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煙親眼看著楚御風下葬,送葬的隊伍原路返回,她站在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門的陵墓前,終于落了淚。
“如此,安心了嗎?”楚云瑤問冷云煙,親眼看著人下葬,終于安心了嗎?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嗎?”冷云煙的目光,從陵墓上挪開,從山上眺望下去,視野開闊,一望無際。
“尸體是仵作驗的,年齡身高體重都對的上,基本是吻合的,但是因為火太大,已經(jīng)被燒的面目全非了,所以看不出長相。
我也不能夠跟你保證,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楚御風,但是對于大楚來說,德親王世子楚御風,已經(jīng)死了。
對于玉云郡主冷云煙而言,在孩子掉了的那一刻,他就也應該死了”楚云瑤側(cè)頭看著冷云煙,她長得可真像月寒公主。
“而且有件事兒,我覺得應該告訴你,那具女尸,已經(jīng)懷孕三個月了,如果她是冷云雪的話,那就是她懷孕大概半個月左右的時候,楚御風打掉了你的孩子?!?p> “怪不得,他那么著急打掉我的孩子,原來是想給他和冷云雪的孩子,一個長出的名分”在大楚嫡子雖然尊貴,但長子一樣的尊貴。
大楚的規(guī)矩,嫡長者為尊,若嫡長不在一人之身,那就是嫡長出、長出、嫡出、非嫡長者,嫡出長出同樣的尊貴,然后才是庶出。
“你的反應,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你會痛心疾首”楚云瑤看著冷云煙,山上如今只有她們兩個人。
“今日你說的哪一件事兒,都比如今的這一件,來的刺激不是嗎?”冷云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況且,我已經(jīng)失去了,不是嗎?楚御風不愛我,或許甚至從來都沒有愛過,在他那么極端的打掉我的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以后打算怎么活?”楚云瑤伸了個懶腰,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山上的空氣可真好,她很久沒有呼吸到這樣好的空氣了。
當然,如果能夠離楚御風的陵墓遠一點,那就更好了。
她不喜歡這些姓楚的人,一個個的虛偽的要命。
“以前我為了生存而活著,后來我為了愛楚御風而活著,再后來我為了恨楚御風而活著,如今...你不是給了我一個新的活著的理由嗎?”冷云煙和楚云瑤四目相對,都心領(lǐng)神會的笑出了聲。
“為什么是我?我需要一個說法”冷云煙和楚云瑤,并肩站在一起,看著山下廣闊的天地。
“你是月寒公主唯一還活著的女兒,而我是鎮(zhèn)國公面貌的替代品,如此夠嗎?”夠了,有什么不夠的呢?
其實楚云瑤不過是想給冷云煙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至于這樣的恨,能讓她活成什么樣,楚云瑤也不知道,但楚云瑤也不關(guān)心。
她只知道,這些年的歲月走過來,她其實沒那么希望冷云煙死了,不管是因為月寒公主也好,還是因為心中那個不可能的猜測也罷。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為什么待我這樣好?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其實有很多次,你分明可以放任我去死,袖手旁觀就好了。
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會算在你的頭上,可每一次,我真的要死了的時候,你都會出現(xiàn),救我于水火之中。
一次兩次或許是巧合,多了就不是了,對于楚御風的愛,一度讓我忽略了很多事情,可如今回想起來,你其實也很可疑不是嗎?
在我五歲生辰宴那天,有人把我推下了水,我差點溺死在湖水中,可是你卻跳下去把我救了上來,可我后來知道,你也不會水,為此還嗆了水,得了風寒。
十三歲那年,我在那個山洞里,高燒不退,差點燒沒了,是你及時出現(xiàn),你把我從那個山洞里帶了回來,帶到了你的錦瑟宮,為我調(diào)理了身子。
把一個健康的玉云郡主,原原本本的還給了恭親王府。
十五歲那年,我在嫁給楚御風的前夕,遭遇了刺殺,是你在刺客沖著我來的時候,擋在了我的面前。
你身受重傷,甚至都沒能來,參加我和楚御風的婚禮。
十八歲這年,也就是不久前,楚御風打掉我的孩子,我奄奄一息,也是你把我從那一方庭院中帶走,細心將養(yǎng)才撿回了一條命。
更是你告訴我,讓我到月城,到母親的封地去養(yǎng)身子骨。
我在那里,也得到了一些東西。
所以,云初微,為什么?
皇后娘娘和皇帝陛下待我那么好,可他們殺了你全家,按照正常的邏輯,你應該會恨我才對?!崩湓茻熥屑毜臄?shù)著這些年的種種,她想要一個答案。
“我還以為,你這些年,早就被楚御風搞得暈頭轉(zhuǎn)向了,沒想到思路還挺清晰”楚云瑤似乎對此很高興。
“因為,月寒公主很像我娘,我娘死了,皇后冷瑜依殺了她,我恨她。
可是看著月寒公主,我就好像,看到了我娘一樣。
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遷怒他人,若說真的要恨,遷怒旁人的報復,那殺了她的孩子楚云軒,豈不是最快的方式。
畢竟,那是大楚唯一的嫡子?!背片帞傞_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常年握鞭的左手,磨出了一層繭子,這些繭子和嬌生慣養(yǎng)這四個字背道而馳。
“雖然你給我這樣的一個理由,但是多年相處下來的經(jīng)驗告訴我,今天你跟我說了這么多,唯有這句最不可信。
不過,你既然不想說,我便不逼你說了,到底你要走了,或許終其一生,你都不會回來了。
我原本以為,你我終其一生,都走不出這長都,最遠也不過方寸之地的距離。
可如今,你就要遠嫁他國了?!崩湓茻熎鋵?,并不想知道那個答案,她心中早就有了猜測,她只是想和楚云瑤說說話。
楚云瑤在外人眼里,或許陰狠毒辣,可是對于她來說,她們不是親姊妹,卻勝似親姊妹。
“是啊,終其一生都不會回來了”楚云瑤看著遠方的皇城“如果云軒登基為帝的話”冷云煙沒聽清后面這半句。
“你想去鎮(zhèn)國公府看看嗎?”楚云瑤側(cè)頭問冷云煙。
冷云煙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或許,我應該去看看,母親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
“你以前沒去過嗎?月寒公主也沒帶你去過嗎?”鎮(zhèn)國公府和恭親王府,不過一墻之隔,月寒公主就沒帶冷云煙去過?
“母親不準我去,甚至不準我看,幼時調(diào)皮,翻上墻看過一次,母親罰我跪了三天,從此便沒看過了”楚云瑤什么也說不出口了,她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她和冷云煙到底,誰更可憐一點。
一個沒有父母,獨自飄零舔舐傷口;一個父母雙全,卻沒有享受過一天的父母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