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此別過
嘈雜的地攤桌前，人聲鼎沸，三位穿著大背心大褲衩配臟球鞋，將將18歲的老男孩。一邊使勁擼著木簽子上噴香流油的烤肉，一邊咕嘟咕嘟灌著透心冰涼的扎啤，還不時的舉杯相碰，嘴里嚼著肉，浸著酒，咕咕噥噥的互相笑罵著。
在燈火通明，喧囂嘈雜的夜市中，仿佛一副無聲勝有聲的油畫應(yīng)運而生，順其自然，像是得天獨厚的時代產(chǎn)物，過去了，也就成為了只能緬懷的紀念。
“小煙，你說你個囤貨，天天想啥呢，本大爺?shù)拿M都能忘，再罰一杯！”這是一個個子不高但體格壯壯的男孩，正挑著兩條又粗又直的眉毛，笑著打趣。
“王筆，王筆，這輩子都不會忘的王筆，壁王，筆哥！哈哈！咕咕咕……”第五煙說著就一大杯啤酒下肚。
“反正，我是聽了十幾年了，還覺得你這名字是罵人的。”一旁擼著肉的郁精靈撇著眼嫌棄的說道。
“罵你！就罵你呢！小阿精，你忘了，當初我媽生我之前，你媽剛生了你，你爸卻非要說我是個女孩，我爸不同意，就跟你爸吵起來了，這邊我媽又趕著生我，這一生出來，一看，男孩。
這下我爸高興了，興奮的指著你爸只罵尼瑪筆的，尼瑪筆的，然后你爸使壞說，你有本事就叫你兒子尼瑪筆啊，然后我爸腦子一熱就給我當場起了名，叫王尼瑪，等我媽醒來知道了就把我爸一頓臭罵。等到給我上名字的時候，我爸靈機一動，就給我起了現(xiàn)在的名。說是一念出來，就感覺像在罵你爸。哈哈哈！我尼瑪還能笑得出來，我是不是傻逼啊?！?p> “是！”旁邊兩人齊齊說道。當然，這個事眾所周知，但是說的多了，連茶余飯后的談資都輪不上。
“尼瑪，我爸給我起名字的時候還正迷戀西幻小說呢。精靈精靈！你聽聽，我這馬上上大學(xué)去，人家不得笑話我，這四年可消停不了了?！庇艟`憤憤的說道。
“哈哈哈！”第五煙沒心沒肺的笑的亂顫。
“你個哈皮還笑！就你這名字，到了學(xué)校，人家不說你是假冒偽劣產(chǎn)品就不錯了，估計還得查查你的身份來源，這聽著哪像個人名啊?！蓖豕P用簽子指著第五煙吐槽道。
“哎！我認真的問一下，您到底是叫第，五煙，還是第五，煙??！哈哈哈……”郁精靈、王筆兩人勾肩搭背不懷好意的打趣著。
“呀呀個呸的！老子姓第五煙，叫尼瑪筆精靈！”
“我擦，你小子皮癢了是不是！”
“找打！”
“壁王抓住他手，老子給他來個灌大腸！”
“救命啊……”
“哈哈哈……”
這一刻，短暫卻最值得每一個經(jīng)歷過的人此生銘刻于心，雖然再不可得，但猶記得那年我們年少，那年的我們青春燃燒的正好，如果寫成一首不工整的煽情詩，那就是：
此時少年窮得意，笑沖九霄不敢欺。
去的十年抬望眼，寥落孤燈淚滿衣。
………………
“話說，你們倆給力啊，一個去帝都超能精英學(xué)院，一個是魔都曙光大學(xué)。真不敢相信你們倆這吊樣，怎么考上的，虧得沒面試，要不打死考官也不讓你們過。”第五煙邊小口嘬著酒，邊說著。
“放心，以后兄弟發(fā)達了罩著你?！庇艟`笑嘻嘻地說著。
“今天是個分手局是不是！”第五煙滿臉黑線。
“哈哈哈！沒事，以后你常去看我們，坐超能懸浮列車啊，那超能浮陣一啟動，尼瑪那個快，嗖嗖的風(fēng)都追不上，回頭給你報銷車費！哈哈哈?！蓖豕P接力攻擊。
“我謝謝你爸爸生你！”第五煙白了他一眼，無視傷害。
“那以后我們倆的家人就拜托您了，第五君！”郁精靈用莊重嚴肅的語氣說完，倆人模仿著擺了個古式的拜禮。
“記得以后媳婦也交給我，你們就放心等著抱孩子吧，以后一個孩子叫郁悶，一個叫王恩負義?！钡谖鍩煵惶鄄话W的反擊。
“好了，鑒定完畢，小煙到了學(xué)校沒咱倆罩著，也能活下去了?！庇艟`對王筆點頭認真說道。
“嗯，那么我就放心了?！蓖豕P裝模作樣的說著。
“那你們倆在這不要走，我去給你們買橘子吃?！钡谖鍩熿`敏反擊。
“哈哈，小煙，我們馬上走了，這一走得小半年，你可不要孤單啊，如果孤單了，就找個女朋友解解悶，大學(xué)嘛，談對象嘛，別生孩子啊?！庇艟`勾著第五煙的肩膀說。
“廢話，生什么孩子啊。就我這能找到女朋友再說吧?！?p> “嗯，就說咱小煙最有自知之明?！蓖豕P一旁打趣道。
“哈哈，煙兒，筆兒，說實話哥們是真舍不得你們啊，平時咱們一塊瘋慣了，就怕這三地分居，時間長了，感情淡了，等到回來再見面，都認生了，這可咋辦啊。你們可都是我死兄弟不死寡人的好兄弟?。 庇艟`一手攬著一個人的肩膀，抬著頭望著天，人有些微醺。
“狗嘴不吐象牙！讓我說，真兄弟，那是一顆心，哪怕十年八年不見，再見面還跟以前一樣親?！蓖豕P醉醺醺的壯懷激烈像是在歌頌誰。
“聽我一句，我雖然從小到大都是最不成氣，最沒出息那個，但是我這個人有個優(yōu)點，明事理，看得清，啥在我眼里，都能看到個頭頭尾尾。
以后啊，我們也都成人了，男人嘛哪個不出去闖蕩闖蕩，要不可負了這一身的青春。咱們哥仨今后啊，那是各有各的路，在路上也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事，我們也都會被他們給磨的面目全非，等到回來了站在面前的那個還真不一定就是原來的你。
不過我是真想，真想你們今后都能決定自己的人生道路，為自己的人生做出自己的選擇，我會一直全力支持你們的?！钡谖鍩熝凵裨诿噪x與堅定中飄忽不定。
“放心吧，煙兒，你筆哥還是你筆哥，你精大爺還會是你精大爺！”
“哈哈哈！我擦你大爺小阿精！”
“哈哈，你個敗類精！”
已經(jīng)成人的老男孩們清爽中帶著啤酒花沫的聲音，在這片嘈雜的夜市頭頂穿破煙霧繚繞的燈火，穿破微風(fēng)漸起的明朗夜空，直上那一顆顆閃爍的繁星，也許多年以后面目全非的他們，還能讀懂這片星光閃爍的含義。
風(fēng)起了，刮來濃厚的潮濕氣味，天空陰成了鉛灰色，雨水將至。
“就到這吧兄弟，再送你就得買不報銷的車票了?！庇艟`拍著第五煙的肩膀說道。
“你就貧吧，記得去了人家的地盤得低調(diào)，再嘴碎可沒人慣著你，挨了揍可別跟我說啊。”第五煙用父母不放心孩子的語氣說道。
“省省吧，別操心我了？倒是你的事，我跟壁王一直都操著心。
這十幾年我們誰還不看在眼里，他走的時候我沒讓給你說，怕你難受。今個我就一句話。
煙兒，從來我，還有院里別的孩子，都是你爸媽嘴里別人家的孩子，從來你的大小事，都是他們私自替你做決定，你但凡做對了一件事，那都是他們教育的好，做錯了，嗯這個比較常見的，那都是你自己不努力，不爭氣，還有其他的一些，我們都知道，你難受，我們更知道。
但是你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你堅強，你懂事，你能忍，你心里有勁，憋著不說，但是我們天天在一起能看出來，你不需要同情或者安慰，你想證明自己，你想證明給他們所有人看，你行，你可以，你也能成為別人家的孩子。
但是煙兒，人生苦短，何必跟自己過不去，他們說任他們說，自己過好自己才最重要，不是嗎？你這樣天天提著勁，就跟發(fā)了十幾年情的母老虎似的，但凡有一天你陰謀得逞，那還不得天下大亂。
這當下雖然你還離不開他們的掌控，但是大學(xué)畢了業(yè)不還是天高任鳥飛么，再說以后的事誰說得準呢。我就想你別那么壓著自己，太累?！?p> “尼瑪這是一句話……放心吧，我心里有譜，大多事看得清，得過且過，我也沒計較過，但有些事越看越請，就越過不去，越過不去就越想上桿子跟它們硬杠，老子雖然被壓著，但真就沒服過誰，雖然我嘴上過得去，但心里一直杠著，誰讓我不爽我就在心里杠誰，媽的，聽起來還真窩囊。
但還是那句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你知道我一直沒得選，但是在心里我都一直在做選擇，這些年我選擇屈從，也許以后會選擇倔強吧。誰知道呢?！?p> “煙兒，你一定要活的開心快樂，你一直都不容易，所以你更要快樂，知道嗎？”
“明白！哈哈，好啦快進站吧，回頭通訊器聊。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發(fā)個消息?！?p> “好嘞，走了，兄弟，回見！”
“回見！”
“尼瑪，這時候是不是要來個祝你一路順風(fēng)烘托一下氣氛啊，哈哈！”第五煙自嘲的說著，身邊卻沒有了兩個死黨的起哄。
“還真是不習(xí)慣啊。算啦，人各有志，各有前程，現(xiàn)在該走自己的路了。希望別再跟以前那樣苦逼就好。擦！人生啊，真尼瑪……唉！”看著好兄弟的身影消失在遠方的人群中。第五煙也兀自感慨一番轉(zhuǎn)身走入了這熙熙攘攘的人潮，開始走上一條孤獨的只屬于自己的路。只在那寧靜的心間留下一聲無人聽到的嘆息。
“自此別過，各盼歸期。諸君安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