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抒衍本想直接說自己今生再不想嫁人了,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要解釋這個反而更麻煩,于是就想了這個借口推脫了。
其實,她的父母去世早就是前世的事情了,她在前世早已按規(guī)矩守孝守足了三年,父母在天有靈的話,應(yīng)當(dāng)也不希望她一直活在他們過世的陰影中。
況且,過了今年的十月,她名義上三年的重孝期也要結(jié)束了,此時即便談婚論嫁,待到孝期滿了以后再過門,也是沒有妨礙的。
只是,她實在不想應(yīng)付這些突如其來的桃花。將來的日子比起嫁人,她更想默默地獨自生活。
莊寄雪剛想說可以先定下來,等到她的孝期過后再舉行成婚典禮,但看到穆抒衍那略帶著嚴(yán)肅的眉頭,抿得很緊的嘴唇,突然間明白過來。
阿衍這是沒看上吧!
自己說的這戶人家,當(dāng)然算不上頂好,畢竟只是一般的殷實人家,還沒了父親。雖說相公的這位族弟的確長得清秀周正,讀書上也頗有潛力,但畢竟日后要獨自奉養(yǎng)老母,又無其他的兄弟幫襯,幾十年的辛苦是免不了的。
阿衍雖父母雙亡,無家可歸,可據(jù)她所知的,前幾次來向阿衍提親的除了靖遠侯府三少爺,還有自己的弟弟莊寄會,他們不管在身份地位上還是家底厚薄上,可都是自己相公這位族弟比不了的!
就這樣,這兩位的提親最終都還是被穆抒衍拒絕了。
可見她還真不是一般的心高氣傲!
倒真是自己莽撞了!若不是相公的族嬸說得太過懇切,自己又怎么會去攬這樁差事?
莊寄霜偷偷打量著穆抒衍,不禁在心里暗自懊惱。
這下可好,阿衍說不定在心里責(zé)怪自己多事,不知輕重吧!
不過,莊寄雪懊惱歸懊惱,心中還是不自覺地猜測起穆抒衍到底為何會一連兩次拒絕條件如此優(yōu)越的親事呢?
難道她有了心上人?
莊寄雪不由得心底微微一跳。
難道是四叔?
這個想法一跳出來,莊寄雪下意識地就要自我反駁。
怎么可能呢?阿衍是祖父至交的孫女,前來投靠,住進域園也是因為三妹妹需要一個伴兒。四叔說起來完全是她的長輩??!她怎么可能會有這么齷齪的心思呢?
不可能!不可能!阿衍不是那樣的人!
再說,四叔是大寧朝鼎鼎有名的少年狀元郎,才高八斗,君子浩然,如今更是前途無量,怎么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呢?
不會的!一定是自己胡亂想岔了!
莊寄雪面上盡力控制自己不動聲色,其實內(nèi)心里早就被這種想法激起了驚濤駭浪。
若說不可能,那的確是不可能。兩人之間隔著輩分,四叔又一向住在前院,整日忙于公務(wù),怎會對自己侄女的玩伴起心思呢?
阿衍又日夜與三妹妹在一起,共起臥,同進出,若阿衍與四叔之間有什么,定然瞞不過三妹妹的!但很顯然,三妹妹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
可若說可能,那也是有可能的!四叔與阿衍之間到底沒有血緣關(guān)系,一個翩翩少年,風(fēng)流瀟灑,一個閨中美眷,容色傾城。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難免低頭不見抬頭見,想要驚鴻一瞥,眉目傳情,自然多的是機會!
而且,像阿衍這樣一直少與人交往的性子,沒有多少機會認識更多的優(yōu)秀兒郎,有了四叔這樣的珠玉在前,其他的凡夫俗子她看不上,幾乎就是一定的!
難道是阿衍單方面將四叔印在自己心里了?
莊寄霜偷偷搖搖頭,一再否定自己這樣的念頭,卻又一再不受控制地回憶過往,想要找出哪怕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穆抒衍自是不知道莊寄雪心里的想法,見她不再繼續(xù)提起說媒的事,心底也松了一口氣,又拿起茶壺給她續(xù)了茶水,笑著問起了虎哥兒平日的起坐吃奶等情況來。
說起了寶貝兒子,莊寄雪自然滿心自豪,無暇他顧,花廳內(nèi)的氣氛又逐漸松泛活躍起來。
到了午膳時分,莊寄霜果然露了幾手,做了好幾道講究的菜品,還吩咐石青取來了穆抒衍去年秋天時候釀的桂花酒招待莊寄雪。
沒有孩子打擾,三人歡聲笑語,邊吃邊飲,好不暢快!所幸桂花酒度數(shù)低,還帶著清香味,即便多飲幾杯也不會上頭。
莊寄雪對莊寄霜做的菜和這桂花酒贊不絕口,連連夸獎兩人心靈手巧。
莊寄霜笑道:“大姐姐嫁人做了母親,說起話來就是不一樣,連夸人都像極了大伯母,還將我們也當(dāng)做小孩子呢!”
莊寄雪臉一紅,笑道:“兩位妹妹見諒!都是平日教虎哥兒說話習(xí)慣了,口氣也變得不同了吧?”
“敢情大姐姐平日就是這樣夸獎虎哥兒的呀!大姐夫也不怕你將虎哥兒寵壞!”莊寄霜順口接道。
莊寄雪斜睨一眼,笑道:“才不會呢!你大姐夫?qū)櫥⒏鐑罕任疫€厲害!只要虎哥兒嘴一癟,還不等哭出來,他立馬就投降了!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嚴(yán)父!我都頭疼,怕他日后將虎哥兒慣壞,養(yǎng)成個小霸王來!”
提及自己幸福的婚姻生活,莊寄雪更加滔滔不絕。莊寄霜和穆抒衍自然貼心地附和打趣。
三人吃吃喝喝談?wù)劊钡叫〉头架菐ее⒏鐑旱哪棠镎襾砹?,莊寄雪才驚覺時間已經(jīng)這么晚了,虎哥兒不僅午間乖乖吃了奶,還飽飽地睡了一覺,醒過來才記起要找母親了。
莊寄霜和穆抒衍見到虎哥兒來了,也十分高興,爭相想去抱他逗著玩??烧l知虎哥兒皺了皺小鼻子,嫌棄地轉(zhuǎn)過頭不理她們了!
莊寄雪走上前,就要抱過兒子,可虎哥兒照樣嫌棄地直往奶娘懷里縮!
這下莊寄霜反應(yīng)過來,原來并非是虎哥兒突然變得認生,而是不喜歡她們?nèi)齻€身上的桂花酒的味道!
她頓時哈哈大笑,取笑莊寄雪這個親娘也遭到嫌棄了!
莊寄雪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一時孟浪,見桂花酒入口紺香,后勁又小,就放縱多飲了幾杯。
穆抒衍看出她的懊惱,連忙吩咐芳芮去準(zhǔn)備帕子和熱水,伺候莊寄雪重新凈了手臉,拿香茶漱了口。
收拾停當(dāng)再伸手時,虎哥兒終于安心地靠進了母親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