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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河子

第五十九章 巨龍離體沖天際

甘河子 落魄JUN 3306 2020-04-23 11:34:00

  夕陽抹過箭雨關(guān)山頂?shù)模闹芫蛷氐椎年幇盗讼聛怼1M管余光透過山頂稀稀拉拉的小樹林還影影綽綽,可是忽閃著忽閃著就徹底被山巒阻隔了。瞬間旋風(fēng)四起,麥場邊堆放著的秸稈兒不經(jīng)意間就被挾持了嗖的一聲直竄上陰暗的云天。一忽兒功夫再揚揚灑灑的撲下來,撲閃得整個麥場是狼煙四起一片狼藉。

  于是嘈雜聲,吵鬧聲,木锨、木耙子的碰撞聲都跟著瑩瑩繞繞了起來。又是一副熱火朝天的忙碌場面。人影在著急忙慌中肆意的穿梭走動著,風(fēng)呢,卻不聽使喚,時而東,時而西,時而南,時而北......上上下下飄忽不定。這可急壞了擎著簸箕或是緊握了木锨的麥把式??墒?,誰又能把上蒼怎么樣呢?

  東跳西躥的狂風(fēng)暴躁著,絲毫沒有顧忌焦急等待了一個下午的人們的感受。倒是不經(jīng)意間趕走了籠罩了一整天的燥熱與沉悶。徜徉在狂風(fēng)漩渦之中的人們,迫于無奈,倒不如靜下心來去盡情的享受這難得的一絲涼爽。

  董長青這會兒正舒坦著,突然襲來的這一股涼意使得他渾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冷顫歸冷顫,一翻身,竟愈發(fā)的舒坦了。

  風(fēng)兒發(fā)了狂一般的從枝頭呼嘯而過,像一副副巨大的巴掌抽打著頂頭的樹梢。茂密的枝葉兒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不斷翻滾著,躍動著,垂死掙扎一般。

  龍柏神樹的底下卻一片安然,沒有絲毫的不祥之兆。冥冥之中的董長青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不知不覺的緊緊的倚靠在了扭曲而又光禿禿的樹干上。依舊酣睡著,似乎并沒有要清醒的念頭。四周的狂風(fēng)近乎要翻轉(zhuǎn)了天地一般,依舊猛烈的搖晃著圍攏在這龍柏神樹四周的樹梢。

  突然,晴天一聲悶雷,咔嚓一聲正中龍柏神樹頂端龍首的位置。巨大的響聲瞬既轟隆隆的席卷著騰騰的熱氣向四周擴散而開,像極了湖水的漣漪。只不過,這陽剛之氣的確驚擾了樹底下還沉浸在夢鄉(xiāng)中的董長青。

  囫圇之中的董長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只迷糊了一小會兒功夫,天色竟然全都陰暗了。董長青一個趔趄想要翻滾起身,手舞足蹈的竟絲毫動彈不得,渾身仿佛被這偌大的樹干吸附住了一般。他掙扎著,驚得兩只本就不大的眼珠子頃刻瞪的老圓??墒?,又有什么用呢?董長青這會兒是實實在在的著急了,他幾乎是拼盡全力的去抓取腳邊的草根樹皮......可是,無論他手臂怎樣的張狂舞動。一把一把都抓了空,盡管意識已是一片明朗,眼睜睜的能看得清楚面前的一切草草木木。可是他的五官四肢完全不由自個兒把控了。

  董長青就像個活死人一般恐怖襲擾了整個身軀,繼續(xù)這樣徒勞無功的掙扎。除此之外,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再繼續(xù)延續(xù)胸膛還在不斷起伏,鼻子嘴巴還在不斷噴發(fā)的這一股子熱氣了。他清楚的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被鬼魂或者不干凈的東西付了體,他完全喪失了掌控自己身軀的能力。哪怕是叫喊一聲,他的耳朵都聽不見,更何況遠(yuǎn)處陰暗里的其他人?

  意識還是清楚的,既便是索命的鬼魂,也算是給他留了最后的尊嚴(yán)。至少讓他明明白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慢慢的無助、掙扎、死去。董長青越想越害怕,但他卻什么也做不了,就這樣眼睜睜的等待著或許永不可能出現(xiàn)的奇跡……

  就在他索性將要放棄所有掙扎抵抗的時候,突然,他隱隱的覺得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從頭頂上箍著,從身子底下托著,就這樣把自己整個身軀慢慢的擎起……擎起……已經(jīng)接近龍柏神樹的中半腰了,幾乎能看得清一邊矮樹的樹冠。突然,那股神秘的力量仿佛泄了氣,力量不足了,又開始緩緩地……緩緩地……緩緩地將他整個身軀慢慢放下……眼瞅著即將貼近黃皺皺的地面,突然有開始往上徐徐擎起……

  董長青幾乎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吸進的氣息打破了身體的平衡。他已經(jīng)是完全懸空的狀態(tài)了!胳膊腿兒依舊賣力的掙扎比劃著,做著徒勞無功的努力……

  眼看著自個兒一步步升起,董長青索性昂首挺胸,即便是死,那也應(yīng)當(dāng)死得壯烈一回。這種自我安慰,自我以為的情形或許只有在最無望的時候才能產(chǎn)生這種虛無縹緲的想法。想法終歸是想法,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上的價值。

  挺胸抬頭,就這樣壯烈的去面對眼下的一切。把命運徹徹底底的交給這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既然這樣想了,那就照做。董長青眉頭緊皺,似有不甘,但又不能奈何。費盡全身的力氣終于將倔強而又高傲的腦袋直愣愣的挺了起來。身子還在徐徐上升,這回的力量似乎強大了些許,似乎從來也不曾停頓過。

  一寸......兩寸......一尺......兩尺......終于就在即將接近頂端龍首位置的時候。他......董長青清楚的看見了,那歪歪扭扭的龍柏神樹樹冠上方。正有一腔血盆大口緊扣在自個兒頭頂上方,口中的涎水正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自己臉上,身上。再近些,渾身的鱗甲也瞅得清了,這......這是一具大蛇!

  董長青緊張害怕得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沒有呼呼,心跳。就在他盡可能的迫使自己睜大眼睛,盡可能的瞅清楚這具即將要索了自個兒性命的索命鬼的時候。他再一次幾近昏厥過去,潛意識里他告訴自己,這不是大蛇,這是一具活生生的巨龍。頂額的犄角,鼻孔里的粗氣正呼哧呼哧的吹得兩邊的龍須左右舞動。那眼珠子滑溜溜的就像牛眼一樣,深邃得能容得下整個人兒來。

  巨龍的身軀扭動著,龍爪深深的嵌在裸露在外的樹皮里,不知道扎的有多深。纏繞早樹干上的軀體卻在滿滿的蠕動著,仿佛是在喘息一樣。只是眼神里驟然增多了一絲失望的猶豫。龍首時而左時而右,時而上時而下的這樣晃晃悠悠的擺動著,連它的獠牙也清晰可見,血紅的長舌自然不在話下。

  天欲讓人亡,必先令其狂。就在整個腦袋幾乎貼近龍嘴的時候,悲催的一幕發(fā)生了。董長青必死的決心再次遭遇到了無情的打擊。又一次,他從龍柏神樹的頂端被丟了下來,只是這回不像頭一次的那樣舒緩,就像懸著的繩子突然斷裂一般,直愣愣的砸在了生硬的地面上。這一通夯實大地一般的摔打著實把個董長青摔得半死。尾巴骨仿佛斷了一般生疼,蹬腿踢腳的愣是沒能坐起身來。

  仰面朝上,巨龍龐大的身軀蠕動的似乎更快了,此時鑲嵌在樹身里的龍爪這回也跟著抖動著,周圍的樹皮木屑就像鉆頭打進了木板一樣,四散飛揚。

  烏云裹雜了細(xì)雨

  細(xì)雨浸潤了烏云

  風(fēng)也跟著起哄

  你簇?fù)碇?p>  我席卷了你

  頃刻間

  電閃雷鳴

  豆大的雨滴兒傾盆而下

  在雷鳴電閃的暴雨狂風(fēng)中

  巨龍騰躍而上

  翻滾

  旋轉(zhuǎn)

  搖搖晃晃

  在浮躍沖刺間

  一眨眼的功夫

  就消失在了那個叫做天際的遠(yuǎn)方

  從蠕動到顫抖,從顫抖到騰躍,再從騰躍到無盡的翻滾旋轉(zhuǎn),最終徹頭徹尾的消失在浩瀚無垠的茫茫天際。這一切,整個過程,董長青都?xì)v歷在目。在無盡的劇痛之下,他掙扎著爬將起來,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站直了別癱下去。這會兒,他竟渾身上下除了疼痛以外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

  就在巨龍騰躍著消失在天際之間的時候,董長青這才感覺到渾身劇烈的疼,刺骨的冷。疼和冷顯然已經(jīng)完全顧及不到了,只是頃刻間的魂歸體魄讓他驚得站在原地半天也動彈不得,更別談什么切身感受了。

  伴隨著巨龍的騰空消逝,終于撥云見天,一輪皎潔而又明亮的圓月隱隱的顯現(xiàn)在村南蜿蜒的山巒之間,透發(fā)著晶瑩的亮光。親眼目睹的一切仿佛是一場驚愕萬分的夢,現(xiàn)在夢醒了,渾身卻濕漉漉的。而腳底下的黃土地,借著微弱的月光依舊干燥的一跺腳能冒出煙兒來。所有的知覺現(xiàn)在已經(jīng)盡然恢復(fù),只是驚愕的表情依舊深深的刺痛著董長青的面部表情。

  董長青在這急促而短暫的折磨中渾身上下的骨頭仿佛散了架子一般,到處都酸痛著。所有發(fā)生的一切都近乎夢與現(xiàn)實之間,只是在這干燥的環(huán)境當(dāng)中。這渾身上下的濕漉漉卻是實在解釋不通。即便是掉進水溝,可渾身竟然沒沾到一丁點兒的泥土,董長青著實被剛剛消逝的一幕驚著了,魔怔了。

  他不敢再多作停留,在主家聲聲呼喚的搜尋中急忙應(yīng)聲,匆匆忙忙的挑了扁擔(dān)挑子離開了這莫名其妙的是非之地。經(jīng)過龜壽村村北麥場的時候,正在勞作的麥把式正揚得歡實。娃娃們嘰嘰喳喳的嬉鬧聲依舊縈繞在耳際。

  “叔,剛沒下雨吧!”董長青怏怏的提問。

  “月亮明晃晃的,哪兒有雨啊!”主家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

  彼此都沒有再多說話,二日一早,董長青就被主家辭退了。自知老漢因在車站忙活沒有親眼見到,剛一回村的時候就有老伙計湊在一切說道這件事。說是可憐的長青娃不知咋的就突然瘋了,胡話說了一晚上。一會兒龍,一會兒蛇,是龍是蛇他自個兒也傻傻分不清楚。二日一早,還沒靠近牛棚,不想一向乖順的老牛竟然發(fā)了瘋的一般踢騰著要沖撞董長青,連韁繩也扯斷了。主家聽到動靜,連忙趕來營救,誰知這娃兒竟瞪著牛眼睛非要說牛是妖魔鬼怪。

  主家只當(dāng)他是嚇傻了,好說歹說的攙扶回去,不想,一桶水還沒吊上來,又哭喊拍打著井沿說他爹叫他回家......

  問:爹在哪里?

  答:井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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