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識東陸的文字,故而沒有這種煩惱?!睂幊翊蟠蠓椒降鼗卮?。
林清忍不住笑著答道:“并不是懂得了東陸的文字才會有煩惱,我東陸的文字又不是憂愁湯?!?p> “你來說說,“林清敲敲一直沒怎么說話的賽珠兒的桌子,”你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讓你痛苦呢?”
賽珠兒淡淡說道:”自然是有的,我常常想不通為何有人天生就要為他人犧牲自身,而有人什么也不用付出就可安享其成?!斑@話似有所指,氣氛凝重了一刻。
林清緩緩道:“造化所指,人各有命。古之圣人心有不平然后使天下平,要知道出身肩負的職責(zé)是難以改變的,但境遇卻是可以自己改變的。“
又道:“讀書明理,初衷是為了諸位長見識明道理,事事皆有道理,知理者方能運理自救。
了解自然人倫運作的道理,才能用上這些道理去走出自己的困境。我教諸位識字學(xué)理,望諸位開心明目,退可修身,進可治國平天下。諸位可記住了?“
底下的學(xué)生紛紛都道:“記住了?!?p> 這堂課也就散了,低下本來也沒幾個學(xué)生,大家也都相熟。一散學(xué),熟人之間就聚在一塊兒,一起散學(xué)了。
“東珠格格留步。“林清拿著本薄薄的冊子遞給寧楚格,寧楚格拿過來一看,封面素凈,上面大筆寫著四個大字。
”這是什么書?。俊皩幊癫徽J識上面的東陸文字。
“這本呢,是我東燕國的射藝啟蒙之冊。古人學(xué)射者,苦心練技,最終慣虱之心而懸不絕。這本書名曰貫虱心法,我將這本書贈與格格,若是有什么不懂的盡可以來問我?!傲智寤卮稹?p> “我……看不懂這上面的文字啊……“寧楚格艱難地回答。
“看不懂沒關(guān)系,我這不是就要教你們識字了嗎?“林清笑的很歡,“多看點書總是有益無損的?!?p> “哦?!皩幊衲弥潜颈”〉膬宰?,隨手翻開,好多…字…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算了算了,看的頭疼,遞給蘇末兒讓她收好,回去扔火炕里取暖。
“格格之前說要和在下學(xué)箭,可還當真?”
“自然當真,大人不是想耍賴吧?!?p> “君子一言,言出必守。那我也算格格半個老師了,格格如果誠心要學(xué)射箭,我也要盡到教的職責(zé)。這本心法給格格自行學(xué)習(xí),每半個月我要考格格一章其中的內(nèi)容,若是格格不用心研讀,那我可就不教了?!绷智搴盟浦缹幊袷遣粫怨詫W(xué)的。
“那我回頭拿過來,大人念給我聽吧?!笨磥硎遣荒苋踊鹄锪?,寧楚格面無表情地想。
“不可不可,你若是有不懂之詞句,我算你半個老師,自當傳道解惑??蛇@天底下哪有先生給學(xué)生念書的,這可不能。”林清看著她,笑的很歡。
可是這上面所有詞句我都不懂啊,寧楚格心中默默想。不過想必在這斗嘴能斗一天,門口舒歡應(yīng)該還在等她。寧楚格放棄了,乖乖說道:“學(xué)生知道了,回去再好好研讀。”
“好,這個月倒不必著急,下月初我會考考你。你回去吧。“林清笑瞇瞇的和寧楚格告別。
寧楚格心情沉重地離開帳子,在門口果然看到舒歡并個小丫頭在等她。
“等急了吧?“寧楚格挽過舒歡的手。
”倒是不著急,剛剛在門口看見多吉了”舒歡表情怪怪的,言說道:“他好像是在糾纏一個小姑娘…”
“啥?!”寧楚格雖然一向和多吉兩看相厭,可也知道這個堂哥最是嚴肅,臉黑的不近女色。
“是哪個小姑娘?。俊睂幊袷种闷?,這來塾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認識,怎么之前沒聽說過。
“是……木將軍之女。我剛剛瞧見多吉追上她,我還以為是有什么要事兒呢,結(jié)果多吉忽的冒出一句,敢問小姐明日有空否?”舒歡模仿多吉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語氣說話,自己說著也忍不住撲哧笑出來了。
“誒呀誒呀,我從小到大就沒見過多吉這個樣子,這可真是…”舒歡眼睛笑的彎彎的。
“誒?!“寧楚格腦海里冒出木英的身影,道:”木英生的那么好看,堂哥喜歡也正常。那木英是怎么回他的呢?“
“那小姐看起來比我還驚訝,然后反問他是誰?!斑@聽起來似乎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寧楚格心中為堂哥默哀了一把。
“你和木將軍之女熟嗎?我從前只聽說過她,后來發(fā)現(xiàn)那天圍獵場上穿銀色軟甲的竟然是她?!笔鏆g問寧楚格。
”我之前和她有一次偶遇?!皩幊窕貞浧鹆锍鋈コ匀夂染频哪莻€晚上,現(xiàn)在她也沒想起來自己是怎么醒來就在阿奶的帳子里的。
“對了,剛剛林大人叫住你是什么事兒???”舒歡好奇地看著寧楚格手中的冊子。
“上次我給他送菜,他于是好好報答了我一番。”寧楚格面無表情道“給你看看吧?!笔鏆g接過來翻了幾頁,皺眉道:“我都看不懂,你直接說給我唄?!?p> “你說巧不巧,我剛好也不懂?!睂幊窭淠卣f。
“罷了罷了,等到我懂了再講給你聽,這原是本教射箭的東陸書?!睂幊裱a充道。
“算了算了,我要學(xué)射箭作甚么。倒是之前我阿爸教我五子連珠棋,十分有意思,咋倆也可以玩。我把棋盤帶到你帳子里好不好?”舒歡很顯然對射箭沒太大興趣。
“好,那你得教我。“
兩個小姑娘手拉著手去了寧楚格屋里。
不過下午還是沒有下成棋,貞貞一早就在帳子里等著寧楚格了。
自從上次元子被趕走之后,寧楚格一直有點生阿奶的氣。
貞貞忙著主持達木爾大會結(jié)束的各項事宜,這幾日也沒回來。貞貞知道寧楚格心里的那點小脾氣,孩子都是這么過來的,過幾天氣也就消了,過幾年自己長大當家了,也就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的,這些事情都不必和她講太多。
今日是寧楚格第一天上學(xué),達木爾大會也結(jié)束了,貞貞特意抽出些時間來看看自己的外孫女兒。
舒歡與寧楚格一起向大閼氏請安問好,“好孩子,有你和東珠在一塊我也放心。“貞貞很喜歡舒歡這樣沉靜的小姑娘,問這兩人:”你們今日第一天上學(xué)感覺怎么樣?可都還聽得懂?“
“聽的云里霧里的,“寧楚格小聲說?!迸??那你說說有哪里不懂?“貞貞問,”好像也沒什么不懂?!皩幊駬蠐夏X袋。
“你這丫頭,我不問你了。舒歡,你來說說先生今天都講了什么?“貞貞沒好氣瞪她一眼。
舒歡回道:”先生就問我們?yōu)楹我x書識字,教導(dǎo)我們讀書是為了開眼界,用來做事兒的?!?p> “嗯,人從書里乖,先生說的到底是對的?!柏懾戭H為贊許,又點著寧楚格的腦袋”你到底學(xué)學(xué)舒歡,如今有人管著你了,可該學(xué)乖點了?!?p> 寧楚格不喜歡被人管著,可是這次阿爺和阿奶統(tǒng)一戰(zhàn)線,堅決要所有貴族子孫,凡是年滿十歲不滿十二的,都要去學(xué)塾。連古揚,多吉那群爺們的騎射時間都減了不少,寧楚格作為貴族小姐們的榜樣,一次課也不能缺。
每日天剛朦朦亮,就被蘇末兒連拉帶哄的喊起來,到了晚上也早早就催她歇下,多玩會兒都不行。
第二天上學(xué)的寧楚格,一臉不情愿去了學(xué)里,塾里每張桌子上都鋪著一疊麻紙并竹筆。
“今日我就正式教你們識字了,之前我說過事事皆蘊含道理。這東陸的文字也是如此,我今日從千字文開始教你們識字?!?p> 說著就在紙上寫下一個瀟灑的”天“,”諸位看這個字,下面似人站立,人頭頂上是什么?有言道頂天立地,這就是個“天”字。“
這節(jié)課就教了幾個最簡單的字并一句“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寧楚格聽的無聊得很,再看旁邊的人,舒歡一臉認真,多吉悄悄覷著最中央的木英,木英……瞇著眼流著哈喇子。
“等下呢,我就要諸位默寫今日所授內(nèi)容了,寫完的就可以先回去了?!?p> 木英瞬間醒了……
最終只有小胖子格爾費很悲傷地留到了最后,雖然木英和他一樣都是上課在睡覺流哈喇子。但多吉主動把自己寫好的那份大字給木英抄了。
木英這次總算是記得多吉了,“夠仗義!“木英十分開心,自己不用像那小胖子一樣還得留下來聽一遍。
“以后你就算是我的好兄弟了。“
“好!“多吉十分喜悅應(yīng)到,當時他還沒想到,他和木英最終真的成了純純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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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學(xué)后回了帳子里,發(fā)現(xiàn)帳子里多了個大籠子?!斑@是啥???”寧楚格似乎還聞見什么奇怪的氣味兒。
“格格回來啦,大閼氏把之前林大人捕到的那只白貂兒給格格送來了,說是給格格玩?!碧K末兒在一旁答道。
寧楚格這才發(fā)現(xiàn)那一角還縮著一只小小的貂兒。其實也不算小,差不多有阿爺?shù)哪侵机椚话氪罅恕?p> 只是看它縮在角落里,怪可憐的,比起之前剛見的時候還瘦了不少。皮毛倒還光順,細軟毛絨,看著就想順手摸摸。
那小貂似乎聞到帳子里有新的氣味,鼻子動了動,慢慢睜開黑亮的小眼睛,瞅了寧楚格兩眼,就朝著寧楚格走過去,一直到被鐵籠子攔住,兩只小爪子扒拉著籠子,眨巴著小眼珠子與寧楚格對視。
“怎么也不給它喂食?”寧楚格看那小貂十分饑渴的樣子。
“兵營的默師傅說了,這小貂兒啊,最好先餓它三天,到時候格格再給它喂食,它就聽格格的話了?!碧K末兒看向那籠子,忽爾才發(fā)現(xiàn)那小貂兒不知什么時候從角落,“喲,之前好多小侍女來看這小貂,它動也不動,怎么看見格格就立起來了??梢姼窀窠鹬τ袢~,這貂兒也喜歡格格?!?p> 寧楚格看這貂兒滿眼里都寫著“大爺給點吃的吧”的訴求,問了一句:“這貂兒餓了幾天了?”蘇末兒回道:“已經(jīng)餓了兩天了。”
差不多了,寧楚格點點頭,道:“去灶帳里拿點熟肉,喂給它吧?!碧K末兒擔憂道:“可這三天之期還沒到,萬一它吃飽之后不馴服可怎么辦?!?p> 寧楚格看著那貂兒一身的靈氣這兩天都被消磨了一半,對蘇末兒說道:“它哪有那么笨,不服就接著餓它。況且,你還真忍心餓它這么久啊?!碑斎徊蝗绦模膫€女孩兒不喜歡這么個毛茸茸的萌物。
蘇末兒也挺喜歡它的,得到寧楚格命令后很快就去灶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