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我醒了,可是我不想醒,不敢醒。
我該懷疑爹爹嗎?
我在想什么,我怎么可以懷疑他。
再說,他已經不在了,他被二殿重傷致死,這連天界沒有辦法隱藏的事實,其中的小細節(jié),重要嗎?
期間,感覺到太子來了幾次,往往稍作停留便離開了。
這一次,待得時間格外長。
“你究竟還要逃避多久才肯睜開眼睛?”
我心里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小童,撕心裂肺的難過。用力閉著眼,也知道自己早就掩飾不住臉上的掙扎,干脆轉過身去,任淚水肆意流淌,對著墻,低低的抽泣。
見我不語,太子繼續(xù)說道:“我并不指望你信我,但是,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你是星月的女兒,她最后能看清,我相信你也會?!?p> “可惜我當時不夠決斷,如果我沒有猶豫,將星月留下,這些,本不必發(fā)生。”
太子像是沉浸在往事中,過了許久許久都未說一語。
“那日二殿下來尋你,我便起意讓你來旁聽,希望能解你疑惑,但沒想到,你對他用情這么深。”
言語中竟有些落寞。
我對他,用情至深?我為何不知?就算用情至深,那又如何?樁樁件件,任誰都無法瀟灑的揮手。就算我能面對他,他,能面對我嗎?
“我不管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這都不重要,我希望你能自己看這個世界,不帶著任何人的希冀?!?p> 這句話如同清晨的第一束陽光,照在我黑暗凋敝的內心,我被擊中了。
在太子即將掩門而去之時,我忍不住迅速坐起,“你為何,對我如此用心?”
門外的人立著,一束陽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臉上,泛起的笑容帶著絲絲的感傷:“因為,你是她的女兒。”
我迅速的好了起來,慢慢的開始下床活動略微僵硬的身體。瑛娘卻日漸消沉。
看著太子來來回回,她擔憂,但又一次又一次把他迎進門來。聽得太子對我的一番肺腑,她幾次張口,又忍下。這幾日,她也愈發(fā)忙碌了,因為,太子妃給我這客院增加了人手。
院子里熱熱鬧鬧,是瑛娘在手忙腳亂的在跟一眾小仙官講規(guī)矩。
內室里,太子妃握著我的手,深情地說著客套話。當然了,我當然還在床上。病著和學習,是我謝絕一切無意義社交的兩大利器。我并不愿與這些后宮女人爭什么,自然也不愿意在她們身上花費哪怕一丁點力氣。
“妹妹來太子府這么久,也不肯搬進后院。這客院終究屬于前院,來來往往雜人甚多,我怎么放心?!?p> “勞娘娘掛心了?!毖狙镜模献幼∵@圖的就是這人來人往,這才方便我打聽消息。
“妹妹說這話就外道了,你我終究會是一家人?!?p> 一家人?這句話水平高!一家人?我做你姑姑阿姨,還不一樣是一家人。
我佯裝羞澀,低下了頭。低頭前瞥見太子妃神色有點暗淡,又飛快的武裝上了開心,快樂,以及慈祥。
“說來也巧,前段時間我那頑劣的弟弟來天界看過我,在太子府逗留過一段時間,也住在這附近的客院。弟弟性格豪爽不拘小節(jié),最是憧憬像妹妹版的人物,妹妹可曾見過?”
這是,在套我話?我當然是沒見過了,怎么地,還想尋仇啊。
“我這段時間都在閉門溫***布置的功課,不曾得空外出。聽娘娘講令弟脾性倒與我相投,沒見上一面,真是可惜。下次令弟再來,一定登門拜訪?!?p> 登門再給他一悶拳!
“哦,這就可惜了。我還當有了段不得了的緣分。妹妹可知,我那弟弟內室掛了一幅畫,畫中是個天仙般的女子,只是看形態(tài)像在躍起傷人,且右胳膊沒了袖子。但只看身姿面容,倒與妹妹有幾分相似?!?p> 我噗呲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茶水噴了太子妃一身。
嚇得左右連忙上來幫太子妃擦拭。
太子妃揮退她們,含笑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我竟一時語噎,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妹妹也聽得這個傳聞了?”幸好,太子妃給了臺階下。
我忙不迭的點頭?!罢钦牵锬锊恢溃F(xiàn)在天界宮人們好多故意扯去半邊袖子呢,只是有的聽成左胳膊,有的聽成右胳膊,甚至有人聽成倆胳膊都沒袖子,聽那些小仙官們說,現(xiàn)在外面的女仙人穿的亂七八糟,不成體統(tǒng),惹得天帝他老人家都怒斥了一個低位嬪妃呢?!?p> 我和太子妃相顧笑了一會,終于蓋過了尷尬。
“我等下要去面見天帝,這會子回內院換衣服來不及,不知妹妹可愿借衣衫與我?”
看著太子妃盈盈的眼眸,我只想伸手戳下去。找借口能專業(yè)一點嗎,能嗎?
你是太子妃,比我早生了幾千年。我一個十九歲剛修煉沒多久的小丫頭都能幻化衣衫,你不會?你去面見天帝,那定是好生穿了品級衣冠的,我處可能有這個?再說,您現(xiàn)在身上穿的可是褐色罩衫,別說我這清淡的云霧茶,就是普洱熬的濃濃的倒一盞上去也看不出來啊。得,您想看我衣柜就看吧,我還能攔著不成。再說了,就算是我,當然,就是我,我也早就把衣服毀了,還留著讓人秋后算賬不成。慢著,難道,怕我故意設計,故意勾引,再上演用殘衣相認的戲碼?媽呀,這后宮女人的套路,高山仰止高山仰止。
太子妃被我迎到衣柜前,我歡天喜地的打開衣柜,一件件拿出來給太子妃看,迫不及待的介紹這些衣衫的質地,花紋,來自哪個繡娘,話費多多久的功夫制成,做足了一副虛榮女子炫耀的神態(tài)。
太子妃盈盈笑著,看我表演完畢,像是恍然大悟般,“哎呦,我這記性,天帝是明日召見我,我竟然記錯了,勞累妹妹了,還病著倒為我翻檢了半天的衣裳?!?p> 送走太子妃,我累得如同大病初愈,不對,大病未愈。只覺得渾身無力,虛汗直冒,胸口憋悶,青筋暴起。
未等我閉眼休息,瑛娘又帶著一堆人進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