倔,但也不是個愛發(fā)脾氣的人,對誰都是彬彬有禮,除了一個人,那就是錢會。
也不知道這母女倆犯了什么沖,或許上輩子就是仇人。
倆人說不上兩句話,就開始膈應(yīng)。
粟粒已經(jīng)記不清上次和錢會平平靜靜說話是什么時候了,大概是上小學(xué)的時候吧。
錢會的話總是能百發(fā)百中地戳中她寶貝女兒粟粒的癢處,惹得她暴跳如雷。
對,就是暴跳如雷。
粟粒也不知道為什么,別人的話,再刻薄無理,她也不予計較,可只要錢會稍微說錯了一點(diǎn),她就會頭皮炸裂,雙腳跳的老高。
就拿催婚這個事兒來說吧,同事,親戚,都說過,她什么話也不答,微微一笑就過了。
她有時候想,其實(shí),我對我媽也可以這樣,不理她就行了嘛,我就笑,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可是,錢會可不是笑一笑就能打發(fā)的,笑臉人怎么了?我錢會照打!
錢會絲毫不會對粟粒投過來的微笑買賬,反而,會以得勝者的姿態(tài)更加猖狂,“以前我們住的小區(qū)的那個黃奶奶,你知道嗎?就是一樓那個,經(jīng)常拄著一根鑲著金的龍頭拐杖,坐在花壇上曬太陽那個?我昨天看見她孫子了,哎喲,好一個帥小伙,濃眉大眼,寬皮大臉,下巴方圓,中間還倆大酒窩,白白凈凈,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人。人家還記得我呢,很有禮貌地叫了我‘錢阿姨’,嘖嘖嘖,我問他談戀愛沒有,他說還沒呢,我就趕緊到黃奶奶家和黃奶奶說了你的事,人家馬上就滿口答應(yīng)了。這樣的人家,好哇,知根知底的,你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虧!……”
粟粒死死地盯著電視機(jī),滿臉黑線……
錢會見她沒說話,就往她身邊挪了挪,得意洋洋地遞過來一張紙條“諾,這是黃奶奶翻了老黃歷,定的時間地點(diǎn),去,見一面,趕緊把婚事定了!”
真是神補(bǔ)刀!
“媽——”整棟樓在粟粒恐怖的叫聲中,顫了顫。
她當(dāng)然沒有去,這件事,以她和錢會冷戰(zhàn)3個月,爸爸粟劍來回游說,她搬出家里,在外獨(dú)自租房而畫上句號。
自那后,錢會再也不敢明目張膽,自作主張給她相親。但抱著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三天兩頭透過電話,婉轉(zhuǎn)地表達(dá)自己的思婿之情。
粟粒這會,正焦頭爛額地?zé)┲?,懶得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