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鳶姑娘,你似乎……不太歡喜,可是最近出了什么事?”
莫卿說著,已是走到姑娘面前,微微低首,眼里帶了關(guān)切,曾鳶默了會兒,方才抬起頭笑得溫婉。
“我無大礙,只是沒想到會遇到莫公子,著實驚了一番?!?p> “原來阿鳶姑娘竟是如此歡喜見到莫某?!”莫卿面上驚訝,“莫某惶恐?!?p> “……”曾鳶默了默,按下給眼前人一巴掌的想法。
“莫公子不好好待在膳房干活,莫不是偷懶不成?”曾鳶面上苦惱,“公子這般,讓我有些難做啊。按照我們這的規(guī)矩,可是要扣工錢的,若我沒記錯,你在長歡樓的吃住,再加上時常的擅離職守,除去平日里偷懶懈怠,如今你可是欠下了五百八十七兩六十錢?!?p> 曾鳶笑:“不知公子打算如何還呢?”
莫卿:……
“這……”年輕公子微微蹙眉,精致的面上微惱,“原來莫某已經(jīng)欠下那么多了嗎?這可如何是好……”
曾鳶笑而不語,莫卿咳了下,頗為苦惱的敲敲頭,抬首看了姑娘好一會兒,忽然開口。
莫卿:“不知阿鳶姑娘可有心悅之人?”
“……怎么?”曾鳶一怔,不動聲色的笑,“有如何,沒有又如何?公子想要以身相許不成?”
“知我者,阿鳶姑娘也?!蹦湫Φ眯牢?。
“……”曾鳶面無表情的轉(zhuǎn)身,沒了與這人說話的打算。
“小姐!”
曾鳶凝眸,不遠處,丫鬟谷雨小跑著過來,手里提著個眼熟的盒子。姑娘愣了下,若沒看錯的話,那應(yīng)該是三香閣的食盒吧。
面上一動,曾鳶想起了小時候娘親經(jīng)常帶給自己的鳳梨酥。
三香閣的甜食是出了名的好吃,名動大江南北,就連宮里平時宴會上的大部分甜點面食都是來自于此。另外,三香閣只此一間,沒有其他分家,更重要的是,他們有一個規(guī)矩,每日供食有限,因此才更加顯得彌足珍貴,向其預訂的大家貴族不在少數(shù)。
曾鳶喜歡吃他們那的鳳梨酥,酥脆上口,甜而不膩,那會兒她總是纏著娘親去買些回來,后來娘親臥病在床期間,三香閣對外宣稱閉閣休整,此后竟是幾年不曾開店營生,在當時鬧了好大動靜,對外只說是膳房的師傅出了事。
此刻看著谷雨手中的盒子,曾鳶一時有些恍然。
“發(fā)生了何事?”
曾鳶有些好笑的瞧著已經(jīng)跑到面前的小丫鬟,后者彎著腰喘了會兒,方才福身行禮,抬首時面上滿是歡喜。
“小姐,奴婢方才出去買東西,瞧見城西的三香閣今日開了門,后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三香閣一年前就已經(jīng)開張,奴婢想著小姐你小時候喜歡吃那里的鳳梨酥,特地買了些回來?!?p> 她說完將手里的食盒打開,只瞧見里面裝著一碟精致好看的糕點,帶著甜膩的香味撲面而來。
曾鳶看得心里一時感慨,卻不像小時候般狼吞虎咽似的,只抬手捻起一塊咬了一口,依舊是跟以往一般不變的味道。
谷雨心里歡喜,抬眼瞥見曾鳶身后欲要離開的公子,再次笑開了眼。
“沒想到莫公子也在,公子可要嘗一嘗?”
曾鳶眉梢微挑,轉(zhuǎn)身看著方才還乖張無賴的人,此刻正模樣鬼祟的僵在那。
“既是阿鳶姑娘喜歡的,莫某就不便奪人所好,還是算了吧?!?p> 莫卿回頭,模樣笑得溫和,只是眼里還帶著些許警惕,曾鳶瞧著,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從谷雨手中接過盒子,便笑著走到莫卿面前。
“我瞧公子似乎也是極喜歡的樣子,我倒是沒什么大礙,公子若是喜歡,我便贈予出去又有何不可?”姑娘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食盒遞過去,眼瞧著年輕公子面色漸變,心里終是好受了一回。
“莫某惶恐!”莫卿訕笑著退后幾步,誰知姑娘步步緊逼,只差沒將手上的盒子直接塞進他的懷里。
“公子無需客氣?!痹S笑,莫卿瞧著,心下一抽,又強笑著推辭,二人你來我往,看得一旁的谷雨有些摸不著頭緒。
“公子莫不是覺得我誠意不夠?”曾鳶眉梢一挑,帶了些厲色,莫卿推辭的動作一頓,張口正想說些什么,眼前的姑娘已是自己伸手從盒子里拿出一塊糕點,親手遞至他的唇邊。
“……”莫卿愣愣的望她,后者被他瞧得回了神,這會兒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行為偏頗了些,卻又不好放下面子,心里微惱,眼一瞪,是連她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的嬌嗔意味。
“我都親自給公子送到嘴邊了,公子若是再推辭,怕是有些過不去了罷!”話是這樣說,只是眼里滿是“你若不吃等著瞧”的警告神色。
莫卿被她瞪得哭笑不得,瞧著面前纖指間的精致點心,頓了一會兒,終是無奈的笑了笑。
“既是阿鳶姑娘親手相喂,莫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p> 說完便微微低首,就著姑娘的動作,將她指間的點心吃下。
曾鳶只覺那人略微薄涼的唇撫過指尖,溫熱異常,帶著略微的酥癢。姑娘心下一顫,幾乎是狼狽的縮回了手,卻又不知該說什么,只微紅著臉嗔怒的看著眼前的人。
“小,小姐?”
谷雨在一旁看傻了眼,莫卿笑望著姑娘不似以往冷淡的模樣,眼里略過幾分笑意,看得曾鳶心里越發(fā)不順,惱了一會兒,又似乎想到什么,面色一變,才發(fā)覺自己被眼前的人戲耍了一番。
“無恥!”
曾鳶氣笑,不愿再看到這人無辜模樣,便喚了谷雨轉(zhuǎn)身離去,直到主仆二人消失在遠處,原本笑著的公子面色白了些,眼里的笑也是消了不少,只轉(zhuǎn)過身,腳步有些踉蹌的離去。
之后的幾日,曾鳶將自個兒埋在賬本里,對某人越發(fā)的看不順眼,也越發(fā)的不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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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樓,京中兒郎的溫柔鄉(xiāng)。
此時樓中一處臨水的閣中,煙紗飄渺,香霧繚繞,有面容絕色女子席地而坐,低首撫琴,靜若處子,時而抬首,望向不遠處坐著的兩個男子,眼里眉梢是溺人的柔意。
“楚哥兒,多日不見,你怎弄成這副模樣?”
黑衣華服的年輕男子抬了眉眼,好笑的看著眼前人,許是很少笑的緣故,他只微微勾了唇角,便很快抹了下去。
“殿下說笑了?!?p> 煙紗后的人似乎有些哭笑不得,聲音沉靜微啞,卻是難得的悅耳。黑衣俊朗男子眉梢微挑,頗為戲謔。
“怎么,莫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他笑得莫名,煙紗后的人不作言語,修長的指輕搭在茶幾上敲了幾下。
“我可沒說笑。”顧衍煞為認真的看他,“后日便是宮宴,難不成你到時候要頂著這副模樣前去?”
“若是能,也不是不可?!蹦侨藧偠穆暲飵Я诵?。
“你也不怕引得那些人注意。”顧衍氣笑,這人這幾年來雖嶄露頭角,卻一向低調(diào)行事,就好比近幾年京中各家公子排比,并非他說得夸張,若眼前這人出去,京中第一公子也不在話下。
對面的人聽出他話里的意味,一時失笑,沉吟片刻后,聲音朗朗的開口。
“殿下,如今形勢漸變,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楚哥兒覺得本殿該有如何打算?”
顧衍有些懶怠的往身后軟榻靠去,他如今十七,明年便是加冠的年紀。
本朝男子的加冠年紀與往先不同,以往是二十加冠,但自從百年前的一場大戰(zhàn)之后,為讓朝中兒郎早些磨練心智,先帝便改了制令,準許男子年滿十八便可行加冠之禮。
顧衍模樣并非令人驚艷的那種,之前一年多的沙場歷練,將當初少年的棱角磨得分明,卻依舊不減其清朗秀麗之色,若非熟識之人,只一眼,便以為這人尚為十四五歲的少年。
“養(yǎng)兵蓄銳。”
“兵何來?”
煙紗后的人微微一笑,蘸了杯里的茶水,在桌上淺淺的寫了個“徐”字。
“楚哥兒?!鳖櫻苄Φ媚?,“徐家是二哥身后的人,你莫不是糊涂了不成?”
年輕男子神色悠然的晃著手里的酒杯,“徐家獨子徐澤如今與我三姐結(jié)為良戚,三姐母妃生前曾將她囑托給二哥,如今徐家再怎么樣,終究與二哥有了那么一層關(guān)系,到底是不會輕舉妄動的?!?p> “殿下可知,曾家小姐幾日前回了京城?”
顧衍動作一頓,那邊的人卻是笑了笑。
“曾家小姐回來的第二日,邊疆那邊便來了徐小將軍懇請回京的手書?!?p> “……”
顧衍默了會兒,慢慢坐直了身子,面色卻是有些冷然。
“你的意思,是要本殿去接近曾鳶?”
那邊的人勾著唇,但笑不語。
“你倒是舍得?!鳖櫻茴D了會兒,面上似笑非笑,“若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可是對那曾氏女子愛慕得很?!?p> “殿下說笑了?!蹦沁吥税腠?,卻是很快輕笑出聲,聲音清淺。
“年少無知罷了?!?p> ――――――――――
另一邊,被談?wù)摰降脑S,終于考慮起了后天的宮宴。
皇上召她去宮宴的心思有些難猜,若單純些,或許只是想見她一面,可若深想一番卻又怪得很,他若要見自己,大可平日里喚她進宮覲見,卻非要等到宮宴才喚她過去。另一方面,曾鳶才回來幾日,知道的人不多,經(jīng)此一宴之后,怕是天底下的人,包括京城的那些達官顯貴,都會知道曾家小姐已經(jīng)回京的消息。
曾鳶敲著桌子的指一頓,面上的笑冷了些。
和著就是個鴻門宴而已,說到底,不過是想警告她日后在京城里莫要輕舉妄動罷了。
楚歌莫
補更~‵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