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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河子

第二十九章 玉晗滿倉結(jié)金蘭

甘河子 落魄JUN 2890 2019-12-31 19:34:17

  汪玉晗的話讓年少的滿倉摸不著一點兒頭緒,頭腦中僅有的不過是炮彈狂轟濫炸泥土的翻飛以及渾身的熾熱難以呼出的氣息。自己做過什么,又是怎樣做的?沒有一丁點兒的記憶,倒是手臂上血紅的唇印卻一直擦不掉抹不去。

  滿倉低著頭想說什么,嘴角動了一動,終于沒有出聲。在這個比他年長十多歲的大姐姐面前,盡管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男子漢了??墒菨M臉的稚氣依舊難以掩飾。

  “你說話嘛!”汪玉晗顯然有點耐不住性子,一個姑娘的羞赧竟然被低著頭的滿倉視而不見,難免不讓人動怒??墒茄矍斑@個半拉的小伙子又哪兒像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

  “說......說什么?”滿倉終于敢抬起頭看汪玉晗一眼。內(nèi)心的恐懼并不是源于對一個漂亮女人的震顫,而是難以抹去的鮮紅唇印。其實自打汪玉晗從病房沖出去的那一瞬間,滿倉就明白了。常言道“說話留一面,日后好相見?!笨墒牵€什么都沒說,汪玉晗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當(dāng)他把氣息嬌喘的汪玉晗無意間攬在懷里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有些事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只要做了,一切也便跟著過了......

  “你幾歲了?”汪玉晗轉(zhuǎn)動著一雙清澈的眼珠子,緊盯著渾身不自然的滿倉。

  “幾歲了!”滿倉低聲自語著,在這十幾年的流浪生涯里,問過他年齡的除了好兄弟知娃也就只有眼前這位看著長相俊美打扮洋氣的汪玉晗。他猜測汪玉晗應(yīng)該有三十歲,燙了頭發(fā)的女人一般都看著成熟,汪玉晗就披著一頭波浪卷兒的長發(fā)。

  “你多大了?”這句話從滿倉口里出來的時候似乎僵硬了一般。

  汪玉晗顯然有點吃驚,她沒想到滿倉會這么直接這么干脆的問出自己的年齡。她該怎樣回答呢?是說二十三還是說三十二呢?她不想隱瞞眼前這個單純的似乎有點呆板的娃兒??墒峭瑯邮莻€娃兒的她,奉命潛伏到這高家鎮(zhèn)的時候她的一切資料早已從二十三改成了三十二,除了信仰、性別,一切都是假的。

  “太像了!”當(dāng)組織領(lǐng)導(dǎo)在物色國軍特派員汪玉晗的替代人選時,幾乎所有人都驚愕于她的長相竟同那殺人不眨眼的軍統(tǒng)特務(wù)如出一轍。若不是親眼看著那載著那惡魔的汽車從懸崖上炸落,還真以為她竟能僥幸的從閻羅殿里逃脫。

  那一刻,這位虛歲僅有二十三歲的軍校女學(xué)生便有了另外一個身份——國軍上校特派員。在半年之久的密閉培訓(xùn)中,嬌弱溫潤的齊媚兒一眨眼變成了連自己也不認(rèn)識的國軍頭目。而且要偽裝出一副老辣兇惡歹毒的樣兒,也真難為了這一顆赤子之心。

  “叫我姐怎么樣?”齊媚兒說出這話的時候,堅定的眼神里呈現(xiàn)出難掩的一絲嬌羞,眉角一上揚,深邃的的一雙大眼睛滑溜溜的在眶子里轉(zhuǎn)動。

  “姐!”滿倉幾乎驚叫起來,對于滿倉這樣的野娃兒“姐”這樣的字眼似乎顯得格外的生疏。滿倉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男子漢大丈夫,又怎能屈服于一個弱女子呢?況且舍身去救汪玉晗也并非出于套近乎,只是一種男子漢的本能罷了!”滿倉心里的想法是單純的,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不愿意嗎?”齊媚兒的眼神里充盈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你的意思是結(jié)拜?”滿倉滿臉疑問的緊盯著齊媚兒?!安恍?!不行!”滿倉一口回絕?!度龂铩防锩鎰?、關(guān)、張三人的結(jié)拜,《水滸》中林沖和魯智深的結(jié)拜。這些英雄豪杰,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自己又怎能和一個女人結(jié)拜呢?

  滿倉進城的目的其實是為了尋找隊伍,那一支汪玉晗同那竹林中的男人口中提到的隊伍。盡管滿倉是第一次聽說,但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告訴滿倉,這支隊伍不簡單。在長達十年之久的流浪生活里,無論是道聽途說還是白狗子貼出來的告示。多多少少的都有那么一點兒接觸,十四五歲的閱歷當(dāng)中,他大抵上能猜得到,這支隊伍就是老百姓口中相傳的胳膊上系了紅絲帶的隊伍——紅軍。

  和白狗子相比,紅軍才是老百姓自己的隊伍。他想加入紅軍,這是他的夢想。

  “結(jié)拜!”齊媚兒第一次聽說有人想和她結(jié)拜,況且是面前站著的娃娃兒。

  “你說呢?”齊媚兒往前靠了靠,她不能容忍一個占了便宜還賣乖的滿倉,這樣正義凜然的拒絕自己。放他走,似乎隱隱的又有那么一點兒不樂意,她也說不清為何,總之就是想和這救命恩人多說幾句話。而滿倉卻極力回避著,她能看得出這娃兒有自己的想法。

  “你是紅軍嗎?”滿倉冷冷的盯著眼前這個高貴的女人。

  “?。 蓖粲耜涎壑樽右晦D(zhuǎn),看得出是在極力的逃避著什么只是嘴里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

  “我想當(dāng)紅軍!”滿倉睜大眼睛,他知道汪玉晗就是他加入紅軍的唯一希望。只是,汪玉晗驚愕的眼神的確讓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滿倉能感覺得到,那是一種因信任而發(fā)聲后又極端的的掩飾的眼神。只是掩飾的過于逼真,以至于讓人產(chǎn)生懷疑。

  “紅軍?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汪玉晗嘴角微微上揚,因惱怒而深陷的眼窩子似乎在深深的自責(zé)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娃兒。

  “我都聽見了!就在這竹林子里。”滿倉補充道。

  “你聽到什么了!”汪玉晗惱怒著,她小瞧了眼前這個半大不小的娃娃。

  “隊伍......火光為號......”

  “夠了!”汪玉晗憤怒的呵斥道。她不允許任何人從她身上獲取組織的機密。而今這個人竟然就這樣光明磊落的站在自己面前。如果換作三天以前,她會毫不猶豫的掏出槍,以黨國特派員的身份讓他永遠閉上嘴巴。這是組織給她的權(quán)利,可是,這是救過她性命的恩人吶。憤怒是因為他不該當(dāng)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對自己最大的污蔑。她曾多么的小心翼翼......

  “姐!我就想加入紅軍!”滿倉堅定的眼神里似乎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齊媚兒沒有想到這娃兒會突然改口這樣稱呼自己。更加的驚愕了。

  “吳滿倉,渭北人,十五歲。愿意跟著姐加入紅軍!”滿倉撲通一聲跪倒在齊媚兒跟前,一邊回答著媚兒先前的問話,一邊急切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這個可憐的滿倉娃究竟多少歲了,連他自己也不能給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他只依稀的記得他那憨厚老實的爹把他從渭北老家接出來的的時候,有人問起都說是三歲。可是真和三歲的孩子站在一起,他的個頭身板又存在著明顯的差異?;ㄗ訋屠飼囱揽诘睦蠋椭髡f,這娃兒不會低于十五歲。于是十五歲便成了他對自己年齡的最初記憶。

  “紅軍!哪兒還有紅軍!”齊媚兒小心翼翼的環(huán)視了四周,臉色似乎顯得更加的凝重。

  當(dāng)她回過頭來正要說些什么的時候,跪在面的滿倉早已掙扎著爬將起來,順著竹林小道超前奔去。去往土梁子的小道上,滿倉在狂奔吶喊著。這娃兒該有多么傷心??!

  土梁子上是危險的地方,這幾天零零散散的槍聲一直不斷。齊媚兒暗叫不好,連忙騰身躍上馬背順著小道兒快馬加鞭的追了過去。

  “嘭!”就在相聚不到幾步距離的河岸邊,槍聲再次響起。騎在馬背上的齊媚兒,親眼看著奔跑在小道上的滿倉隨著那槍聲倒了下去。

  “滿倉!”齊媚兒顧不上自個兒的安危,急匆匆的迎了上去,草翠花開的河岸邊,哪還有滿倉的痕跡。

  “滿倉!滿倉!”齊媚兒焦急的呼喚著,她恨死了自己??墒悄膬哼€有滿倉活蹦亂跳的身影兒呢?

  沿著滾滾的河水放眼望去,四下里空蕩蕩的一片。站在荒涼的河岸邊,齊媚兒放聲大哭了起來,眼淚滴落在翻騰的河水里,聲音沉溺在轟隆隆的水流里。

  “姐!”悲傷至極的齊媚兒一回頭,滿倉卻不知何時傻呵呵的站在了那里。一咧嘴,一排整齊的大白牙正笑瞇瞇的注視著自己。

  在轟隆隆的還鄉(xiāng)河邊,在隱隱的秦嶺山前。這個叫做齊媚兒的汪玉晗,再也忍不住的沖進了滿倉的懷里,倆人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激動或是僥幸的眼淚徐徐而下。從這一刻起,滿倉活著的理由里不再是為了一個自己。而是為了更多的像滿倉一樣的受苦受難的人們。

  汪玉晗如此,滿倉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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